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笑靥如春。
“别光顾着笑了。也告诉朕你要去哪里，朕和你一起走走，也算是解解疲。”
薄野琊走得更近些，落目端详她的脸。
“你一定也疲了吧，眼睛边倦倦的。”
上官凝垂目眨眨眼睛，确实有些涩涩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眼睛这样亮，看得这样细致？”
“因为朕从前从不在意你，纵然有这样一双眼睛，也绝不会真心诚意地落在你脸上。”
薄野琊说的是实话，却非常直白，让上官凝直接阴阳怪气地搭话。
“哦~~”
上官凝学着他的话道：“就像我以前厌恶你，只说别人的千好万好，绝对不承认你的长处。”
但薄野琊并不介意她此刻特意的怪声怪气，反倒故作轻松地表示赞同。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我说我厌恶你，你竟然一脸平静。”、
上官凝以为他会立刻冷下脸去，和以前一样。
“因为你说的是以前。朕以前也不在意你，我们扯平了。”
以前？上官凝实在说不清薄野琊指的以前和如今是从什么时候分开的，只觉得两人逐渐变得亲近。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扯平了。”上官凝坚定道。
既然以前的扯平了，就正好在如今开一段新的情缘。
“走吧，朕陪你走走。”
薄野琊重新将话题转回来。
上官凝迈出步子，却道：“我可没打算去什么好地方转转，我要去尚方司。”
“尚方司？”
那地方腌臜，身份尊贵之人鲜少去往。
“嗯，就去尚方司”
“去作甚？”
“一则，从未去过，好奇。二则，现下那地方可忙着呢，我且亲自去看看。”
上官凝这样解释后，却语气一转，调侃起来。
“陛下还是不要踏足那地方吧，有失身份~”
若是以往，薄野琊必然不肯踏足那样血腥阴暗之地，但现下却觉得，去又何妨？
“难道你去得，朕却去不得？”
“那走吧。”
上官凝走过薄野琊，拉了拉他的衣袖，却又利索地放开了。
她虽然先薄野琊几步走着，却故意掂着步子，走得缓慢。薄野琊快几步，便到了她声旁。
上官凝侧身去看跟上来的薄野琊，却失声笑起来。
“怎么了？”
薄野琊以为是自己的仪表有何滑稽不妥之处，但上下打量自己，没有一点儿问题。
上官凝摆了摆手，调整情绪才道：“我想到，现在这情形倒让我想起孩提往事。我带着一个平时只知道读书的小孩儿去掏蜂窝。”
“呵~”薄野琊轻掷一声。
他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到幼时娇小的上官凝，昂首挺胸，信心满满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个略踌躇的小孩的情形了。
“你这是把朕比作只知读书的那个小孩儿了。”
上官凝觉得薄野琊这样永远只坐高台，居金殿的人，倒是和那只在室内读书的孩子一样，只顺着父母的指令读书，不知玩乐，也没有接触“室外诸事”的机会。
而上官凝这样鲜活的女子，从不拘泥于内室，什么新鲜事，古怪事，她都要往上凑一凑。
“嘿嘿~”
上官凝默认薄野琊说的话，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那你掏到蜂窝了吗?”
薄野琊倒是很好奇上官凝说的这件孩提往事。
“唉……”上官凝摇头。
“怎么可能真就我一个小孩带着另一个小孩而去呢，当时我们身后远远地跟着好些侍从呢，我自然也不可能有机会亲自去掏什么蜂窝。”
“所以你根本没有掏过蜂窝……”
薄野琊说着，有些不屑地笑了。
上官凝转头去，仰头质问。
“哼，我就不信你掏过！”
薄野琊肯定不曾，也就笑笑，不再说什么。
这时，谁掏过蜂窝，倒像是多了一份炫耀的资本。
“诶，宫里也应该有蜂窝吧？”上官凝有些兴奋。
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样子倒一贯是上官凝的作风。
薄野琊却立即否定：“没有。”
“这么确定？你还关心这个？”
薄野琊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回忆起了孩提往事。
那时薄野琊约摸八九岁，路过一颗树时，不料有一个蜂窝掉下来。虽然有宫人们以身护卫，薄野琊还是被蜂子蛰伤了皮肤。于是先帝下令此后宫内见到蜂窝都处理了，以免再伤人。
只是薄野琊还被蛰了脸，肿得难看。为了维护这位皇太子的颜面，此事不许宫人们外传，上官凝也肯定不知道。
上官凝要是知道，怕是肠子都要笑断了。
能想象薄野琊捧着肿胀的脸，哭又不至于哭，却一脸仇怨的脸吗？
“嗯？你在想什么？”上官凝见他不回答，出声询问。
薄野琊绷住脸，不敢有笑意。故作镇定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蜂子蜇人可厉害了。宫中的蜂窝自然时全部清理了。”
“哦，也对。”
上官凝觉得这个理由倒是有信服力。
“所以以往宫中有人被蛰了吗?”
“没有。不过防范于未然总是是好的。”薄野琊见上官凝信了他方才的言辞，这句话倒说得淡定。
只是跟在二人身后的出元实在憋屈。出元跟着薄野琊很多年了，他被蜜蜂蛰过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
薄野琊这样诓骗上官凝，出元听得只想笑，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只要上官凝仔细琢磨薄野琊的表情和语气，也许可以猜出一二。
于是薄野琊赶紧转移话题。
“你还是先关心尚方司那个‘蜂窝’吧。”
上官凝知道他是指尚方司审讯的人和案子。
说到正事，两人眉眼都肃穆起来。
“进展如何？”
“招认了大半，但尚未扯出朝中关联之人。”
“这次的动静很大，你作何打算？”
“自然是查到底。”
上官凝侧目，狡黠。
“他们给你递了多少折子啊？”
“十余本。”
“消息够灵通的，你怎么说？”
“自然是驳斥回去。”
薄野琊看向上官凝有恃无恐的眼睛，继续道：“你是打量着臣子们只能对朕施压，让朕限制你，所以什么也不怕吧？”
“对啊。”
“我就是没什么好怕的。大臣们只敢对你施压，可你又不会真的管我。”
上官凝说得实在得意，可确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