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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归时说月 > 第173章 三千镜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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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全山面上笑意僵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而已。未等他示意,抚月便从善如流重新磕了个头,静等着新主子赐名。

“改做抚绿就是。”

“抚绿多谢殿下赐名。”

“殿下可要为旁的奴才一并赐名?”

“不必,有劳总管跑一趟。”

“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自此清寒阁日日应有的份例都是有内务府派专人送来,从不经多的手。陆嫔母子的生活节奏并未改变多少,只穿着变了模样。愈发衬托出天人之资般的好皮相。

凭空冒出来来个九皇子在本就暗潮涌动的前朝后宫引发不知多少猜想,但嘉远帝未发话,都只能暂且按耐住不安分的心和手。等排序齿上玉碟都做完嘉远帝终于召见了这位从未见面却引来神迹的九皇子李慕白。本朝皇子从慕,此后再无陆白。

见过神迹之后嘉远帝心中便有隐约的预感,他这个儿子必然不普通。等本人到了面前,龙虎之年的帝王也惊出叹息。随疯傻的陆氏相依为命缺衣少食十五年竟能长成如此金质玉相,当真是天意如此。

“你近前来,父皇仔细瞧瞧。”

“是。”

只隔着书案,愈发看出两张俱是世间绝佳皮相的相似之处。那便是生来天潢贵胄的从容与喜怒不形于色的孤高淡漠。

“可曾怨孤可曾怨陆氏?”

“不曾。”

“听说你还识字。”

“是。”

“大善。你母亲的病孤会派太医、”

“母亲应当不愿。”

“你也不愿?”

“儿臣不忍。”

好个不忍。

即便半垂着眼帘,礼仪周全。少年身上的冷意依旧未曾有半点对君父的俯首称臣。他是在平等地与一国君王对话,即便当下他还不是太子。嘉远帝轻点着掌下金椅凤首,细细回想近来清寒阁伺候的人所回禀。文墨无师自通,早慧沉稳与好恶。

再等几日便有分晓。

“可,回去好好准备凤朝会。”

“儿臣遵旨。”

凤朝会近在眼前,太子之争一锤定音也近在眼前。定国皇位传承以神殿谕旨为准,定下东宫太子便绝无更改。其余皇子按母家出身与才能和受宠程度分封。留在京中也可,只是与寻常皇亲国戚无异了。宫内宫外官家民间都在准备着,明日便是六月二十五,定国举国同庆的盛会。

清寒阁。

抚绿抚音捧了彩纸竹骨,轻若无声细步呈到九皇子书案前。这些是司天鉴少使专程送来,都是祝祷刻过法印的宝器。

“放下就是。”

“少使还在外面等着,说是明日祈福所用彩凤需得殿下亲自动手以表诚心。”

“知道了,稍后便做。”

“可需奴婢等、”

“不必。”

“是,奴婢告退。”

待脚步远去,桌案浮现字迹。

“要不要姐姐教你?”

有那么一瞬,慕白仿佛又听到了雀跃的欢笑声。是她紧靠在自己耳边轻声说。

哇呀呀呀!竟然真的是要做纸灯,不枉本姑娘这几日去尚工局和嫔妃那儿偷师学艺。可算没白费功夫,一定能做好看!

这样的声音自同住一屋后,少年几乎日日都会听到。但始作俑者甚少现形又都是些符合她脾性话语,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毕竟是精怪,总该有些不平凡之处。他见不到她身形,能这样听着她说话也好。不然如何知晓她就在身旁?

虽然只有老天爷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在被日复一日变着花样夸赞仪容举止和功课时不露端倪,每次听到时心中又多了欢喜几分。总让他想起那一日耳边的湿热和唇上触感。至于是如今好些还是从前那般无拘无束时的相处好些…

慕白想或许以后能两者兼得,也必须要兼得才行。因为他好像不知道没有这精怪的日子该如何过了,有她在才能安心。

“有劳姑娘教我。”

但向来聪慧的皇九子好像在定国人人都会的凤灯上犯了难,随无风自动的彩纸竹骨做了几次都不成功。直到抚绿在门外出声提醒说少使须得在申时前回司天鉴,如玉般骨节分明的双手突然似如有神助般有条不紊地做好一只神形具备的凤灯。

慕白神情如常扣住手中无形柔荑,反客为主带着已经半揽入怀的身躯纸笔为凤灯点睛描彩。笔触较工笔更为细致,足够他确认怀中温热也足够他听清那些模糊的呢喃声。他已年满十五,早不是孩子了。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直到彩灯被抚绿抚音二人面带惊艳地捧出去,书案上的好看二字还没有干透。

“明日姑娘会随我一同去祭祀么?”

“当然,我都去踩过点了。你们这个神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第一次进去还提心吊胆的,结果没有任何反应。”

“想来是姑娘修为高深。”

“还行吧,也有你保佑的功劳。”

“日后,在下会更加诚心。”

“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这几日看了无数彩灯,还是咱们自己做的这个更好看。”

“确实好看。”

寝殿中并无女官侍奉。无它,这位九皇子殿下连更衣梳洗都不愿有奴婢贴身。嘉远帝听闻未置可否,只吩咐随皇子心意就是。毕竟他如今也不喜假手他人。今夜他有些难以入睡,因为本该躺外间长榻上的女子迟迟不曾归来。说是要出去转转,御花园的荷花正好。寝衣随辗转变得愈发宽松,露出其下白如凝脂胸膛。

李月打帘入内便一眼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景象,只觉得比刚看的荷花还要引人遐想。怪不得诗里写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轻风让淡淡荷香氤氲弥漫。少年随意转过身去又搭了丝毯到腰上。通红耳尖埋进软枕和如瀑青丝中,藏得十分隐蔽。

这才十五岁啊,长大了还了得?还好知道把肚子盖着,不然着凉就不好了。

见床上气息变得平稳轻浅,李月便未再上前搅扰。心底道声晚安后回一墙之隔的长榻上睡去。至于她不曾听见的那声晚安里应当带着些许气恼带着些许哀怨。

翌日一早换过祭祀吉服的九皇子便被张全山接走了,抚绿抚音随侍身旁。

在今日,横空出世的皇子不足以让前朝后宫与文物百官分心。毕竟是冷宫嫔妃所出不足为惧,谁知道是不是各方势力相争推出来的筏子呢。毕竟除了上玉碟便没有旁的消息。而眼下即将见分晓的太子之位才是关系到他们未来的荣辱祸福大事。

十四位皇子都在神殿外候着,阶下是文武百官同宗室皇亲。定国神殿只许一国之主同未来的帝王进入祭祀,只等嘉远帝持金册召哪位皇子入内便知谁是太子。

历代太子遴选,祭祀求旨于天都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殿外日晷钟每一刻都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尖上。烈日高悬,酷暑难耐。等到一个时辰过去只有廊下阴影下的皇子们依然能保持仪容端庄。

该有结果了。

定国是当世最强盛之国,即便是妖族同各大隐世修仙宗门也要卖几分情面。定国帝王无异于人间至高无上权柄,距其一步之遥的皇子谁能不为之心动癫狂?

这样凝重的场面,龙女仅是旁观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等又过去两柱香,发觉其他皇子的心跳都快得不正常时终于没忍住近前拉住九皇子垂在袖中的手做安抚。

金匣马上就要开了,熬过今日就能为以后出宫做富贵闲人打算了。加油啊!

但出乎李月意料的是,那双手依然冰肌玉骨触之生凉。等彼此紧握才开始慢慢升温,直到变得滚烫后莫名十指相扣。

应该太紧张了吧、紧张也正常。

不过怎么明明同一个爹生的都没有自己养的小屁孩儿好看,从前都没注意,今日站成一排可太明显了。小屁孩骨架子都比他们赏心悦目,帅哥果然是比出来的。

在旁看戏的精怪正想笑,突然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好像一不小心抓了个头等奖。

不是吧??????

神殿内,双膝跪于金像之下的嘉远帝拱手接住自金匣中飞出宝册。宝册之上赫然写着皇九子李慕白。于公,嘉远帝对其心性颇为满意。于私,其无母家无任何党羽。或许会是过继中宫庇佑王氏三代荣华最佳之选。可当这个早已有所预感的结果成真时巍巍帝王心中依旧生出了无穷的感叹,以至于久久忘记起身出殿外宣诏。

或许因晚了时辰,神案上所供一只凤灯振翅腾空直直飞向嘉远帝怀中,随即口衔金册飞出殿外。紧闭殿门轰然打开,所有视线都惊醒般望过去。只见金凤于天,盘绕数圈。如此神迹,谁能不跪地诚服?

真凤显圣后嘉远帝手捧金册正色走出,在所有人的敬畏目光中宣皇九子入内听诏。

慕白本以为方才的神迹又是李月为了给他铺路冒险而为,听到连连惊叹才知当真是真凤显圣。他是上天选的定国太子。

跨殿门时未来太子袖下扣着的柔荑几度尝试挣脱,被更加用力回握住才老实安分下来。因为那手的主人本不愿随他一并入内。毕竟神殿真有神,她怎能再随意进出?有点亵渎神灵不尊重他国信仰了啊!

从冷宫皇子到天定太子只花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局势巨大转变快得除嘉远帝和东宫太子本人外,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即便是天下人眼中得利最多的王皇后。

“陆氏?”

“早些年酒醉无意宠幸的乐人。”

“原来陛下这些天瞒着臣妾不见臣妾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怪琅儿福薄…”

“胡说,孤的琅儿会百岁无忧。”

“琅儿谢过夫君。只过继之后该给陆氏升一升位份才是,总归是太子生母。”

“孤会让她享应有哀荣。”

王皇后美目流转,软下凤颈靠进嘉远帝怀里。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虽垂泪却并非为帝王待她的真心而感激。只因她知道她这般模样嘉远帝最是爱极,无有不应。

“臣妾还不知九皇子是何模样,如何当得好他母亲。还得陛下教琅儿才行。”

“自然。”

另一边被牵着回到清寒阁李月依旧觉得晕乎乎的。太子?小屁孩儿以后岂不是要当皇帝。那岂不是不能同自己出宫游历大江南北了?富贵闲人或者修行多好。她还想收他当徒弟啊!!!!!!多乖的徒弟啊!!!!!

忙了一整日,体力充沛的少年郎也有些累了。可听得耳边这些腹诽之语也又生生多出几分力气将掌心柔荑握得更紧。

姐弟不够还要当师徒?她修行需要信仰之力,普天之下只怕没有比一国帝王更有份量的。他当皇帝难道不好么?

“可需奴婢为殿下更衣?”

“不必。”

皇子朝服复杂,今晨是由张全山侍奉九皇子更衣的。如今既会了,他如何让旁人再近身。何况是嘉远帝赐的女子。

左右尽数退下后李慕白并不急着换下厚重外袍。坐到外间软榻,累极般闭眼半靠向身侧虚空。以手为笔以触为墨写着。

“姑娘为何不悦?”

“没有不开心,只是你今天不该拉着我一起进神殿后来还一起领受朝拜的。”

“姑娘说过会一直在我身旁。”

“分场合啊。你现在都是太子了,以后应该都用不着我保护你什么了。”

“要的。”

这一句慕白并未写在微蜷掌心,而是睁眼侧过身去轻浅说出声来。少年独有的微哑声线中有示弱也有虔诚示好。效果也同他预想中一样。看不见的温热身躯正慢慢放松防线,任凭他将一点点将大半再到全部重心都移了过去。相扣双手也不再松开。

这份心软一直持续到了换朝服。虽然慕白本无意得寸进尺至此。但看到广袖自臂间滑下的一瞬间,心痒几乎满溢而出。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骗的精怪,以后若纵得他更加贪心要得更多该如何是好?

光是宠和怜可不够,他会长成足矣给她世间所有的男子。

若太子之位花落九皇子的消息是一颗落入皇城惊雷,那惊雷引发后的余波才是真正的动荡。与世家于朝政,太子尚未来得及切身体会。王皇后已足够他应付。

因尚未正式加封,九皇子仍旧暂居清寒阁中。每日由嘉远帝派人接到观岭书局由诸位学士教导,晚饭后还有德高望重的三朝女官讲解礼仪。因开蒙晚,即便他聪颖胜过常人千百倍也需从头开始。何况一国太子要学的东西何其多,因而过得几乎比嘉远帝还忙。从清寒阁到东宫前前后后花了近三月功夫。等到太子加封大礼那日已经是金秋时节,京中处处丹桂飘香。

加封依旧起在神殿外。

隐去身形的李月站就在仪仗旁,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养了大半年的小可怜摇身一变成为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高台之上的少年仿佛已经同他的父皇差不多模样。嘉远帝望着身前的继任者,眼含复杂地伸手替他整理冠带。男子二十束发。但一国太子无需拘泥年岁,此后便是人君。

“太子近来功课勤勉,大学士与太傅们都是交口称赞。孤心甚慰。”

“儿臣致学日短,父皇谬赞。”

“为父当年也是你这个年纪被册立为太子。为君者,肩负一国。自入东宫到如今近三十载,孤未敢有一日懈怠。而真凤显圣亲选帝王肩负非一国之任,而是整个人间。太子需要做得更多做得更好,用最快的时间成长起来才能庇佑天下苍生。”

“是,儿臣明白。”

册封后太子随嘉远帝同乘离去,直到月上中天才由张全山送着回了东宫寝殿。

东宫虽有东宫的规矩,但储君不愿人近身侍奉沐浴更衣也不会有谁逆旨。内侍并值夜的女官依旧都在门外候着。

看着水晶镜中已褪去稚气的身形,慕白谪仙气度初露的面上看不出旁的情绪。他在想为何李月不愿像那日般帮自己脱衣了,太子服制远比皇子朝服复杂。东宫寝殿也太过宽敞,外间与内殿仿佛隔了半个院子般。虽许久未见她身形,但在清寒阁中至少能隔帘相望长榻慰藉一二。

李月倒不知他想得如此多。跟着储君仪仗回来后便有些累了,眼下正在宽敞翻倍的软榻思考自己不到一年的新生活。

当初她就在皇宫就是因为不放心这对可怜的母子再遇危机,但看了几月,这天授皇权的太子之位稳如磐石。小屁孩母子不仅以后再不会被人欺负,甚至会过得比她安排的好千万倍。她还守这儿做什么?司天鉴学无可学,该出去游历了!

可好像不该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