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孩子了？”
太后想到了这一出，面色有些白，骇然拍桌。
时人风气开放，贵族圈尤其乱，太后在深宫大海中浮沉，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当下抓住了要害。
转念一想，奉子成婚不是没有，一顶小轿，纳了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把人弄到太后身边来，可不只是想要一顶小轿解决的。要知道，宫中亲王、皇子成婚，都要吧正妻放在太后身边待够一段时间，习教养、知礼数。
难不成是想娶她？！
“孩子么，还没。”沈澈面色寡淡，略显低沉地回答。
太后重重拍案，惊呼：“什么叫做还没？！就是说准备？”
沈澈淡淡，“祖母问得太仔细了，孙儿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回答好。”他顿了顿，“原来想着说，她肚子有了消息，再跟祖母说的。”
太后：“……”
“她跟你了？”太后人有些缓不过来，“也跟了老五？”
“她没跟过五哥。”
沈澈目光黑压压的，目光透过珠帘，看向言语卿，“晋地之时，事情多有复杂。她因五哥迫害，曾做过我女官，后来回了京都，五哥疯了，她也未曾委身于他。”
沈澈知道太后担心子嗣不纯，“祖母若担心这个，大可放心。”
太后目光幽幽，凝视着面前的沈澈。
“你大哥身体不好。”太后淡声启口，忽地提了另外的话题。
“祖母是什么意思。”
“你要清楚，若不走宁夕这条路，若你想有大作为，以后的每一步，都得倚靠自己了。”
太后一字一句，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沈端有后党支持，身后就是庄氏，百年大族，根深蒂固。
太子若有一日轰然倒塌，没有林国公的支持，晋王再难有起色。要想登极，难上加难。
“你真的要为一个女郎，放弃唾手可得的捷径？”
“为她，也不为她。”
沈澈长身玉立，忽地站了起来。
他面若冠玉，清冷、优雅又矜贵，垂眸看着太后：“祖母，您自幼教导孙儿，帝王之家权势滔天，应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倚靠林国公，不可为。”
沈澈放下一句话后，撩帘而出。
……
宴席期间，言语卿离席出去了一趟。
她与众位宗室旁系坐在一起，他们认得她的脸，心中也疑惑，为何上一次寿宴她还是五嫂，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太后身边的低阶女官。
宴席期间议论纷纷，她兴致不高，在仁寿宫内散步了片刻才回去，走到连廊处，迎面和林国公相遇。
两人正待擦肩而过，林国公伸手，将她一拦。
言语卿脚步陡然钉住，心下不好，便听到林国公低声冷然道：“言女郎。”
“国公爷有何贵干？”
“若非宁夕提起，本公差点把你给忘了。”林国公上下深深打量了言语卿一番，目露轻蔑，“你便是五王妃？”
言语卿往宴席中言笑晏晏的众人看去，又收回目光，“是也不是，国公爷对这个感兴趣，不如去掖庭宫找掖庭令，让掖庭令好好将我的生平给您过目。”
“宁夕说你巧舌如簧，我还不信。”烛火幽幽，林国公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阴翳，“看来是我过于轻敌。”
“国公爷把我拦住在这里说半晌，不会只想和我唠家常吧。”
林国公与林宁夕已然见面，也不知林宁夕会和林国公说些什么。
林宁夕想嫁沈澈，林宁夕嘴里对她自然没有任何好话，在林国公眼里，她就是个夺人所爱、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形象没跑了。
“总是有些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总是肖想些莫须有的尊荣。”林国公背着手，绕着她走了一圈，意有所指，“郡主与王爷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做妾都是便宜你。你若能抽身离开，本公答应你，许你银钱与身份，让你出宫，如何。”
原来是变种版的“给你五个亿离开我女儿的老公”。
言语卿恼羞成怒，面色又红又白，“你过来警告我，不如好好去警告你的郡主和王爷。”
林国公见她冷热不吃，当下黑了脸。
“与本公硬碰硬，你好大的胆子。”
“他们之间若真的天衣无缝，我又如何能插入其中。”
林国公不好惹，林宁夕又是个疯的。
言语卿不想惹，当下退后几步，就要绕道走。
没走两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回头，言语卿被扯得整个人倾斜，踉跄两下，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地上冰凉，膝盖着地，密密麻麻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电石火光的瞬间，林国公一个巴掌抡了过来，啪地一声，言语卿只感觉天旋地转，耳鸣半晌。
火辣辣地痛意一寸一寸从脸颊上蔓延。
言语卿肌肤本就娇嫩，沈澈稍微放肆一些就会留痕迹，林国公这一巴掌没收力，她觉得她现在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她捂着脸，骇然，抬头：“你干什么，这是太后的仁寿宫，你想乱来？”
林国公是武将出身，她在他面前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最屈辱的是跪着的姿势。
她刚要站起，又被林国公用力量按着肩膀，压了下去，“本公不对你做什么。”
“只是希望你乖乖听话。”他声音浸润着冰雪一般的冷意，“宁夕想得到的，你挡不了。”
言语卿满脸热意，羞辱的感觉一阵一阵从胸腔中溢出。
原本就压抑着的委屈与愤怒，如今更是要破风而出。
“女郎，可好？”
她咬着唇，死死地不欲松口。总有人，张着嘴询问，其实早已仗势欺人，看似给别人体面，其实给自己体面罢了。
“国公爷，这里可是大庭广众，”她顿了顿，“你这样扣着我，不怕别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
国公爷势力顶天，来往的宫人，没人敢招惹他。
下一瞬，她背后被人拥住，言语卿还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便跟着背后双臂的力量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靠，顷刻间落入熟悉的怀抱之中。
凌然、悠然的木香闯入鼻息，她一偏头，入目是沈澈深刻、清冷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