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裁衣
茶楼与太师府相距甚远，燕桓与萧瑾岚走了好长一段，看她脚步渐慢，他才意识到走了这么远，她许是累了。
想法才落，忽闻“咕噜”一声，燕桓看向萧瑾岚。
萧瑾岚冲她眨了眨眼，很是坦然：“饿了。”
那语气带着点不自觉的委屈，像是他故意饿着她似的。
燕桓心下一软，抬眸四望，十步开外便有一家酒楼，他脚尖一转，朝着那酒楼去。
萧瑾岚自然而然地跟上，二人一道入了酒楼。
店小二送上热茶，热情地介绍酒楼特色，燕桓听罢，点了四个菜，全是萧瑾岚爱吃的。
萧瑾岚弯起眼眸，明知故问：“燕桓哥哥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燕桓道：“招牌菜，三小姐喜欢就好。”
萧瑾岚努努嘴，故意逗他：“那白玉豆腐可不是招牌。”
燕桓眸光微闪，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不语。
不多时，菜上桌，两人没再多言，慢条斯理地用饭。
饭后，燕桓的小厮赶来了马车，萧瑾岚的车夫也到了，二人就此分别。
回到质子别院，燕桓坐在廊下，细细婆娑那支廉价的玉笛，眉目一点点柔和了下来。
夜色渐深，燕桓仰头望着如钩银月，忽而闪身跃至屋顶，将玉笛横在了唇边。
婉转笛音倾泻而出，缠绵又克制，若思念有声，该就是这般模样。
暗卫落在了地上，与小厮一起仰着头，感慨道：“自打离开北昭，殿下就再也没吹过笛子。”
另一名暗卫点头：“此情此景，也不知殿下思念的是故土，还是赠笛之人。”
几人互相对视，齐齐沉默。
燕桓吹奏完一曲，静坐在屋顶，不知怎地想到萧瑾岚同烟萝说的那句“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南越到北昭，何止山海？
燕桓握紧玉笛，飞身下来，面无表情地进了里屋就寝。
翌日，太师府。
萧瑾岚起床收拾停当，红袖将昨日所探之事一一汇报。
她昨日去茶楼没寻着萧瑾岚，便先回了府，昨夜萧瑾岚回来，她本要禀报，但萧瑾岚说累，早早便歇下了，是以拖到了今日。
红袖机敏细腻，所言尽是重点。
萧瑾岚听罢挑眉，正欲说话， 拢香从外头进来，道：“小姐，老夫人有请。”
萧瑾岚问：“何事？”
拢香道：“来人没说，但奴婢打探了一下， 约莫是裁衣。”
萧瑾岚心下了然，寻思应该是为了选贤大会，遂起身去了云琦院。
她到时，萧沐霜已经在了，正与老夫人说着哪个料子不错，同在的还有赵氏等人。
萧瑾岚走进屋里，乖巧福身，一一问安。
老夫人朝她招招手：“岚儿来了，快过来。”
萧瑾岚走到她身边坐下。
老夫人道：“选贤大会在即，我瞧着你与霜儿似乎又长高了些，从前的衣裳怕是不合适了，今日便量一量，重新做一身得体的。”
萧瑾岚还没有所表示，赵氏先道：“母亲所言极是。”
“咱们太师府的小姐们，一贯是京城高门贵女的楷模，选贤大会事关重大，这衣裳万万要上心。”
楚氏附和：“大嫂说得对，此次父亲行命岚儿和五姑参加大会，那是寄予厚望。岚儿，你可不能丢脸。”
明面上，她是在鼓励萧瑾岚，可只有萧瑾岚知道，她巴不得自己出丑。
萧瑾岚浅笑：“是，岚儿谨记母亲教诲。”
楚氏笑笑，笑意不达眼底。
赵氏想起喜鹊登枝一事，险些着了萧瑾岚的道，忍不住道：“五姑和岚儿都要全力以赴。”
“不过，父亲向来看重岚儿，说不得，岚儿要比五姑更努力些，免得让父亲失望。”
老夫人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很是。岚儿，你祖父最是疼爱你，此次选贤，你必要拔得头筹。”
萧瑾岚前世就参加过选贤大会，丝毫不紧张，听着她们的虚情假意和压力，面色无改，自如地应对着。
赵氏见了，眸底掠过一抹暗色，居心叵测地道：“母亲倒也不必担心，岚儿才学出众，便是咱们的五姑娘也逊色三分，这头筹啊，一定是岚儿的。”
萧瑾岚抬眼看了看这个大伯母，暗自抵了下后槽牙。
贬低萧沐霜来抬高她，这不是挑拨她和萧沐霜么？
萧瑾岚心如明镜，神色浅淡地回道：“都是萧家女儿，五姑姑与岚儿不论谁出彩，赢来的都是太师府的颜面。”
此话一出，格局高下立现。
赵氏脸色讪讪，终是闭了嘴。
老夫人命人拿来备选的布匹，道：“岚儿，霜儿，你们各自条挑一匹。”
两人起身走近，萧沐霜摸着一匹浅灰色的布道：“这个不错，色泽清雅，与岚儿的气质甚为相配。”
萧瑾岚眉梢轻扬。
她的衣裳就没有灰色的，萧沐霜如何看出这布匹配她的气质了？
想法才至脑海，萧沐霜又指着浅紫色的道：“这个也可，此色衬肤，岚儿容颜昳丽，用这布裁衣裳，定能增色不少。”
萧瑾岚望着颜色偏素的布料，心中明了。
——选贤大会隆重，若是着装太素，难免惹人诟病，说轻视大会。
萧沐霜这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不就是要她打扮素净，好在大会上借题发挥么？
萧瑾岚心底发笑，面上不显，拧着眉头，佯装为难：“是吗？可是，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诶。”
萧沐霜看她有些动摇，不禁喜道：“喜欢是次要，最重要的，还是要考虑是否适宜大会，岚儿说，可是这个道理？”
她的打算的确如萧瑾岚所想，想要萧瑾岚在大会上出洋相，再寻机发难。
同为庶女，萧瑾岚处处得优待，就连方才，众人的注意力也只在萧瑾岚身上，好似她参加大会就是为了陪衬萧瑾岚。
她不服！
萧沐霜心头嫉妒翻涌，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分毫。
萧瑾岚点点下巴，沉思片刻，遂了她的意：“五姑姑说得有道理，既如此，那岚儿便要这浅紫色的吧。”
绣娘拿走那布匹，萧沐霜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欢愉。
萧瑾岚坐回原位，看她选了一匹鲜艳的布，嘴角掠过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