有一类女郎，老天爷天生赏饭吃。
容貌、性格、实力，全部具备，条件足够好，好到难以挑剔。如此这般，再辅佐以旧情、故事、过往，没有哪个郎君能够挡得住。有权势的、有钱的、有颜的，随便她挑。
林宁夕就是这类人。
也难怪沈澈这样的天之骄子、高岭之花能够曾经和她有过故事。
林宁夕上前两步，几乎依偎在郎君身上，头靠着他，“我为何帮你，你不知道原因吗？”
“那日你送香囊，里面条子写着不再往来。”沈澈淡色道，“我以为我们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男女之前的情趣，你为何还要当真。”林宁夕笑着，“恼了吗？”
沈澈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开，回身走到灯罩边将灯点燃。
林宁夕走到他身后，自然地靠着郎君的宽阔的背，将脸扎入他的衣衫里，“我只是怕你先说我们不要往来了，所以一时气恼，想先下手为强。谁知你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会哄我。”
沈澈拧着眉，将她环住腰腹的手解开，回身垂眸看林宁夕，又一次说，“宁夕，都过去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昨晚去哪儿了，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杀佳子公主。”林宁夕也没恼，走到姜茶边也给沈澈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因为相信你，所以帮你。如果你有难言的苦衷，我顶替了又何妨。”
因为相信你。
沈澈的面容在昏暗的室内晦暗难明。
“以后不必如此，宁夕。”沈澈将姜茶倒入茶壶里，淡声对她说，“林国公这棵大树，我没兴趣乘凉。”
“林国公这棵大树你没兴趣，我你也没兴趣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只差将最后薄薄的颜面给撕开了。
林宁夕面色当即有些发白。
她实在不懂，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两个曾经分离的原因亦不复再有，为何他们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在她眼里永远闪闪发光，充满吸引力，他给她的，是别的郎君难以替代的、惊心动魄的感觉。年少的时候遇到了太惊艳的人，从此以后，便在也没有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
她以为，他亦然。
“我一直爱着你，偶尔喜欢别人，在他们像你的时候。”林宁夕盯着沈澈，似乎要从他疏冷、淡漠的神情里窥探到什么，“你呢？言女郎的出现，你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像我？”
沈澈垂着眸看她，并未说话。
她面色微白，肌肤胜雪，一举一动，若画中仙、梦中影，捧着心直叫看着的人都心碎了。
“她和你不一样。”沈澈走到一边，背对着她，“我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注意到她，确实是因为与你五六分相似的容貌。但你与她性格截然不同，你们两人一点都不像。”
“所以，是因为她对吗？”林宁夕皱着眉，恍惚地道，“因为她出现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林宁夕追问：“我，真不要了？”
“你知道我的答案。”沈澈目光深幽，睥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林宁夕上前两步，猛地拽住沈澈的袖口，将长指扣入丝帛之中：
“若你想在争储之中脱颖而出，能扳倒秦王殿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获得我父亲的支持。若你娶了我，父亲会帮我们的。”
她说得半点没错。林国公在朝中势力之大，若能倒向晋王一边，沈澈继位指日可待。
沈澈静默，垂头审视她，面色冷凝如凌冽的冬天。
空气凝固且沉闷。
沉闷的气息一直持续着，持久地静默着，静默得林宁夕觉得仿佛过了一个雾冬。
“瑾行……”她有些骇然，盯着他喃喃自语。
沈澈手腕一转，将她手拨开，旋即撩起帘子从帐子里走了出去。
林宁夕曾经以为自己永远是赢家，以为沈澈永远是自己的。
岁月更替，爱意漫长，却没曾想，沈澈从来没有为她停留。
如果他再不是她的，他也不能再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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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衡在外等着，懒洋洋地靠在帐子边。
沈澈一出来，他就站直了，跟着沈澈一块往反方向走：“殿下一会去哪。”
“找言语卿。”
傅天衡酸死了，你看，这胆子，多么迷人，天生的禁欲者，亦是天生的风流浪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啧啧两声表示佩服，“安抚了一边，立刻到另外一边，两边都不耽误，殿下真是，吾辈楷模。”
沈澈皱着眉：“我可没有安慰宁夕。”
“不是安慰她，殿下特地来这么一趟做什么？”
沈澈撩袍走入营帐中，示意流萤煮茶，自行走到水架子旁边撩水洗手，“她贸然出手，还好大哥圆了场，否则今日之事难以收场。我去问她原因。”
“能问出啥原因，男女之事，越理越乱。”傅天衡声音凉凉地道。
沈澈瞪了他一眼：“我和宁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亦然，你少猜测，多干活。”
说林宁夕用的是名字，说言语卿用的是她。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傅天衡是风月场合的老手，三两句话，就搞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傅天衡一脸的恍悟，“所以，现在是旧爱已去，只有新人了？”
沈澈：“流萤，茶水还没好吗，有些人连嘴巴都堵不住。”
流萤掩着唇，在旁边笑嘻嘻的：“殿下，茶水还要一会儿。流萤也想知道，现在是‘旧爱已去，只有新人’了？”
沈澈用布帕擦干手，上面香囊的香味全然洗掉了，沉默了良久，“我和她，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他和言语卿如今算是什么关系。两人昨晚明明吵得不可开交，吵着吵着，竟然吵到床上去了，那样亲密无间，那样失控地试探彼此的温度。
“都察院那边有消息了吗？”沈澈端起茶盏。
“仵作给出来的消息是佳子公主遭野兽撕咬而死，并未提到有人为操作的痕迹。”
“西郊猎场是皇家猎场，兽类都是经过捕捉后放置进来的。离休息区那么近的密林里有猛兽？不大可能。”沈澈垂眸，吹了吹茶盏上的茶沫，“绝对有蹊跷。”
“是啊，倭国使者也没走，都等着要说法呢。都察院估计要熬夜一段时间了。”
等到天际黑沉，众人一一散去了回到自己帐子里，沈澈刚要出门，太子独自一人来到了沈澈营帐前，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沈澈长指按着眉心，舒出一口气。
该来的，不该来的，这下都来了。
太子甫一落座，就盯着沈澈，一字一句地问：“昨晚你到底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