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说完便垂眸吃东西，再抬头时，薄野琊已经收敛了方才不爽的神色。
“你方才问我在处理什么事，现在我想说了，你还要听吗？”
上官凝已经吃得个五分饱的样子，想着边说话边用膳也不错。
薄野琊嘴角掠过一丝笑，但他抬起头，仍是平静的脸色。
“说吧。”
“快入冬了，得采买炭火，赶制棉衣，厚被，供给宫中贵人或是用于宫人们的日常。这些账目我都要来看了看。账面做得很漂亮，很细致。”
“嗯。”薄野琊回应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漂亮得我看第一遍都找不到差错，可我总觉得不对，看第二遍才看出问题。于是我看了更多的账目，才看完今年的一部分，就有四成账目有问题。”
“若有些小差错，也就罢了，可这个口子太大了。整个皇宫的吃穿用度，那是多大的开销，每年从国库调用那么多钱财，钱到底都用在哪里了！”
上官凝越说越起劲，倒也没顾得上吃几口饭。
薄野琊听着，也在思考她说的话。
彧朝富庶，国库尚为充盈，所以薄野琊暂时没有管理朝中钱财贪污的事情，而是先着手更为紧要的大事。
但奢靡之风愈盛，贪败之风愈烈，从后宫开一道口子，警示警示众人，大有裨益。
“还有，我召见了掌事的宫人。他们大都说些官话，说得后宫全是利析秋毫的，只有少数几个旁敲侧击说些真话。”
“你准备如何处置？”
“自然是彻查！”
“明查？”
“这几天先暗查，不过于打草惊蛇。我得再看看账，问问人，了解更多，”
“嗯，很好。”
薄野琊除了夸赞，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只要皇后执意，皇帝是管不了后宫的事情。至于帮忙的话，上官凝要权力有权力，要财力有财力，要人力有人力，薄野琊也想不出来能帮她什么。
“说不定以后还得为这事儿找你，我不信几个内侍和女官敢胆大妄为至此。”
薄野琊明白她的意思：“前朝和后宫本就不是割裂的，这会牵扯出朝中的人。”
“到时候就是我们同心协力了！”上官凝说着有些激动。
“这么高兴？”
“有正事做我就高兴。”
薄野琊见上官凝此刻笑得倒是明朗——几日不见这样的笑容了。
两人继续吃着，却见殿外似有人影过。
“谁？”上官凝侧头去。
清弄进来道：“是宴折，他有事禀报给娘娘，见娘娘在用膳，便言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吧。”
“是。”
上官凝转过头来，迎上薄野琊的眼神。
“你知道的事，我让他去办了。”
“知道，朕今日来也是想问此事的。”
上官凝蹙眉，“你不是来找我在饭桌上说话的？”
薄野琊脱口而出：“找你，顺便问此事。”
上官凝感受到了不真诚，调侃的语气砸吧几句“啧啧啧”。
宴折随后进殿来，先是行礼道安，才开口禀告。
“那淑太妃记恨娘娘，怨气甚重，现在竟一心求仙问道。微臣安排了一个所谓的仙婆在她身边，淑太妃问了许多有关厌胜之术的事情，想必是要针对您。”
“呵~厌胜之术，装神弄鬼。”
“淑太妃倒是相信得很，对那仙婆也是信任有加。”
“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就让那仙婆撺掇着她吧，她只要敢起刺杀的异心并且这样做了……”
薄野琊听着二人的对话，此时道：“那朕就有足够的理由推行新策，将没有正才实干的诸王谴到各地去。”
上官凝点点头，“时间问题。”
她又转头对宴折道：“盯紧她还有和她来往的人。”
宴折连忙垂下方才落目在上官凝身上的眼哞，拱手回应道：“是。”
“你辛苦了，去吧。”上官凝对他拂了拂手。
“为娘娘肝脑涂地，是臣的职责。”
薄野琊都看在眼中，却等宴折退下去才言语：“你身边的人，真是各个都得力。”
这话颇有些其他的意味。
“嗯，那是自然。”上官凝只当他是纯粹地夸赞，顺口应答着。
“朕用好了，你慢慢吃。”
上官凝再看薄野琊时，他已经放下了筷子，起身去了。
这就吃好了？上官凝觉得疑惑，不至于饭量这样小吧，肯定有事。
但她不想费脑子去想有什么事儿，现在吃饭要紧。
上官凝很喜欢去审理，去查明，去揭穿，去遏恶扬善。
以至于她才用完膳便就钻到书房中去了。
晚膳前上官凝让谨姑去召集的内侍和女官已经在书房门口候着了。
她们挨个到上官凝面前去，禀报事务，接受询问。
待最后一个女官离开时，已经亥时了。
谨姑劝她去沐浴更衣休息，但上官凝执意要在书房看书册账目，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子时。
薄野琊倒是不同，离开膳厅后，便早早沐浴了，一身清爽地在寝阁中安坐。出元早已拿来了他未批阅的奏折，就放在寝阁内。
薄野琊想着就在寝阁等着，上官凝进来，便和她说说。不料薄野琊已经看完了所有奏折，也不见她的影子。
“她人呢？”
“娘娘，在书房看账目呢……”
薄野琊问了几次，都是这个回答。
他索性到床榻上睡觉去。
但没过多久，便听见有人进寝阁来。
薄野琊没有睡着，但闭目养神，安然平躺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这也是为什么上官凝立在床榻前，却愣住了。
以往都是上官凝先睡的，这次……薄野琊已经躺在床榻上，留出了里侧的位置，要怎么办呢？
上官凝两股思想在斗争。
以薄野琊的警觉能力，如果上官凝上床去躺在他身边，他肯定会被折腾醒的吧。要不睡偏殿去？偏殿定是还没点炭，也不想再麻烦侍女们。
罢了罢了，就睡这儿，上官凝想这是可是正儿八经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上官凝蹑手蹑脚地脱了鞋子，从后边薄野琊脚的位置上床去，然后到前边枕头方向去。
她总是每做一个动作都要侧头去看睡着的那人，看他是否被惊动了。
让上官凝长舒一口气的是，她已经小心翼翼地挪到被窝里，他也没什么动静。
但上官凝才闭上眼眸，便感觉旁边的人侧身，一个大力且温暖的臂膀将自己捞了过去。
上官凝被迫贴在他胸口的地方，一个温暖得燥热，起伏得汹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