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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归时说月 > 第182章 三千镜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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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在这里等的?”

“对啊,爹爹带青鱼去岸上吃了好多好吃的。但爹爹说有事,不能带青鱼一起。所以青鱼听话,乖乖在这里等爹爹来接。”

傻子是不会说谎的。涂墨对她话中所谓的爹爹心生疑惑,长尾一卷将青鱼整个缠进洞穴中细细确认气息。闻过之后更不解了。

竟当真是龙。

若这灵泉杂血所说不假,她便真是在这里等那高居九重天上的真龙来接的?陆道机必然死了,来凡间的会是谁?现任天帝?不可能,天帝不得擅离天界。绝不会是他。

突然被发难,即便青鱼傻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反身一口咬去挣脱开来。同为幸存肉丹的兄妹就这么在河底石滩打了起来。

青鱼心智不高,涂墨又想靠制住她将所谓爹爹问个清楚,因而都没有动杀机。而且修为相当,那自然是打了几个时辰也没有见分晓。变故发生在天明之后。察觉到头顶驶过的大船,涂墨恶意涌上心头。打斗间掀起阵阵翻涌水浪拍向船身。突遭敌袭,船上的秦家护卫和其他修士自然开始反击起来。

三方参战,打得稀里糊涂又混乱。终于船体难以维持平衡,侧翻倒下。一时间河面之上满是落水的商客和包裹行李等,惊叫呼救之声此起彼。寻常护卫管事都去救人,修士们借助侧翻的船体站稳身形继续反击。江水湍急,黑青长尾掀起的巨浪让水性好的护卫都难以招架,何况是寻常商客亦或妇孺。

眼见呛水沉下去的人一个接一个,涂墨便觉得欢喜。他于天界仙族是蝼蚁,可这些凡人不也是他眼中的蝼蚁?他手上早已沾染不知多少性命,被真龙寻着也难逃一死。不如借此多拉些垫背,没准还能趁乱逃命去。

但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即将溺水的商客都被骤然变得温柔的河水推到岸边,连带侧翻的秦家大船也恢复了平稳停泊于江心。众人尚不知究竟是何神迹,只在庆幸着逃出生天耳边便响起震耳欲聋沉闷低吟,而后宽逾十丈江面上凭空现出一男一女。女子一手握拳一手执剑,男子将探出头的灵秀女童拉到身后细细护着。俱如临大敌般看着水下。

“爹爹,是他故意把船弄翻的!”

“爹爹都知道,此处交给爹爹和檀哥哥处理就是。青鱼去帮忙捞落水的行李。”

“是,爹爹。”

女童入水后又化为原形,头尾将水面漂浮之物一个个顶向岸边。可怖模样却吓得岸边商客手脚并用连连后退。此次出行究竟是遇上了怎样的妖怪,求祖宗保佑,神仙保佑他们啊!

掌心攥着时时刻刻都想逃窜出去的魔毒,李月不敢再托大下水。等陆檀筑起一道结界护住岸边凡人后挥剑斩出一道又一道巨浪逼迫涂墨现身。包涵真龙气息的威压压得河床上的黑蛟抓不住石滩,只能被巨浪裹挟其中。堪堪露出半个身子就一剑砍来。如此几遭,涂墨也知晓自己今日死到临头了。只是,为何这九重天的真龙手中并非执的仙剑而是凡铁。

但凡有仙君修为,早该一剑了结了他才是。

莫非,她有所顾虑抑或为难之处?龙女的确有为难之处。半数灵力心神要花在魔毒之上还得留有余力回申山斩草除根确保万无一失。她没那么多功夫和涂墨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必须速战速决才行。可连砍了涂墨几剑都未曾伤到要害命门,毕竟寻常凡铁如何能破半龙鳞甲?

若是再引雷杀涂墨一并诛魔,天界可会发现她的行踪?李月记得疏枰说过,她的命轨行踪不能被卜算。此地距定国京都万里之遥,只要手脚快些,杀完该杀的隐患便走……

以后她便能只做宋明月,人间也只有宋明月。下定决心后本是艳阳高照的穹顶突然聚起墨黑浓云。金紫雷霆随龙女手中之剑所向,瞬息落向浑浊水面之下。李月本以为这一切是万无一失,檀檀被她推开了,岸边的凡人离得远又有结界护着,天雷落下便可了却一切隐患。

可她忘了还在水中的青鱼。

“爹爹!”

“青鱼快回来!”

陆檀厉声喝止无用,眼睁睁看着青鱼冲进源源不断落下的金紫天雷中。用鳞甲斑驳的身躯为她心中最敬爱的父亲经历抗下一道又一道天雷,哪怕她连一道雷都挨不住。

“爹爹,哈哈哈哈,这灵泉杂种居然唤你爹爹。”

被包裹天雷之剑一剑刺进胸腔在先,天雷鞭笞加身在后,涂墨已然奄奄一息。可他看着身上丑陋不堪的青鱼却放声大笑,即便七窍周身不断淌出浓稠血液,笑声依旧放肆张扬。

“公主您看到了吗,这灵泉杂种居然在为公主您以身挡天雷,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要把我们生下来,为什么啊!”

“爹爹。 我们连生母都不愿相认, 哪里来的爹爹。”

“我和她一样,都是这世间容不下的杂种罢了。这样死了也好。”

当雷云消散,江水回归平静。被鲜血染就一身红衣的龙女凄然跪坐在水面之上,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天雷之下,一切都消亡于无形。不止魔毒,两颗元丹也没有幸存。

“阿月,可还好?”

“重来一次,青鱼也还是死在了我的怀里。檀檀,我是不是做错了?”

“方才情况危急,怪不得您。”

“不、我已经错了一次,我要把其他的都做好……还有两个时辰,咱们快些!”

从九重天过天河司再下界,最快只需要两个时辰。惊心动魄的天雷之后好不容易恢复了片刻的平静,水面之上的男女竟又凭空消失了。莫说岸边捡回一条命来的商客们云里雾里,秦家修士们也不敢揣测自己今日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因为他们连那一男一女的模样都记不得了。停留在他们脑海中事情的经过只有凶兽作乱拱翻了船,然后作乱害人的凶兽被天雷诛杀。

百里外青川支流中的打斗的动静传不到申山来,可头顶轰隆天雷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柳康本就重伤又被魔毒肆虐之痛折磨,再听这饱含天怒之威的雷声更像是被捶打着神魂般。踉踉跄跄躲藏着追捕,每走一步便呕出一口黑血来。手中却依然紧紧攥着逃命之时捡回的桐花簪。

柳康想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他还没有撑起柳家,还没有站到小姑姑的身边。可他如今已然是会为申山带来灭门之祸的魔物。他有何颜面再苟活下去,有何颜面再见小姑姑?视若神明之挚爱看向自己的那不解失望眼神对柳康来说更是犹如万箭穿心,想也不敢回想半分。

被天界仙君下令格杀勿论的柳康如此,领命前来诛杀自己寄予厚望视做亲弟的侄儿,柳枫心中又焉能不痛?荣老为何如此糊涂。犯下万劫不复重罪,申山来日又该何去何从?

“大堂兄,您这是怎么了。大堂兄您怎么吐血了。”

“大堂兄是不是受伤了,咱们这就去叫人来。”

尚不知发生何事跑出门来玩耍的孩童们看着最是亲和的大堂兄如此狼狈模样,急切围上前去左问一句右问一句。童子鲜嫩血肉此刻在柳康眼中已然是世间最强大的诱惑,浑浊双眸瞬间就变成了血红之色。等柳枫赶来时地上只剩几具被吸血开膛,死不瞑目的温热尸体。而一个时辰前还是芝兰玉树仙门少主的柳康如今已然彻底沦为廊下忙着吞食血食的魔物。眼前景象几乎让这位接连遭受重创的申山家主目眦欲裂。是她之过,若是昨日便直接闯入堂兄院中将半魔之事揭露,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模样。她害了康儿,更害了这些无辜的孩子。

“结阵,再传令其余弟子在外团团围住。”

“是,家主。”

咽下喉头鲜血后柳枫召出袖里长剑,凝神聚灵一步步朝背光蹲伏的柳康走去。

“康儿,姑姑给你一个痛快。”

听到呼唤,埋头在血食中的魔物茫然转过身来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绝色女子。仿佛在努力辨认记忆中相似身影。姑姑?谁是他的姑姑,康儿又是谁?明明是要举剑来杀他的,这女子为何落泪?可为何自己不愿逃更不愿出手伤到她半分。他只想躲起来,不被她看到半分丑陋模样。

可比起躲起来,他更想离她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家主小心!”

魔物突然腾跃而起,满是鲜血的利爪即将触及柳枫的面门。可下一瞬,在场所有柳家弟子的惊呼声都被堵在了喉头。因为他们的大堂兄即便被当兄一剑依然在往前走着,即便每一步都是凌迟之痛。染血的如玉面庞上也并无杀意,只有不加任何掩饰的孺慕和虔诚渴望。

只有柳康自己知道,那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无尽爱意。但这次,他想说出来了。小姑姑,康儿好疼。小姑姑,这簪子你可喜欢?腾云驾雾赶到的龙女一掌掏进柳康心脉一掌夺下他手中即将见光的桐花簪捏个粉碎。即将出世的天魔,将要祸害人间苍生的天魔就这么绝了气息。

“嘘,罪孽滔天之人没有资格开口。”

未免魔毒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方才偃旗息鼓的天雷又落了下来。昨日还是能为申山带来光明未来的少主柳康就在柳家所有人的目睹之下被天雷劈成飞灰,申山之罪就此定论。

“魔物与首恶既除,善后扫尾之事便交由柳家主去做了。万望柳家主以天下苍生为重,彻查柳家每一处每一人,力求斩草除根。申山千年传承不易,诸位好自为之。”

“谨遵仙君谕旨。”

此后,柳枫如何铁腕手段清理柳荣一系和与此事有关联者自不必提。任何与柳一淮有关的记载都烧了干净。张素素等无辜受难女子的尸体皆由申山族老亲自送还家中安葬。重礼金银不计,更在灵前叩首,素衣裸足任苦主打骂。申山天罚与青川支流凶兽作乱之事自然引起了各宗门的注意,纷纷传信问及。回信一字一句皆由家主柳枫亲笔所写,不曾有任何隐瞒之处。骇人听闻的真相让所有人为之后怕,责怪申山者倒是少数了。当世剑道第一人,慈溪馆泠竹峰崩玉长老更辞去峰主之位自请入申山。因为灾祸已然被掐灭于萌芽之中,柳家为此大伤元气。

死者事关定国,纵然两位令官之事为假,这信也给了司天鉴一封。起初太子殿下翻阅司天鉴递上来的文书奏报并未多想,看到仙君乃一男一女才郑重起来。因为时间如此凑巧,由不得李慕白不往李月与陆檀身上去想。再思索这些年来少女身上的种种疑点,和陆檀那些语焉不详说自己痴人说梦的嘲讽……怪不得,他拖秦家几乎走遍人间也没有寻到阿月的母家。怪不得阿月手刃黑蛟凶兽后情绪大变。仙,偏偏是仙。否则为何年下将至,他的妻子还不归来?

若当真是仙,他该如何?

不。凤羽心环为真,心声为证,这就是他的命定妻子。这份司天鉴递上的奏疏包括申山送来的信件,当夜便被太子殿下焚毁。而后东宫大兴土木,说是为太子大婚而翻新装潢。年关将近不该动土移梁,嘉远帝问过之后竟也同意了。朝野上下无不艳羡太子对太子妃的深情。

一月余,一龙一鲛沿江河水系走遍人间各处将最后潜藏的几头凶兽尽数诛灭才启程返京。行事隐秘不曾留下半点踪迹。在最近的渡口上岸后才重新化为人形,做寻常打扮车马入城。

“这些日子咱们也没有听说有仙族降凡,想来未曾惊动九重天。”

“既已了却后患,这一世我只求能和他相守。”

“可仙凡终究有别,阿月。”

“我会让自己看上去和凡人一样,会老会生病,更不再用法术。”

“申山之事,那李氏皇族定然知晓。总能猜出些许。”

“我会骗他自己只是寻常妖族。”

“您这又是何苦。”

“不苦的。”

马上便能一世安稳相守,哪怕是梦也甜得让她不愿再醒。

暗卫禀报陆宅重新亮起灯火时李慕白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手中朱笔落下墨点将奏折污了才发觉一切并非他的幻想。他的妻子是当真回来了。可此刻太子殿下心中充斥的却不是什么喜悦,只有无尽恨意。因爱生恨,恨得不能再戴任何温润谪仙郎的面具。

他要听任灵魂深处的汹涌妄想,不惜一切将他的妻子锁在身边,余生寸步不离。

李月等不及去见夫君,将陆檀送回陆宅便向东宫而去。因而陆宅周边有些许异样也只当做是用来隔绝气息的寻常结界,并未多想。看见前殿书房中别无二致的伏案勤政身影,更是不自觉落下泪来。哪里还能察觉东宫处处的变化。这是她的夫君,她什么也不需想。

察觉到颈间温热吐息,太子殿下才再次停笔。起身传撵轿回寝殿,眉眼外露这冬日肃杀中不该有的春风笑意。可若是埋首的龙女抬头细细看,那笑意下的不是偏执肃杀是什么?

当寝殿再无旁人时重重帘幔后只有一双放肆相拥的爱侣。

“阿月让我等的好苦。”

“这不是回来了么,才腊月十七。”

“嗯,我的阿月一直都言而有信。”

李慕白用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身下少女早已红肿的双唇。堪堪平复些许才状若不知问起自己的太子妃此行都做了些什么。果不其然,听到的是早已编来糊弄他的周全说辞。就连心声也不例外,细致入微的描补着。自秦家,离开后李慕白便已察觉自己听到的心声有异。直到猜出心上人真实身份乃是天上仙才恍然大悟。手刃凶兽那日他的仙女想起的不是往事,而应该是自己此行下界该做之事罢了。至于区区人间皇室隐秘,天界仙族哪里能不知晓。

但这都没关系。

既然她愿意骗,就骗一辈子好了。他只要这一辈子。意乱情迷难以喘息时李月才发现手腕又被套了东西。那是一条泛着悠悠蓝光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被钉在床榻之下。

“这是什么?”

“阿月是问这铐?用为夫本命骨血加沉砂练的小东西,又刻了些法阵。”

沉砂可困仙,可锁灵力。李月不知道凡人在哪里寻到能制捆仙绳的沉砂。想要将她锁在东宫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夫君为何要融进自己的骨血炼制那钉住锁链的钉子。若哪日强行挣脱开,岂非要尽数反噬到他身上?

困仙。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