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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府偏厅。

一个大萝莉带着两个小萝莉端庄的坐在厅堂里。

这是王大娘子见到这么厚重的见面礼,特意让她们来谢礼的。

大的是华兰,温柔娴静,此时不过刚满十六岁。在后世,这个年龄正好上高中,而古代却要嫁做人妇。

两个小的俱是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清秀文雅的是四丫头墨兰,端庄骄矜的是五丫头如兰。

至于最小的明兰却没看到。

黄青还颇多遗憾,那可是剧里的女主角啊!这都多长时间了,竟一次面都没露过!

王大娘子一一介绍,几个小丫头也规规矩矩的过来谢礼。

估计之前听到了风声,知道礼物的丰厚程度,两个小丫头显得特别热情。

墨兰和如兰惯会看碟下菜。

唯一一个性子淡然的明兰也不在现场,黄青就没多表现,交给大哥哥应付这热情的场面活。

王大娘子还专门解释:“明兰身子骨一直就不好,入冬了更不堪风寒。这不,今日又病了,而今躺在床上没法起身。”

黄光宗连连表示无妨,保重身体要紧。

黄青知道,明兰是因为受不了母亲去世的打击才一病不起的。

对此他也无能为力,穿越过来的时间不凑巧,没能救下那位身世可怜、秀外慧中的卫小娘。

吃饭时仍是男女分桌,盛紘果然又在考教黄青。

被一个小少年智商压制了,必须找回场子。

男人们该死的胜负欲啊!

酒过三巡,盛紘放下杯盏,看看黄青,又瞅瞅盛长柏、盛长枫,轻笑道:“水之既在读书,长柏长枫近来也颇为用功。

有心科举那就不能不通经,吾且考考你们:礼之用,和为贵。此何义也?”

这家伙也是有意思,刚刚又试探一番后,觉得黄青滑不留手,自己讨不了好,于是就强行把黄青拉到自己小辈层面。

既然道理说不过你,但把你身份拉低,我就有面子啦!

且这个问题也不是随口问的,其中饱含深意。今日黄青之所以上门送礼,还送这么重礼,不就是此前礼数没做足嘛。

这个问题正好应景。

不愧是读书人,心眼就是多。

像黄光宗、黄耀祖、盛长梧等人,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个问题的深刻内涵,只能闷头喝酒吃菜。

这种文化高端局,他们可不愿参与,费脑子!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吃几块肉。

不似那几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莽汉,桌上的读书人却都在思考。

盛长枫抢先回答:“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和,乃调和之意。”

说完,板脸抿嘴双眼瞪大,期待的看着父亲。

盛紘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不错,长枫长进不少,让你读《史记》,这是看进去了。”

黄青也诧异看了眼盛长枫,没想到他小时候还蛮聪慧,尽管这番解释是拾人牙慧,乃《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里的原话,但能这么快就想到,确实是非常不容易。

怪不得他后来也中举了,尽管没考上进士,但不到二十岁的举人足以说明他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得到夸赞的盛长枫,洋洋自得坐下,仰着脸看向盛长柏和黄青。

盛长柏是个稳重的性子,等了半天,见黄青没反应,他才起身作答:“夫礼之初,始诸人情,视其所安者而为之节文;和为和谐。此句可解为:从人情出发定制礼节、仪式,令社会变得更加和谐。”

盛紘琢磨了一下,拍手称好:“长柏解的妙!这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了。甚好,甚好!”

“父亲谬赞,孩儿的学问还差得远呢。”盛长柏依旧冷静自若。

“不必如此,为父似你这般大时,确没你理解的这么深刻。”盛紘开心呐。

儿子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识,确实是个读书种子,长枫未来中不中不好说,但长柏如果不中,那实在没天理。

我盛家,不久后就会三代进士了。

家族昌盛,指日可待!

开心了一会,盛紘又转头看向黄青:“水之以为如何?”

黄青听懂了他的意思,刚刚盛长柏的解释,已经是现在读书人对“礼之用,和为贵”的主流观点。

盛紘不相信他能有什么新义,之所以问黄青如何,一方面是炫耀儿子,另一方面也抱着让他主动认输的意思。

只要黄青顺势夸赞长柏,就能缓解拿不出新义的尴尬。

可黄青偏偏不让他如愿。

读书人最尊重的是学识,而不是圆滑。

他故作沉吟,就在盛紘准备再给他台阶时,才扬声道:“礼,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和,从容不迫也。”

盛紘愣住了,仔细品味,越品越觉得深奥,越品越是觉这个解实在太精妙,甚至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此刻,他都有些嫉妒:这种能开创一代理念的新解,怎么就不是我总结出来的!

这不是黄青原创,而是南宋朱熹——“程朱理学”代表人物,被称为朱子的一代理学大家所言。

朱熹也认为礼是人情,但角度却从天理与人欲出发,阐述礼乃宇宙规律和法则在人事上的体现,是人情事变的仪式和礼节。

瞬间就把主流认为的礼,给提升了一个境界。

而从容不迫更是解得妙。礼的本身有其严肃性,然而它都是出自人情自然的道理,所以它的用,必须从容不迫,才显得可贵。

盛紘沉默半晌,端起酒盏主动敬了黄青一杯,作为读书人,他敬的是学问。

“水之大才!似这般道理,是汴京最新流行的?”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解出自眼前没到志学之年的小少年之口。

黄青则显得泰而不骄,洒脱陪了一杯道:“此乃小子近来读书略有所感,还是第一次说出口。”

盛紘定定看着黄青,心中不知为何,闷的厉害。略有所感?那你认真钻研还不得立地成圣?

桌上其他人学问不到,都不懂盛紘为何如此慎重。只有盛长柏似乎有所得,但还是想不太明白。

盛紘闷头喝了两杯,仍旧不甘问道:“水之刚才所讲天理、人事,不知对天理、人欲又如何看待?”

语气依旧是考教,但心里已经存了同辈文人探讨之意。

天理和人欲是两个对立的概念,早在《礼记》中就被提出。

天理可以理解为宇宙中一切规律和法则的总和;人欲是人心中过多的、不正当的欲望,又称作私欲或者私意。

现在还不是理学兴盛之时,所以读书人只是讨论两者间的不同,却没有细致的考虑怎么处理。

可黄青有现成答案啊!

只见他放下筷子,佯装思考:“从道理上来说,饮食果腹、繁衍生息,此天理也;暴饮暴食、荒淫无度,人欲是也。该当存天理,灭人欲。”

盛紘精神一震,抓住了黄青话里的漏洞,放下酒盏摇头道:“水之太过想当然耳,人欲怎灭得掉?”

黄青给他添了酒水,这才笑着说:“所以我才说道理是如此,也该这样劝导世人。

但实际做起来,却只能自己恪守,无法强求于他人。不然只会让虚伪之辈,严以待人、宽于待己,只让别人去灭人欲,自己的人欲却来者不拒。”

盛紘赞同:“水之此言有理,那你又为何提出存天理、灭人欲?岂不是让那些虚伪之辈有了说辞?”

黄青好笑的看着盛紘,心说,你自己都是虚伪之辈,却在这义正言辞的鄙夷虚伪,真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的典范!

但他还是解释道:“无论有没有这个说辞,那些虚伪之辈都会如此去做。

因此我辈读书人才更应慎重。除了自己要恪守圣人之道,也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啪!”

盛紘闻听此言,一种被打通天地桥的感觉油然而生,浑身冒出淋漓大汗,直接拍案而起。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水之此四句话道出了我等读书人毕生的追求!”

接着他整理衣襟,端端正正作揖:“受教了!”

盛长柏也反应过来,跟着起身作揖:“受教了!”

其他人一脸懵逼,放下筷子酒盏,不知所措。

怎么好好吃顿饭,长辈竟要给晚辈行礼了?

对于黄青刚才那四句,他们不是读书人,没有深刻体会,但听着也特别提气。

可也没到这么夸张地步吧。

只有盛紘,再加上早慧的盛长柏,才能真正明白黄青刚才那番话的分量。

此四言,道出了天下士子尊圣学儒之志,以后必将会成为无数读书人的信仰,更能影响一代代的读书人跟随黄青的脚步追求大道。

如果黄青此刻身份是大儒,那他直接就可开宗立派了!

只可惜此时年幼,服不了众。

但这不妨碍盛紘屈身。

就凭这四句宏言,也值得盛紘一礼。

看着郑重躬身的盛紘,黄青略有赧然,刚才只顾着口嗨,一时没刹住,竟把横渠先生的“横渠四句”秃噜出来了!

说出这四句的张载,世称横渠先生,尊称张子,封先贤,奉祀孔庙西庑第38位。

此四句言简意宏,历代传颂不衰,影响着无数后世读书人,甚至在新世纪都有人不时提起。

此时被道出,又怎能不让盛紘震惊?

“叔翁快请起,折煞小侄了!”

黄青伸手把盛紘扶起。

盛紘却一脸严肃,庄重道:“水之当的起,凭此四句,足以名垂千古矣!”

他此刻也没了继续跟黄青过招的想法,只想着等饭局结束,马上找那些文士同仁,好好帮黄青传播传播这四句话。

此等宏言可是诞生在盛家,以后,盛家在士林中的声望必将会拔升不少。

说不定,多年后的盛家都能被记录在史书中,经久不衰的被天下士人提及。

这是什么?

这就是底蕴!

一顿谢礼宴,在震撼中匆匆结束。

盛紘甚至顾不得俗礼,主动把黄青一行人送至门外。

临别之际,盛紘依依不舍的拉着黄青的手。

“贤侄,今日实在匆忙,招待不周处请见谅。等来日入汴京,必投帖上门拜访寿山伯及夫人。”

“叔翁言重,家父家母来时还叮嘱小子,让我务必恭谨,只是小子年幼,孟浪了。等盛家到了京城,届时我再陪着家父母到贵府拜访。”

几人又是一番客套,这才相互告别。

盛紘站在门口,看着黄青骑着白龙马远去的身影,喟然长叹。

盛长柏疑惑的看了眼父亲,不知他又在感怀些什么。

而盛长枫仗着受宠,毫无遮拦道:“父亲为何长叹?”

盛紘转身,看周边没外人,索性直白道:“寿山伯府的这位小公子,文采斐然、大才盘盘。只可惜出身将门,朝堂之路初时好走,可想要出将入相,难呐!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他有句诛心的话没说出口:越是有才能的将门子弟,皇帝越不敢用,只因将门勋贵互相联姻,早就攀枝错节。赵宋皇室也怕将门出个有能力的人整合勋贵,到时尾大不掉,再来一出黄袍加身……

对此毫无所觉的黄青,骑在白龙马上,晃晃悠悠往回赶,脑海中一直回顾在盛家的言辞。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还是心急了,不该过早的这么出风头。

他的科技研发、商业蓝图、民学教育……每一项都还没落实,而这些东西在如今的读书人眼中俱是叛经离道。

现在就这么出尽风头,会让很多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没来由的为谋划增加难度。

不过话既已说出口,他也不再纠结。那些谋划是不会停的,至于会不会受到主流读书人的唾弃……

就以他武勋伯爵嫡子的身份,再怎么低调都不会得到文官集团的完全接受。

事关文武两大利益集团之争,不管他文采再如何出众,文官集团都丝毫不会退让的,那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他倒不是想让武人持国,这绝对是取祸之源。但最起码,不能让文官把武人压的喘不过气,战战兢兢的武人,又怎配称之为武人?

文武平衡才是最优解。

最好能做到“党指挥枪”。

就在他研究怎么制造枪、掌控枪、指挥枪时,整个扬州城的士子圈彻底爆了!

春风楼。

扬州知名的风月场所。

此时一群读书人正谈天说地。

“弘毅兄,对立心、立命、继绝学、开太平怎么看?”

“畅快!寥寥几言就道出了我等读书人平生之志,真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儒之口。”

一位相貌端庄的士子,张口含住官妓递来的果子,还挑逗的舔了舔对方的手指。

“听说,是一位出身将门的少年所作……”

“胡说!此等宏言怎可能是兵鲁子说得出来的?定是他不知从哪里剽窃到的。这无耻小人!”

端庄士子从官妓衣裙下抽出右手,猛的拍桌,一脸正色。

“可这是盛通判亲口承认的。”

“盛…盛通判也许被奸人蒙蔽,反正这话绝不可能出自将门之口。我等读书人,一定要去揭露那别有用心的兵鲁子的丑陋嘴脸!”

“同去,同去!”

其他士子搂着官妓,满脸正色、气愤填膺的大声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