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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归时说月 > 第111章 大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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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他早晚会知道的。”

“太残忍了。”

“所以你打算尝试保住巫清风?”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应该尊重师叔和师父自己的选择和意愿。可是我做不到。”

“阿月。此次魔乱如果没有你,情况只会更糟。”

“对。我现在是神仙了,一定可以的。”

李慕白此时并不明白妻子口中的现在是何意。只以为她从前在凡间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有此感悟。再想到神女今夜受了这么多苦痛,心疼还来不及,哪里有余地去深思。他们夫妻如此,余檀和余洛洛同样在愁苦。

“阿檀哥,那个巫清风是月姑娘的什么人么?月姑娘为何想要护着她?”

“或许算是师娘吧。”

“崩玉真人相好不是柳家家主么..”

“中间发生了何事尚不得而知。但她是友非敌,洛洛明日见了她切莫冲动。”

“只愿她当真与西云之事无关。”

坐在余檀怀里的少女静静把玩着金线蜈蚣,低头努力掩藏好滔天恨意。她知道阿檀哥说的都有道理,她也不会去迁怒无辜者的。可这样的理智在青云大殿外见过与柳康携手而来的巫清风后瞬间崩塌。如果不是有余檀事先握着她的手强行压制只怕掌心早已鲜血淋漓。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穿着银颜姐姐的嫁衣!

“洛洛,别看。”

青竹般的广袖自背后覆盖住猩红双眼将浑身颤抖的少女稳稳环抱在原地。见状李月也急忙出手打出一道结界,以免惊动旁人。察觉瞬间出现的杀意,柳康的脚步凝滞了半拍。神识将四周扫射一圈发现毫无异常才半信半疑的继续往殿前高台走去。

盛装出席的巫族少女几乎掠去了全场修士的目光。哪怕是晚宴已经见过的诸位掌门派主依旧移不开眼。比昨夜更美,像是一朵绽放到极致的蓝紫幽莲。仿佛还带着无形的魅惑香气。可世间哪会有常开不败的花?真是处处透着诡异的女子。

“周宗主,诸位道友,晚辈来迟。”

“柳家主言重了,离大比开始还有一柱香时间。不算来迟,请就坐。”

刻有参赛弟子姓名的乌铁牌都已经放入演武场正中的剑鼎,阵法随机抽选出的两位便应签出列对垒。胜者的名牌才有资格重新回到剑鼎中,如此往复直到决出魁首为止。但结界中崩溃嘶吼的少女听不见外面的任何欢呼与惊叹声,脑海中麻木地一遍又一遍闪过巫灵节当天的血色景象。

为什么在布机前温婉同自己谈笑的银颜姐姐眨眼便气息断绝瘫倒在门槛?

为什么嬉闹讨糖的幼童都七零八落的堆放在祠堂,血水足足将坑洞汇聚成池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一颗变形的冷硬姜糖。

为什么阿大阿嫲,为什么巫爷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消失在了那一天?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西云巫族会一夕覆灭?

看着少女痛彻心扉的癫狂模样,李月决定不等了。因为死去的冤魂不愿再多等一刻,活人也不能再为之煎熬一分钟。该报的仇现在就报,该杀的人现在就杀。

与其投鼠忌器,不如打他个措手不及。

“洛洛。”

余洛洛汗湿额头被带着仙力的温软掌心覆盖慢慢恢复神智,可眼中悲痛永在。

“月姑娘?”

“去换大巫服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可以么?”

李月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可不可以交给天意交给柳师叔和洛洛自己做决定,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置喙干涉。即便她是所谓的神仙,也没有资格干涉。数万的血债,太沉重了。

“去吧。”

“在下替西云巫氏举族冤魂谢过月姑娘。”

大步转身离开情郎温暖怀抱的少女已经不是余洛洛,她的名字叫巫洛。她是西云最后的大巫与族长,背负尸山血海之仇。巫洛郑重行了一个巫族最高最重礼节给同行所有人,双手交合长身叩拜。然后独自一人去了殿后山林僻静处,步履坚定如松,满身都是悲戚杀意。

“馆主,师父,秦家主。动手吧。”

“好,按计划行事。”

崩玉唤来周韵,附首在她耳畔嘱托了什么便上前就座。撤下结界后李月冲穆白晃了晃手腕也同余檀一前一后消失在人群中。气息全散,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腕间凤羽心环的血灵之力依旧在流动,李慕白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碧心看在眼里,低声出言开解。

“月儿去履行她的职责,咱们也该做好自己的事。只有确保万无一失才不会让彼此牵挂才不会让她分心为难。”

“多谢馆主,晚辈都明白。”

待大殿两侧石鼓响罢三轮,剑鼎阵法本该开始运转。

可高座主位上的周肃渊在听到一位慈溪馆女弟子禀报的消息后便收起了和善笑意。金仙修为的威压毕露不算还用本命仙器青云剑凌空打开护宗大阵。只见头顶青光如天罗地网般瞬息罩住整座云台。场内一片哗然,惊疑不断。云梦湖畔阵眼亭中坐守的四十八名弟子也都纷纷起身,严阵以待看着向七角灵剑光幕外的一切动静。为何打开护宗大阵?一时议论纷纷。

“周宗主,敢问发生了何事?可是有大胆宵小进犯云台?”

“周宗主,您这是做什么?”

……

“诸位道友少安毋躁。方才本座接到密报说是有魔物混进了此次宗门大比中,为求稳妥起见所以立刻开启了护宗法阵。”

惊浪在停滞片刻后更加沸腾。

“魔物?”

“怎敢有魔物混进云台?”

“岂非是自投罗网?”

“可魔物最是擅长易容换皮之术。”

“柳家主,您对魔物知之甚多。可有什么好法子将它们一一找出么?”

执剑身侧的周肃渊诚恳发问,柳康却是气定神闲抬头细细欣赏了一番变幻眼前的阵法才抽出被臂下压皱的袖摆拱手回答。倒是他小看慈溪馆,埋了那么深的钉子这么快就被找出来。

“晚辈愿勉力一试。”

是下网之人作茧自缚还是自投罗网?犹未可知。慈溪馆灵舟刚下水时余檀已将这颗披了人皮的钉子找出来了。那副皮囊的主人是紫金峰弟子杜朗,月前自外游历归来。

众人商议后将计就计用迷魂傀儡术将它操控,而后一直关押在许焰房中,平日吃喝走动看不出任何异于常人之处。慈溪馆尚且如此,秦家客船上更是一下揪出来四五只来。有秦家弟子,有同乘散修。秦家与慈溪馆按耐不发通通打包锁在一处,只等着今日。

“有牢柳家主了。”

“我辈义不容辞。”

柳康片刻便在台下列队的各宗弟子中抓到近十只魔物,干脆利落。任它们如何狡辩躲闪也未被蒙蔽。甚至还在魔物狗急跳墙的惊险时刻以身挡符救下一名女弟子。端方有礼有勇有谋,挑不出半点错漏。任场下生出如何风波巫清风只仪态优雅坐在席位上,似拨动念珠般把玩着腕间合欢结。古井般的眼眸中不仅看到了或崇拜或眼热或惊吓各宗门修士也发现那位司天鉴女郎已不在。

如此仓促么……今日之事会走向何方?

正当柳康有条不紊指导众人如何应对处置魔物时高台人群中不知从何处飞出一名异服长袍的少女飘然落于比武台。只见那女子在柳康走到身前十步驻足,眼神犹如圣女般居高临下睥睨着。

“柳家主可还记得故人么?”

故人。

这位无人认得的女子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在宗门大比的现场。不过观她周身气息纯净,应该与混入云台的魔物无关。

“在下与姑娘素昧平生,故人二字不知从何谈起。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好熟悉的气息与装扮,还偏偏挑在此时现身。可不过区区漏网之鱼能掀起什么风浪?简直是送上门来找死。柳康并未将突然现身的巫族女子视作威胁,但众目睽睽之下只得与她继续周旋。

“柳家主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我。我的名字是巫洛,是西云巫族现任大巫,族长,也是世间最后的西云巫族之人。”

一石惊起千层浪。

柳家主的未婚妻巫清风姑娘不才是巫族孤女么。难道这位也是当年的幸运儿,如今来找恩人报答?可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像报恩的模样。柳康却只拱手致意,面上依旧端方。

“竟有如此渊源。内子来自西云,不过当年因伤失去部分记忆,不知是否认识姑娘。若二位真是故人,也算缘分了。”

“柳家主一直以来便是以此面目行走在朗朗乾坤之下么?”

“在下不知姑娘何意。柳某人行的正坐的直,自可坦坦荡荡立于青天之下。”

“那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坦荡。”

说话的间隙少女繁复长袍下的玉臂伸出胸前飞速打出咒印。无形的青蓝色丝线搭建的桥梁瞬息出现在她二人之间。彼岸连通直达柳康后颈。众人只见伴随着巫洛的催动,柳康衣领边浮现的同色诡异斑纹如呼吸震颤着。清晰明了,恍若活物。

“这…”

“这是何物?”

“好像是什么符契。”

“气息阴寒毒辣,老夫瞧着应该是什么诅咒。这位姑娘莫不是来寻仇的。”

大巫诅咒被催动,柳康自然感觉到了蚀骨的疼痛。但他好似浑不在意一般,更抬手生生将这灵力丝线扯断。刚出场就迫不及待的亮底牌,这条蠢鱼不足为惧。不过他还得谢谢这条蠢鱼。

若非她提早催动诅咒他又怎能将其拔除?

“巫姑娘,您这是何意?”

即便颈间鲜血斑斑,端方公子面上依旧是一副好修养的模样。

“柳家主既有恃无恐,可敢让我将西云巫族灭族真相在天下人面前说出来?”

“在座诸位皆知西云巫族四年前覆灭魔物之手,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内情么?可惜在下当年无能,只救下了内子一人。”

被不速之客打断大比,周肃渊这位东道主自然应该站出来主持局面。合情合理纵使多疑深思如柳康也不能指摘什么。

“这位姑娘。你既声称西云巫族当年灭族之事另有隐情,不妨直说。但有一点,我等对此事都知之甚少。如果姑娘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只一味攀咬构陷的话,就别怪云台宗招待不周了。”

“多谢周宗主提醒。在下愿向苍天起誓所言若有半点虚假,五雷轰顶而死永不入轮回。不知柳家主可敢与我对峙?”

“在下事无不敢对人言,事无不可对人言。巫姑娘若有疑虑问便是。只希望彼此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但当年柳某去的终究太晚了些,魔物如何破寨等细节的确不得而知。”

见这位自称巫族大巫的少女敢以性命起誓质问申山家主,满殿众修士都开始好奇她口中所指内情。全神贯注看着她与柳康。

“三年前十二月七日。我巫族一万九千八百七十二位族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被魔主带队屠杀殆尽,妇孺老幼无一幸免。为求不留下痕迹,魔主甚至还安排手下去邻近村镇将与我巫族有姻亲来往的人家全部灭口,手起刀落又是千条性命。想我西云巫族不过隐世不出的偏远部族,何至招来灭族之祸。柳家主,你可以在天下人面前告诉我原因么?”

“柳某确实不知还有如此过往。当年事发突然,且内子伤势严重。便只能带她草草离开了西云,姑娘为何有此问?”

“内子?可那巫清风姑娘穿的是我那惨死表姐未完工的嫁衣,首饰银器是更我舅姑亲手一片片打的。喜服的主人并非巫清风,她的名字叫做巫银颜,她当年十九岁,她的坟墓在族地之中第六列。她的嫁衣上的蓝妩花还差最后一朵。”

巫洛手指高台之上的端坐着的另一位巫族少女声声泣血质问。众人目光顺其指尖所及果然在巫清风外袍左肩发现了一处没有绣完的蓝色莲瓣花朵。话外之音所蕴涵的信息量委实太过惊骇。

但柳康倒是先面露愧疚难安之色弯腰拱手对巫洛道歉。

“原是有此渊源么,那此事确实是柳某冒犯逝者了。惭愧惭愧。柳某与内子定情后曾派人到西云故地寻访,想为她以故乡风俗式样置办嫁妆。但只是仿造而已绝未动过逝者之物,还请大巫宽恕。”

听到这般圆滑诡辩巫洛几乎凄厉笑出血泪,眼中俱是猩红。那分明是西云巫族独有灵蛊蚕才能吐出的锦线啊。族灭蛊散,天地间何人能再仿造出来。魔物当真是巧舌如簧。

“柳家主用情至深,不惜如此欺骗巫姑娘。是与不是,你我彼此都心知肚明。可是你们的情比金坚为什么要用我西云来做铺垫?为何单单只要要为抢同生蛊便屠尽我西云满族?魔主!”

话音落地,原本谦和温润的端方公子面色已经变了。柳康冷漠抬头看着恨不能将自己剥皮抽筋的巫洛。孤鱼是有备而来么?那么谁又在背后执棋。柳康本想在巫洛说出关键前刺激她情绪失控,进而趁机出手操控她身体以便平稳演完这出开场大戏。可她周身被仙灵之物层层庇佑,无一处可突破。掷地有声的魔主二字清清楚楚传遍整座青云大殿,刺到每个人都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