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家斑在白哲周围躲着跳,他没想到这个红衣女子一言不合就抽鞭子。
这鞭子甩的,啪啪的!
白哲有点头疼,人家姑娘想出门,让一让就是了,跟个小女子计较这些口角做甚?
苟家斑撇嘴,不是楼上用食么?又跑出来做甚?故意的吧?其实就是想来闻闻他身上的酸臭味的!
红衣女子怒的很,她就要跟素素姐分别了,想起马车上她特意准备的分别礼物,正欢喜着要去拿,却晦气的遇到这个烂鱼臭味的家伙挡门!
“啪!”
一道鞭子甩了过来,白哲一手抓住,眼睛轻轻的看向红衣女子,实在看不过眼,杀了便是!
红衣女子看到白哲的眼神,心里突然冰了一下。
这男人长的是好看,可是怎么就觉得有些吓人?
粉衣女子匆匆走到红衣女子身旁,向白哲行礼:“请原谅小妹的无礼。”
说完抬眼看看白哲的脸,脸颊又红了红。
白哲眼珠动了动,他看到向店门口走来的苟六一,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
松开手中的皮鞭,整理了一下袖口:“无碍。”
红衣女子松了一口气,收了鞭子,见苟家斑咧开嘴露大白牙的笑,狠狠瞪着他。
笑什么笑!
本姑娘才不是怕了你!
粉衣女子听见白哲这春风拂面般的声音,心尖颤了一颤,连忙再次行礼掩饰自己的小鹿乱撞。
“我叫殷素素,家在京城,是随家母来探望友人的。她叫尤容儿,……”
白哲没听殷素素介绍自己,走向了苟六一:“回来了?可有受伤?”
苟家斑也亮着大白牙跑到苟六一身旁,上上下下的检查着她:“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苟六一清清发干的喉咙:“我不是说了我去做什么了么?”
苟家斑拍了苟六一脑袋一下,指着后面走来的王爷他们:“你上个茅房怎的跟王父一起回来的?”
苟六一理理乱七八糟的发型:“路上遇到了啊!阿兄,我好累!又累又渴又饿!”
白哲捏掉苟六一头上的一根杂草:“你王母和阿母都在等你,我带你去找她们。”
殷素素和尤容儿一起打量着苟六一。
殷素素看白哲给苟六一递帕子擦手擦脸,还护在她身边,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又有些欣赏。
或许这是他阿妹?阿兄对阿妹是应该多照顾些的,此男子很体贴有爱,却不轻易搭讪陌生女子。
像她这般美丽的女子也没有多看几眼,是个有眼界有定力的男子。
尤容儿看着从她身前过的苟六一,皱皱鼻子,这个小姑娘是杀人放火去了么?
身上带着斑斑血迹,酸臭味中还带着烟熏烧烤的味道!
苟六一跟着白哲先走进了客栈,打算先去见王后和世子妃,安抚一下她们担忧的心脏。
苟家斑在门口等着王爷他们,挨个看,看的鼻子有点酸。
他看到很多被扶着抬着的伤员,也发现很多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
回来的人都极度疲乏,沉默且沉重的向店内走着。
苟家斑看到不下手里的破扇子,眼眶泛泪,鼻涕涌出,冲上去双手抓住不下的衣领,抖了几下着唇,低吼:“我阿翁呢?”
不下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苟家斑的问话是啥意思。
世子不就在他身后吗?
干嘛要抓着他问?
碰到胸口的伤了啊喂!
疼死了!
苟家斑看到不下扭曲挣扎的表情,愤怒的摇着不下的脖子:“你怎么保护我阿翁的?啊!我阿翁的尸首呢?啊!你们把他丢弃在野外了?”
“砰!”
“谁踹我?是不是你?不下!他是谁!”
“逆子!咒我死?我先踹死你!”
“你?阿翁?”
“逆子!逆子!连老子都不认了!”
“不是,阿翁阿翁!我哪里想到你打架把胡子打没了啊!还有您这脸,划那么大一口子……”
“嘶!”
“啊!王父啊救命!阿母阿母!”
苟六一刚上楼梯,听得门口的人叫狗吠,回身张望。
这个三哥精神头真是好的可以!
白哲喊来店小二,低声让其准备一小盆温水。
现在缺水,洗澡是不太可能,可用温水擦洗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店小二带着店家最新的指令,开始赶人了。
苟六一这边被小二赶,店主堵住进门的王爷他们,抱手陪着笑脸。
“各位好汉,店内条件有限,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外院也放不下这么多马。实在抱歉,抱歉。好汉可否再行几步,换一家客栈如何?”
他是想赚钱,但仔细一看这帮人,好家伙!都是血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帮人要么不是好人,要么是有大麻烦的人!
他开店做生意,最在乎的是平平安安,宁可少赚些钱,也不要引麻烦入店。
所以还是请他们走吧,这钱不好赚啊!
世子听见店家在赶他们走,停止了对苟家斑的追打,快步走到店主面前:“你什么意思?”
店主看到世子那张脸,咽了咽口水。
这张脸上半部被太阳晒的黢黑,下半部带着胡茬子,白里透着青,外加一道血红带泥的刀伤。
不像好人!
“壮汉体谅,店不大,今日又接待了不少客人,真的没有足够的房间安排给各位好汉了啊!”
王爷的手下不能忍了,个个瞪圆眼睛,竖起眉毛,握紧拳头。
这人居然敢把他们曾经的王爷往外赶,找抽呢!
殷素素见状,拉着尤容儿就往店里楼梯处跑,她可不想被这帮污秽之人波及到。
真不明白那位谪仙般的男子,怎会同这帮人里面的姑娘相识?
苟六一暗叹口气,外部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殷素素拉着尤容儿上楼梯,同苟六一擦身而过,殷素素眼角看看白哲,又扫一眼苟六一,皱着眉掏出香帕,捂鼻。
“我们是马商,路遇劫匪才变成此番模样,还请店家通融一下,给我们一处暂时休息之地,挤些也无妨。”
蓝中尉的大儿子蓝伟站了出来,同店家打着商量。
苟六一听着点头,对着要赶他离开的店小二:“是啊是啊,我们是马商!”
这个说法不错,他们的马确实多。蓝伟比蓝彦聪明多了,嘴巴也会说多了。
王爷瞪了瞪眼,默认了他就是一个马商。
他能明白店家的顾虑,按理说,他们应当快些去西毛郡,在丘玉县多待一时,就多一分再次被追杀的可能。
只是这些手下急需休息,特别是伤员。
王后和世子妃听见动静,出来了。
经过她俩与店家温柔的沟通,王爷他们被店家勉强同意收留下来。
尤容儿听说他们是马商,抿着嘴琢磨。
不知这些人的马好不好?价格贵不贵?
她常听到她的父亲想要多些战马,可皇帝给西毛郡军队的配置和经费就那么多,想多搞些好马,不是很容易。
不论国内的好马,还是金刀朝的马,不好购买,且价格高。
西毛郡穷啊!
她阿翁也穷!
尤容儿低头看看楼下的苟家斑他们,这些人看上去也挺穷的,会不会马儿能卖的便宜些?
于是,直到送殷素素离开告别后,尤容儿依然留在客栈里。
她想去问马儿怎么卖,又不好意思去问,还有些不敢问。
当见到苟家斑出来晃的时候,尤容儿带着人故意晃到了苟家斑面前。
“那个,你,……”
苟家斑看到尤容儿就迅速跳开,扭头就走。
尤容儿气呼呼的去追苟家斑。
“你站住!”
“不站!”
“你去哪!”
“你管不着!”
苟六一在客房紧张的情况下,申请到了一个小单间,美美的。
关门洗澡,洗澡后做着面膜吃着水果闭目养神。
房间门被啪啪拍响,外面还传来苟家斑变声期的公鸭嗓音。
苟六一捏捏太阳穴,脱了面膜出了空间给苟家斑开门。
苟家斑闪身进了房间:“阿妹,阿翁喊你!”
苟六一眨眨眼:“我师父不是在?”
这时候世子找她,十有八九是为了脸上那道刀伤。
苟家斑反手就把门关上,靠在门上笑了起来:“你师父说阿翁脸上肯定会留疤。小六啊,你惨咯!阿翁要找你算账咯!”
苟六一拎起茶壶,给苟家斑倒了一杯水:“干嘛找我算账?又不是我在阿翁脸上下的刀子。”
苟家斑鼻翼动动:“谁叫你把他胡子刮了的?他胡子没了,还要留疤,现在正训着蓝彦那家伙呢!”
苟六一抿嘴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苟家斑的鼻翼又动了动:“小六,店家给你送洗澡水了?”
苟六一手顿了顿:“啊,是啊,我给了小二不少钱呢!真是水比油都贵哦!”
苟家斑眼睛在房间里到处看:“洗澡水呢?”
苟六一不解:“阿兄要做甚?”
苟家斑喝下茶杯里的水:“洗澡啊!你不知道,我是怎么也没求来洗澡水,身上难受死了!你用过的洗澡水没倒掉吧?给阿兄用用!”
苟六一:……
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
“店小二收走了!”
苟家斑满眼失望,带着苟六一出来房间去见世子。
一开门,尤容儿还在门口守着。
苟家斑指着尤容儿:“你到底想干嘛?”
这人怕不是脑子不好,嫌弃他身上臭,却还追着他,难道?
难道是看上他了?
苟家斑立马挺了挺胸,捋一下鬓边掉落的散发,他确实长的玉树临风的,被女子看上也是正常。
尤容儿则看向苟六一,这姑娘清洗干净了,才发现长的真好看,很精致又很有灵气,看着就好喜欢。
“我不找你了,我找她!”
苟家斑挡住苟六一:“你别太过分!”
尤容儿竖眉:“我有话问她,你别挡着!”
苟六一在苟家斑身后龇牙,这俩孩子能别闹了么?
大热天的,吵的越发让人感觉燥热。
“阿兄,你让这个姐姐说嘛!”
苟家斑不情愿的让开,尤容儿趾高气昂的撇了他一眼,冲着苟六一灿烂一笑:“你家人是马商?”
苟六一点点头,这姑娘是想买马啊!
好说好说!
“你可知多少钱一匹啊?”
尤容儿去外院看了,大多数马儿都很不错,还有几匹极好的马,看的她都眼馋。
尤容儿年岁不大,却跟着他父亲在西毛郡蹲了三年,别的不敢说学的多好,看马这块儿她可是内行!
希望这些马不贵,她脑子里计算了好几遍她的私房钱,不知能帮父亲买下几匹马?
苟六一摸摸下巴,她不知道多少钱啊!
这方面行情她不懂啊!
“我正要去见我阿翁,等我问问他,再来告诉你?”
“行,我就在二甲三号房。”
“好,我问过就是找你。”
尤容儿想了想,靠近苟六一,小声说:“我叫尤容儿,我阿翁是西毛郡郡守,你问问你阿翁,若买的马匹多,有没有什么优惠的?”
苟六一惊讶的看看尤容儿:“容儿姐姐,我明白了。放心,我一定好好问我阿翁,也一定让他给你优惠!”
尤容儿高兴了,从腰上拿下一个兔皮制成的小口挂包,纯白色的毛,很好看。
“给你!”
苟六一接过来,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朱花给她绣的钱包,绣工很是精湛。
“这个给你!”
两个小姑娘在相互交换礼物中,很快建立起了名叫友谊的桥梁。
苟家斑在旁边看的眼角直抽抽,这红衣女子同阿妹说话可比同他说话温和多了!
苟六一进了世子的客房,里面有王爷,有王后和世子妃,有不难不易,不上不下,有蓝彦,有楼医工。
很热闹。
世子的脸被楼医工裹上了纱布,见到苟六一很是激动:“小六!你不是说刮了胡须就不会留疤了么!”
苟六一往世子妃那边靠靠:“我是说刮胡须和留疤让你选一个。”
“是啊!我选了刮胡子啊!”
“对啊,你选了刮胡子,所以我让蓝彦给你刮了胡子啊!”
“那楼老可说了,说我这脸上会留疤!”
“阿翁,我并没有说刮了胡子不留疤啊!当时是你要求刮胡子的,留疤这个选择放在了后面。”
世子沉默反应一下,暴跳起来:“逆女!我!”
世子妃往苟六一前一站:“你干嘛?”
世子放下高举的手,胸口剧烈喘气。
世子妃低头笑笑:“还是刮了胡子好,清爽。”
世子听了世子妃此话,神奇的不气了!
至于卖给尤容儿马匹的事,王后示意此事不急,大家都要去西毛郡,那就到了西毛郡找郡守谈吧。
此事同郡守的姑娘谈的再好也没用。
苟六一同意,当晚同尤容儿探讨请教了半个时辰的皮鞭用法技巧。
她感觉尤容儿这姑娘,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同这样的人交往,心里不累。
店家因为一时心软收留下王爷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的。
提心吊胆到了半夜,客栈果然热闹了起来。
十几个黑衣铁面人闯入客栈,行刺王爷,一场室内群架乒乒乓乓了半个晚上。
店家这肉疼啊!
这戴面具的怪人有门不走,非要砸他屋顶上的瓦片做甚啊!
哎呀这一地的破桌椅,这碎掉的茶具,这破了的窗户,这掉了扶手的楼梯……
越看越肉疼!
不过,得到王后的丰厚补偿后,店家表示,再来几波戴面具的怪人吧!
第二天,苟六一同王后两人偷偷摸摸的碰头。
“王母,马车我收起来了,要不要拿出来用?”
“挑几辆普通的,再把板车放出来,给那些受伤的护卫用。”
“好!王母,我把它们拿出来放哪儿啊?”
“跟我来!”
祖孙俩做贼一般的往店外走,起早锻炼的蓝彦看着这两人,抿嘴。
他抬眼看看屋顶喝酒的芸娘,站在窗口的白哲,再看看那边调气的蓝中尉,以及注视着王后的蓝伟。
蓝彦觉得,苟六一和王后大可不必偷摸着走。
轻轻呼出一口气,蓝彦几个快步走到王后面前:“老夫人,六姑娘。”
王后摸了摸心脏,这臭小子!吓死老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