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后，被拦腰抱着的少女将头埋进冷香胸膛长长吐息。
还会再见么？不会了。但她还有最最喜欢的人，还有贪欢的时间。
“穆白。”
“嗯？”
“我不想回小院。”
“那去何处？”
“不知道，穆白带我去哪里都可以。”
“阿月醉了。”
“嗯，醉了。”
毕竟醉话都当不得真的。来前，穆白也带了好酒去飞来峰约见许焰。一黑一白两位公子以青石为桌皓月为灯对坐着，互相打量许久。都是生性冰冷寡言之人，情敌相见更不会多说废话。
“何事？”
“许师兄心悦阿月。”
“是。”
再没有比月师妹更好的。提到心尖少女许焰冷硬脸色都柔和了起来。半点不忌讳旁人，坦坦荡荡。穆白倒也不气，毕竟他已经气了这么久还气过许多，早已习惯。多一个追随者算什么，都是输家罢。此行也只是为了他的仙女走得更自在些。多情如斯，还是莫要再牵上旁的孽缘为好。
“可惜，许师兄出现的晚了些。阿月已与我互许终身。”
这话落在许焰耳中比惊蛰春雷更响，直直劈碎了石崖绝壁那朵娇嫩小花。
“你说的不作数，我也等得起。”
“你等不起，也没有资格等。”
“不劳穆师弟操心。”
“许师兄喜欢阿月什么？”
“月师妹心性纯净，剑道造诣绝尘。且对我诸多亲近相待，故心悦之。”
果然如此的叹息在李慕白心底如秋叶般漂浮着。自七峰大比开始，他已切身切耳感受着围观之人对李月的视线从轻视好奇到赞叹佩服再到些许出于私心的关注欣赏。假以时日人人都会惊艳倾心于她的耀眼光芒。还好上天眷顾，是他先遇上。可上天眷顾的太少了，让他只是有幸遇上而已。惊鸿一瞥之后，余生徒剩荒凉。但一眼，已足矣让他心甘情愿赔上此生。
“我第一次见到阿月是在来慈溪馆的客船上。笑那女子既狡猾又爱骗人还肤浅的很，片刻之间便是好几副面孔。我当时只当逗趣般刻意接近，但相处时还是不由自主被她吸引。阿月的优点多如漫天繁星，却并不是师兄口中完美无缺的幻想。她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也有好恶。师兄可曾见过阿月练剑以外的模样？阿月又可在师兄面前展露过其他情绪，可曾同师兄说过剑法以外的事？而我接受她的全部，每一面，也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今生今世，至死不渝。”
“月师妹她怎会是你说的那般、”
但确实不曾，玉面公子久久无言。
许焰曾自信于这份欢喜的纯净，听完穆白一席话后却自愧不如。惊才绝艳的少女是否只是自己心中完美幻想当然不需要旁人来告知。可就算自己愿意去了解更多愿意等，李月对他也会只是师妹对师兄的崇拜之情罢了。相见恨晚不过如是。
能让定国上下心悦诚服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察颜观色推敲人心的个中翘楚，更何况许焰这样心思单纯坦荡的天才。此时无声胜有声。本该剑拔弩张的二人在月光下的对饮却是默契自然，恍若至交知己。待一壶饮尽，许焰自怀中取出珍藏竹编缓缓开口。石壁那朵破碎小花的残瓣已化作种子，自裂缝中长出坚韧草根，让从前不知七情不闻世事的干枯心灵开窍。
“穆师弟，有一句你说错了。我是当真心悦月师妹，不止因为她在剑道上与我惺惺相惜也不止因为她的优秀。心之所向便由不得自己。想必师弟当初也是如此。”
“情之一字半点不由人。但师兄是我辈中大气运大造化之人，不宜执着。”
“心悦便是心悦，何需执着。如斯佳人既见过便已足够放下。不日我便会下山游历。剑道修炼不仅在剑意，凡体里得凡心更需要世间百态的捶打。本想再等两年与月师妹一起、师父那日说的没错，我离大道远差不知几许。”
本该是慈溪馆剑道双璧，可惜再不得见珠联璧合了。黑衣公子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走的也干脆利落。过些时日李月临时起意提出到剑室同他切磋时才从周韵口中得知许焰已经下山去了。
“游历？”
“嗯。宗门弟子修炼虽远离世俗，但终究不是山人。匡扶人间庇佑苍生也是我等使命。所以下山游历是常事。此行的弟子不在少数，紫金峰也派去了好些弟子，唐宁也在列。”
“唐师兄也走了？”
“嗯，月妹妹怎么看起来舍不得。”
“就突然听到有些愣住了。”
倒也算不上舍不得。毕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同路一程便各奔东西才是世间常态。只是最近走的人太多了，她以后也是要走的。晚饭后李月照常去到寒潭边等着，只是今日有些不同。特意换上了鲛纱。华服少女纤长小腿挂在树干外晃悠着，及腰青丝披散在身后。被情郎揽进温暖臂弯时依然目不转睛瞧着天际那轮弯弯的月亮，想着以后在天上看的月亮会是何种模样。
姮娥当真是住广寒宫的么？等以后去了天上，她还能看到凡间么...
月光下不施粉黛的盈盈小脸美如空谷幽兰，又像是生来便由一段月华凝结而成的仙子，牢牢锁住她身侧谪仙的视线。
“怎么又不扎头发？”
“披着舒服方便。”
一会儿游去陆檀家泡水也方便。
“阿月可是又要去陆公子家？”
“嗯，陆檀几日前说酿了桂花酒等我。”
“饮酒？你喝不得的。”
“没事啦～甜甜的，不醉人那种。”
“多喝几杯便会醉了。”
“那我少喝几杯便放心了吧。”
怎么放心的下。哪怕眼下陆檀只以奴仆自居，但毕竟不是凡人…穆白轻轻舔舐着唇畔耳垂，沉醉于青丝间若有若无的清新香味。这香味当真奇特。他的仙女从不熏香也不佩戴香囊，梳洗也不用胰子。为何亲近时便会有此味？
“我的阿月真美。”
李月被流连缠绵的舔吻厮磨得从耳朵痒到了头发丝，难以招架歪倒向一边。心里想着自从有了肌肤之亲，她这位高岭之花男友活像是开了窍。撩拨人的情话说起来是一套又一套，独处约会亲密时也不那么害羞了。而且岂止是不害羞……简直脸皮厚的很。至于美不美的，她也厚着脸皮当回西施吧。
“哪里就是你的了…你才是我的。”
“嗯，我是阿月的。”
从心到人，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已经深秋时节，粗壮的雪蛋果树依旧是枝繁叶茂。爪形叶片被寒露与阳光染成了红黄色，夜间依旧能看出几分。只是今夜明明是平静无风满天繁星好时节，某一处枝叶却在轻轻摇晃着。在摇晃的源头，衣襟散开的少女被谪仙公子托起抱坐在怀中整个人被牢牢抵在树干吮吸着肩颈处。或许公子是在气馁，为何他身下肌肤这般莹润娇嫩就是出不了旖旎靡靡的红痕？
缺氧许久，李月终于回过味来。她的皮肤拿刀都划不破的...不白费功夫么。
“穆白。”
“嗯？”
“我来给你种。”
扯衣服时扯的豪情万丈，真上嘴吻锁骨时却不好意思用力了。这么紧实的肌肉线条真要种出草莓会啵唧啵唧响的吧。但等着被轻薄的公子怎会让她打退堂鼓？大手托在其腰臀处若有若无的威胁着。
“阿月还要多久？”
“马上好！”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幸好宗门内都是私人卫浴，明日被师兄们瞧见她可就社死了。李月兴冲冲按着前世丰富的理论知识教科书般种出了块点点嫣红的小草莓，但来不及抬头邀功便又被堵上了嘴。横冲直撞的唇舌直将一切情话和喘息都吞个干干净净。少女并未闪躲身上不知餍足索取着的情郎，而是挺腰抬臂环住修长脖颈温顺承受那莫名带着几分暴虐的情欲。
她喜欢这样踏实的感觉，就像生了根牢牢扎在红尘人间。
“莫乱动，掉下去了。”
“不是还有你么？掉下去也正好。”
何况掉下去正好泡个鸳鸯浴。
“胡闹，小心着了风寒。”
低沉嘶哑嗓音说的义正言辞，滚烫的大手却不含糊。长指流连伸进小衣内揉捻着，想来是要捏出来朵花才满意。被磨得逆反心理作祟恼羞成怒的李月拉住深埋她胸前尚在情欲中挣扎的谪仙公子一头扎进寒潭中。让你这个大色狼冷静冷静！
骤然降温效果奇佳。但世间无双的绝色美人出水画面冲击力也大的惊奇，让妩媚而不自知的少女半点生不出反抗之心便又被满是情欲的大手步步紧逼圈进了怀中。四目相对时湿漉漉划落的水珠直直滴到彼此心间。看着近在咫尺的杀人美貌李月脑袋里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句话。原来这个奇幻世界也讲究能量守恒定律，温度竟然都能顺着视线传到了自己身上脸上。
既然要放纵便再放纵一些吧。这是她认定的情郎。色向胆边生的出水新荷吞了吞口水毫不掩饰的说出心中想法。
“阿月便这般想想泡鸳鸯浴么？”
“我想帮你把脸上的水舔干净。”
“阿月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她应该是知道的。”
“好。
水哪有舔干净的。
没厮磨上一会儿被动情的二人双双沉入潭底，紧紧相缠抵在青石间交换着求生的氧气。月光被层层水波稀释的朦胧，黑暗也替这久违的违矩亲密做了最好的掩护。更何况潭周早就布上了一层寒雾般的结界。仗着在水中行动自如，面色绯红少女热情又大胆。尽管双唇被身上男子强势霸道索取着气息，其他该动的不该动的地方也都没闲着。游鱼般，一点点感受着身上因她而生的变化与跳动。她喜欢这个男人。不止喜欢和他亲近，还想和他做更多的快乐事。
凡人不能在水中吐息，但修士憋气时间会长些。小半个时辰不在话下。虽未出声，穆白那比潭水更黝黑的眼神早已灌满的情欲只等着哪日决堤倾泻而出，连压上去冲撞的力道也不禁显露几分本性。直弄得大胆奔放的妖精花枝乱颤娇软无力，起伏中软成豆腐的玉臂愣愣抱住水浪中唯一的依靠。到将将偃旗息鼓更是双眼迷离失焦被搂着一点点穿齐整衣服才浮出水面。
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被吃了个干干净净的李月气的好一顿揉搓情郎完美无瑕的美人面孔才消解几分。在外面还做这样的事当真是羞死人了。即使不会被旁的神识探测到也难为情。之前就让他觉得自己不矜持了。如今可还了得？放浪形骸的狐狸精吧。幕天席地的也要勾着他欢好。她真没好色到馋肉吃的地步，为什么一见仙娥就忍不住！
“我以前不这样的。”
“阿月不必害羞。是我没忍住。”
“我以前连男生手都没碰过更不要提有这么明显的生理欲望，偏偏一离你近些闻到那股冷香就开始上头…”
“的确是我诱哄阿月在先。”
“那以后还是克制些，别太那个。我这人禁不起诱惑的，很容易犯错。”
“都听阿月的，绝不逾矩。”
“都这样，和逾矩没差了。”
少女有些难为情地想着除了没、她和眼前男子已经算是做了真夫妻。本就伤悲的穆白却听不得这两字，连方才被压下去的阴暗欲望又在心底翻腾起来。这便算是夫妻？
只宠不爱，贪慕一时欢愉和红颜枯骨。却总是时时将承诺挂在嘴边。
在神女眼中，这个皮囊尚可的男子是否只是她在凡间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
被锐利如野兽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迟钝如李月也觉得不妥弱弱出声询问。她的仙娥别是憋坏了吧？男人欲求不满的样子当真可怕。早说不用在意那层莫须有的东西，非要忍着做什么 …
“穆白？”
“宗门内有诸多不便。日后相见可要去外面？我可置一处别院。”
“你、我早就设下结界……不会有谁听到的。”
“阿月不恼我就好。”
“不和你说了，陆檀还在等我呢！”
食色性也，不分男女。穆白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着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神女怎会被诱惑任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相识以来种种哪里是光靠一副皮囊就能做到的？可现实总是一次又一次给予他无情的反驳。听不到便是最好的铁证。待藏好复杂心绪，雾气缭绕周身的谪仙公子目送心上人重新沉入潭水中。直到雾气浓得在眼底凝出水色来才转身离去消失在林中。
待龙女出水陆檀已在泉边摆好刚起坛的桂花酿与时令瓜果点心。穿行在水道中时李月再三确认那些情欲气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灰飞烟灭才好意思露头，不然她今日只有羞愧爽约了。
她刚刚究竟干了什么啊！啊！！！！这什么色胚身子！
“您来了，这些天可还舒心？”
“挺好的，就是很多朋友都走了。”
“您应该习惯才是。”
“这样的事，怎么能习惯。”
“檀奴初到凡间时，也曾遇到过一些真心相待的人。还照顾过一位因凶兽作乱而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十年后亲自备了嫁妆送她出阁。嫁的虽只是个寻常商户，但夫妻和睦家宅兴旺。可惜她寿数短，没等到孩子们都成年便因病去了幽冥。”
“你当时应该很难过。”
“并未伤怀。因为生老病死与离别对凡人来说是再稀松平常之事，只需经历几遭便不会再被牵动思绪，”
“可若是我愿意当一个有生老病死的凡人呢？”
“凡人太弱小了。”
“弱小又如何，强大又如何？”
“枯叶碎石于蝼蚁便已是灭顶之灾。”
“可蝼蚁未曾知晓天地之大只好好做他的分内事，弱小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