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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排印哪些内容,黄青心中早就有数,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是印刷全新的文章,估计他带的活字根本不够用。

“唰唰唰……”

滚轮滚过,一张张印满字迹的纸张被黄青不停递给身边的太监,让他们铺在大堂内晾墨。

不多时,上百份的文章就印刷完毕,纸张摆满了整个厅堂,房间内弥漫着让人上头的油墨味。

这效率简直颠覆了大宋土着们的三观。

在刚开始印刷时,仁宗皇帝就站在黄青身后,仔细看他的操作流程。

当第一张活字印刷出炉时,他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随着印刷的越来越快,仁宗震惊的都麻目了。

这种速度,比之雕版印刷,节省何止百倍的工时!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些字都是提前雕刻好的,需要用到什么字,直接挑出来装在字盘里,然后刷上油墨就能印刷。

直接省了雕刻的功夫,要知道雕版可是一件很费神的工作,稍不留意雕错,整版就都废了。

而这个活字呢?

黄青之前可是说了,能直接制作字样铜模,像造钱一样直接将活字铸造出来,不须再额外刻字,稍加打磨就能用。

到那时,书籍又会便宜到什么地步?

“好!好啊!小七的礼物深得朕心,这活字印刷之术,必开文教之盛世也!我朝的教化之功,有你的一份!”

仁宗哈哈大笑,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作为一国之君,他深知读书人越多,老赵家的江山就会越稳固的道理。

因为此时人的心中,普遍都存在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想法。

当这种活字印刷术普及开来,读书的成本就会大大降低,国内的人才将呈井喷式的出现。

而这些读了书的士子,又会拼命的参与科考,优中选优之下,朝堂上将会变成何等盛景!

至于屡试不第的人会变多……

读过书的人,向下兼容,总比大字不识的人更容易。

朝堂上人才济济,民间知书达理。

这情形,仁宗想想都美得鼻涕冒泡。

此刻,他恨不得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仰天大吼:“天下英雄,都入我彀中!”。

“快!通知政事堂的相公们,立刻来福宁殿议事。朕要让他们也开开眼!”

仁宗在殿内急步走了几圈,想找人炫耀的想法怎么都压不住,立刻通知太监去召集小伙伴。

不能光自个儿高兴,他特想看政事堂的宰辅们,眼珠子掉下来时是何种模样。

仁宗意犹未尽:“小七,留点儿油墨纸张,等相公们来了,亲眼让他们看看,这是何等国之重器。”

黄青无所谓,反而乐得轻松。目前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要当一个献宝童子。

制作活字印刷和标点符号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印刷出来的东西得到读书人的认可。

每个人对先贤经义都有不同的理解,以前没有标点符号,那些大儒最多写写章句集注,把自己对先贤文章的理解作个注释。

哪怕如此,不同注释的拥趸也已经形成了各个学派,不同学派之间,时不时就会来个互喷揭短。

大宋士子儒生的战斗力可不是吹的,发起飙来连自己都骂!

曾经就有这么一个段子:说北宋有个叫“西昆体”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喜欢李商隐的诗词和风格,所以他们写诗都刻意模仿李商隐。

到了后期,直接脸都不要了,一句“拿来吧你”,干脆就摘抄、甚至是剽窃李商隐的一些诗句。

有一次朝廷举行宴会表演,一个俳优,打扮的跟丐帮污衣派大长老似的,从后台走出。

旁边的俳优就问了:“你是哪位啊,怎么这副打扮?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穿破衣服的俳优无奈说:“我是李商隐,本来我穿的像模像样的,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这个从我身上扯一块,那个从我身上薅一把,就落得现在这副模样,这谁顶得住啊。”

现场的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嘲笑西昆体的人手撕李商隐呢!

众人大笑。

最精彩的来了,后来有人问这出戏是谁排练的,有个“西昆体”的会员笑嘻嘻说:“可不就是我么。”

众“西昆体”会员有苦难言。

这还只是玩笑性质的。

有些学派争端真的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只要不是一个学派,不仅私下里互骂的狗血喷头,就连在朝堂上都要给对方下绊子使阴招,甚至当权后直接禁了你的学说。

最典型的就是王安石的新学,直接把二程的洛学、三苏的蜀学打成异端。

谁要是科举时引用了这两个学派的论述,指定考不上。

当官的认同其他学说,就会被新学的直接排挤出朝堂。

党争,由此开始,互相杀得人仰马翻,最终导致大宋灭亡。

别以为古人争论的都是些无聊问题,有些争论甚至一直持续到后世还在继续争,比如: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到现代社会都没达成共识。

他一直没拿出《三字经》,也是因为此启蒙教材,开篇就是“人之初,性本善。”

这会让性本恶的拥趸,天然的就站在他对立面。

怕倒不怕,只是不值得。

因此就这样的情况,黄青又怎么会出这个风头?

标点符号一出,掌握印刷术的人,就拥有了对经义面向大众的“最终解释权”。

直接能影响千千万万的士子,同时也会成为千千万万士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黄青现在的小身板,真扛不住那些文人墨客的挑刺找茬,此事扔给朝堂上的相公们解决最好。

他现在主要精力在练武习文,同时挣挣钱、积蓄积蓄力量,顺便拍拍皇帝马屁。

咱有这个条件!

仁宗陛下拿起之前印刷好的文章,经过几分钟晾晒,墨迹已干,字迹清晰,纸张整洁,让人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只是这内容……

“三教之内,惟道独尊!

上不朝於天子,下不谒於公卿。

避凡笼而隐迹,脱俗网以修真。

傲林泉兮绝名绝利,乐岩谷兮忘辱忘荣……”

“你啊你!”仁宗哭笑不得的指指黄青,这马屁拍的也太露骨了。

文章正是自己的《尊道赋》!

虽然嘴上责怪,但黄青的这种做法,还是让他心里蛮爽的。

就在这时,政事堂的相公们急匆匆、甚至有些兴奋的赶到。

仁宗最近有些逃避现实,平时上朝只是说些政事,从不讨论关于过继宗室、立为继嗣的事。

哪怕宰辅们追到御书房,皇帝也是避左右而言他,不是谈古就是论画,总之就是不接立嗣的话茬。

这次陛下竟然破天荒的召集所有相公去寝宫议事,机会难得,就连一些不是宰辅的都来凑热闹了。

比如,翰林学士欧阳永叔,这位情商有些低的醉翁,表现的最是积极。

“韩相公,此次陛下召集咱们过去,是不是讨论立嗣的事?”欧阳永叔两眼放光道。

韩章斜睨了他一眼,陛下召集的是宰辅,跟你个翰林学士有啥关系?咋张口闭口就咱们咱们的,和你很熟吗?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韩章对欧阳修的文采颇为钦佩,更对于他提携后辈的做法很是赞赏。

于是开口道:“不管陛下是不是想讨论立嗣之事,咱们做臣子的都应尽到本分。

为保陛下晚节,为江山社稷计,一定要让陛下早日过继宗室,考问品行,从中挑选,立为继嗣!”

“好!”欧阳永叔很欣慰,宰相是个明事理,心怀家国的忠臣,有这样的臣工,我大宋岂能不昌盛?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战友,已故范文正公。

他也是这么的明事理,知进退,心怀家国。

想到这,欧阳永叔目光坚毅:范文正公,您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由我辈来践行吧!

可惜,欧阳醉翁没喝就高了,全然忘了韩章曾是范文正公的“对手”。

见到人都到了,仁宗挥挥手,免了那些繁文缛节,正待炫耀活字印刷术,欧阳永叔骤然出列:“官家容禀,而今朝堂人心惶惶,概因储君未定,国本动摇。陛下还是早定过继宗室子为好。”

仁宗深吸一口气,胸中突然翻腾的疼痛让他有些窒息。

我都一直躲着你们了,就不能送我缓口气吗?

我的儿子今年刚没了,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过继宗室。我的儿子没了!难道非要今年么?

仁宗强压下悲哀和怒火,摇头道:“今日不谈别的,有甚事情,可去书房再奏,找众卿过来是……”

“陛下!”

枢密副使孙沔打断仁宗的话,言辞真切道:“皇嗣为天下安危所系,而今久悬未定,臣等实在是为陛下着想,才不得不再三请奏!”

“是啊陛下!往昔有多少混乱之起,皆有策不早定,定而不绝导致,还望陛下三思啊。”参知政事刘沆也是一脸沉痛的请奏。

黄青看着这一位位头发、胡须花白的宰辅们拽着仁宗袖子痛心疾首的劝解,也是很头疼。

他们说错了么?

没错!

原剧中,兖王造反,邕王结党,很大原因就是仁宗没能早早定下皇嗣。

这让两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面对九五至尊宝座,他们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谋夺。

甚至就连外地的藩王,在看到皇嗣空悬,也会生出别样心思,暗暗招兵买马,觊觎皇位。

可仁宗皇帝错了么?

他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啊,自己的儿子又刚夭折,在这个悲痛的节骨眼,你让他如何过继宗室子?

各个都有理。

各个都没错!

那错的到底是谁?

黄青也不知道。

有时候对错只能看立场!

他明白,虽然枢密使狄青一向谨小慎微,不会参与到立嗣的漩涡中去。可火力最强的首相韩章还没开口,只要他开口,对仁宗皇帝来说就会雪上加霜。

首相韩章、末相梁适、枢密副使孙沔、参知政事刘沆、翰林学士欧阳修……

这些人一起逼宫的话,那么这场让仁宗好不容易骄傲一回的“活字印刷术展览会”,一定会无疾而终。

悲痛欲绝的仁宗皇帝就会更加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下,肯定更不会妥协。

黄青觉得,这个局必须自己来破,幸好现在他十二岁,依旧处于撒泼有理的年纪。

“姑祖父,各位相公,你们在讨论家国大事,小子实在不便聆听。那我就先回去了。”

在仁宗失望的眼神中,黄青一拍脑袋:“哎呀,忘了!我的活字印刷板刚刷完油墨,不便移动,各位相公,稍等我一下下,等印完这版就走……”

“活字印刷?”

自从进门后就如雕塑般一言不发的次相王贻永,此时突然插嘴。

这位次相可不是一般人,本身出身将门,又是太宗的女婿、仁宗的姑父。

他不想皇嗣空悬,更不愿逼迫仁宗过甚,这时候出声打破僵局,端的是再合适不过。

“小七,活字印刷是何物?为何老夫从来未曾听闻?”

黄青仿佛来了精神,献宝般的指着铅活字道:“王相,此乃小子最近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不需要费力雕版,想印刷什么文章,只需把铅活字排列组合即可。

小子算过了,这种印刷术,比之雕版印刷节省几十倍的时间,印出的书籍,会比雕版便宜一大半!”

“哦?”

本来只是想打破僵局的王贻永,此刻却真正对活字印刷术产生了兴趣。

就连其他憋大招的宰辅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真有如此神奇?小七速速让老夫见识见识。”

“好嘞,王相您就瞧好吧,小子绝对不是胡乱吹嘘。”

黄青十指翻飞,迅速把字盘上的铅活字重新排列组合,从《尊道赋》,切换到《御制集》。

额……

依旧是仁宗的作品。

主要是他之前没想那么多,就是冲着拍马屁来的,准备的铅活字根本不够其他文章。

黄青的操作,终于让那边的君臣,不再像斗鸡般的互相瞪眼。

尤其是欧阳醉翁,拾起之前印刷的《尊道赋》,看到内容后,他暗暗撇撇嘴,意味深长的瞄了眼黄青。

这小子,真特么有前途!

不过仔细观察后,他却发现了不凡。

嘀咕道:“字迹竟如此清晰,真不是雕版所印?”

他虽然崇尚实学、反对形式主义的文风。

但他依旧是婉约词派的大家,写情深婉动人,写景凄美朦胧。

此刻听说有便捷便宜的印刷术,心中不由暗想:

“如果这小子所言非虚,我是不是也要刊印一本诗集?而今上门向我讨要文章的学子越来越多,都快送不起了。要是真的印刷方便,把自己诗集印了送人也是一件雅事。”

醉翁的嘀嘀咕咕,彻底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顾不上给仁宗施压力,纷纷捡起地上的文章。

他们倒是要看看,比雕版节省几十倍时间便宜一大半的印刷术,到底能印出个啥子玩意。

诸位相公在看到文章内容后,统一的都暗暗撇嘴。

但当看到印刷的清晰度,以及从未见过的字体和标点后,这些人不淡定了。

“妙啊!字体简洁明了,符号一目了然!”

这些人精也想到了标点符号的意义,于是伸头看向黄青的操作。

韩章转头对梁适道:“如果真如那小子所言,此法必大利天下,贫寒士子亦可多多购书。”

梁适都快六十了,眼睛早就花了,眯眼把活字印刷本拿远一些,感叹道:“这符号着实不凡,不需再慢慢断句,看书时能一眼扫过。”

韩章却一脸严肃,“仲贤,符号不止于此啊。”

“你是说……”

梁适沉默了,如果有这么便利的印刷术,又有符号相辅,那谁掌握了这些东西,谁就掌握了对先贤文章的权威解释权。

到时候……

怕不是以后大多数的读书人,都会成为提供范本人的拥趸。

此事,不得不慎啊!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黄青吸引,仁宗也长舒了一口气。

他理了理被扯歪的衣袖,欣慰的看着黄青:

“小七真是好样的,姑祖父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