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可愁的？如果医生说能生，她就是把工作给丢了，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至于没了工作，那不是刚好嘛，可以在家里带孩子。至于房贷，我可以先帮你们还这，你也要尽快地把茶餐厅运作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妈，茶餐厅就是运转起来，我也不能……”
“呸呸呸，说什么糊话？就是那什么……大不了，咱们把现在的这个房子卖了，抵那个房子的房贷，不就行了嘛。”
“妈，这不行！”
“怎么不行了？只一条，妈要是真的把这个房子买了，抵上那套房子的房款，你们必须要加上我的名字。”
“妈！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在我看来，就是这么简单！想当年，比你们条件差的人，多了去了。那一个没生孩子，那一个养不活自己的孩子了？为什么到了你们这里，就这不行，那不行的？如……如真是嫌麻烦，孩子……孩子我来带，我来带，还不行吗？”
“妈妈妈，好吧，全依你！不过，这件事，还得我们去医院，问过医生，再做决定，好不好？”
“哼！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医生说没问题，那你一定要保证说服小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好。”
我只觉又是一把刀刃袭向胸口，疼痛到难以呼吸，我：对于他们母子来说，到底是什么？一台生育机器吗？
他走了进来，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旧日的欢愉譬如繁花开在春天，而现在已经是几年后的秋天了，痛疼再次如蒲公英散开，在我的身体里生龙活虎的到外乱蹿。
他满腹心思地看着我，“宝宝，听我说两句话，好吗？”
“不好。”
“老婆，我……我知道难为你了！”他说着来扯我的被子，并往里面钻，拥着我道，“明天，咱们去医院吧，去医院看看，嗯……”
嗯个呸！
不过，是事躲不过，早知早决定。我最终还是听了他和他妈妈的安排，去了医院，挂了专家门诊。
医院老主任说话慢吞吞的，我老公拧着眉，怀疑她这样的高龄，是否能准确的诊断？
他拉起着我的手说：“宝宝，咱们重新去挂个号吧？”
我皱着眉看他：“为什么要重新挂号？”
“不是，你看她……”
“她可是你妈妈指定的医生。”
雷伟韬瞬间熄了话语。我叹了口气道：“人家是专家。再说，你看这外面排队的病人，不少可是从外地赶来的。据说，就没有她看不好的疑难杂症，就我们这点事，她还不是手拿把捏。”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从外面赶来的？”
我有翻白眼的冲动，可惜我整个人都好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只是有气无力道：“你不会竖耳朵听啊。”
呃，他被我怼的一噎，拧开矿泉瓶，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口，倒是也跟着听了起来。
坐在候诊室外的候诊人员，窃窃私语道：“我跟我老婆结婚五年多，都没能怀上孩子，去年也是听别人介绍的，不死心过来这里碰碰运气，谁知道，按贾主任开的药方，这才治疗了半年，就怀上了，你说神不神？”
“真的呀？”一位中年妇人羡慕道，“那真是‘神医’啊，那我家媳妇有救了。”
排在后位的一个秃顶男人伸着脖子接话道：“大姐，你就放心吧！我老婆也是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动静，现在，嘿嘿，就快要生了。”
“那你这是……？”
“嘿嘿，我这不是高兴嘛！又有点担心，所以专程赶过来，再咨询一下，生产前是不是还要注意些什么事情。”
“……”
雷伟韬听的认真，就连候诊屏上出现我的名字，他都没有发现，我拉了拉他的手臂起身，说：“到我们了。”
他陪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主任：“坐，说说吧，怎么回事？”
“贾主任您好，我跟我爱人……我们是酒后那什么，你说这孩子，能要吗？”
贾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任何事情都不是百分之百的。但是，从优生的角度，我建议你们要郑重考虑一下。”
“……我们这不是心里没底，才来医院，想听听贾主任您专业的建议嘛。”我看看贾主任的脸，诚恳地说。
“你们啊，怎么说你们才好呢？这要孩子，最好前半年就停酒停烟。现在，孕期四周的胚胎，主要为细胞和组织分化期，一切还不好说。当然，照比例，一半一半，也不能确定，主要还是要看母亲的体质和组织分化期的结果。”
我老公一听急了，“就是说，有一半致畸？”
“是的。”贾主任唉了口气，“从优生的角度来说，我建议你们自己回去，跟家里的人，再商量，商量。”
相熟的贾主任都这么建议，他妈妈气得也是无话可说了。
从医院出来，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晴朗的天空，斗然觉得头顶上好像有无数不规则的怪东西向我倾覆而来。
因为生活，我要放弃我肚子里的这个只有几厘米的胚胎。这件事，在我和我老公，还有他妈妈的心里埋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我硬着头皮，跟夏蓝请假。
夏蓝端着我拍马屁的咖啡，好半响，都没有吱声。我知道，她很是不满意我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请假，“田秘书，一周的假太长，我没有权力批示，您还是直接去跟窦总请吧。”
夏蓝耍太极，把我扔到窦辰硕跟前，他看着我，说：“一个星期够吗？不够，我再多批你两天。”
我心一颤，连忙说：“够了，谢谢您。”
人流手术的那天，我老公和他妈妈陪我一起去医院，出小区的时候，遇到楼下任老婆子，她耸拉着个脸，缠上我的手，问我家婆，“韬韬妈，这是带两个小的去哪里啊？”
“能去哪里啊，这不是孩子们孝顺嘛，”我家婆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道，“硬是要拉着我，出来一起逛逛街，散散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