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想追上去，丰兰息拦住了他，“别追，万一有什么陷阱就得不偿失了。”
丰兰息看向赛罕的方向，“最重要的是他。”
沈宴点点头，两人掉头去找赛罕。
侍卫们让开一条路，沈宴却看到赛罕躺在地上。
丰兰息连忙上前查看，发现他的心脏处插着东西。
他伸出手放在赛罕的脖子上，随后说道：“死了。”
沈宴一脸震惊，他还以为他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他也蹲下试了一下赛罕的脖子，不敢置信。
赛罕倒下的位置靠窗户很近，说明他一直在这里站着。
他看了眼窗户，“你们刚才有看到其他刺客进来吗？”
听得出他在忍着怒火。
侍卫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回大人，我们一直守着贵人，窗户也关上了，根本没人进来，可是，可是我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开了……”
一个侍卫听到丰兰息的话，害怕得结巴，“是，是我等失职……”
沈宴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咬着牙望着地上的赛罕，“严防死守，线索还是断了。”
他一拳打在柱子上，吓了侍卫们一跳。
丰兰息拍拍那个侍卫的肩膀，“没事，我知道你们尽力了。”
“谢，谢贵君。”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他们虽然是本应该胆大的侍卫，但是遇到如此离奇的情况，再加上没有完成好任务，不害怕是假的。
“别生气了，你身为金麟卫，不应该立即调查吗？还杵在那干什么？”
丰兰息倒是想劝劝他，可是一看他现在就听不进劝，倒不如说几句刺激刺激他，激将法或许还能成功。
果然，沈宴跟他一起蹲下来，观察起尸体。
沈宴还是有些害怕，尤其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
丰兰息环顾四周，终于摸索着点上了蜡烛。
他拿着蜡烛，用手拢着烛光，仔细查看着尸体。
沈宴也硬着头皮跟着观察。
丰兰息刚才没有看清插在尸体上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总算看清了。
“这是……暗器？”
“对。”丰兰息回答，又凑近了些，说道：“这种暗器很少见，也很难打造，江湖上很少有。”
“贵君的意思是，今夜的刺客是被人养的杀手？”
“我猜是这样。”
沈宴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认。
陆绎和孟青赶来的路上一直留意着屋顶，可是这次黑衣人和刺客走了地面，而且几乎跟他们擦肩而过。
刺客们为了防止暴露，分散逃跑，然后再和黑衣人会合。
他们到达后，赛罕的寝宫已经被侍卫围了起来，陆绎和孟青走进来，看到沈宴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
他们走近后，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又看到丰兰息也在，于是行礼道：“见过兰贵君。”
孟青也跟着行礼。
“免礼，快过来看看。”
丰兰息一边观察着一边回道。
两人蹲下来，陆绎问道：“这是那个贵人吗？”
“对，但是他已经死了。”
丰兰息很平静地说道。
陆绎收回放在赛罕脖子上的手指，点了点头。
“啊？”孟青跟沈宴一样的反应。
“我们今夜就是为了能从他嘴里套出来什么，如今他……唉。”
孟青唉声叹气的样子更让沈宴生气了，他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是我没看好他。”
陆绎抬起头，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对方算到了我们的行动。”
“那不还是我不行吗？”
沈宴像是在赌气，觉得今夜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陆绎看着他，“沈公子不必自责，我相信你和兰贵君已经尽力了。”
“没错。能在一众侍卫的看守之下，不惊动任何人就能用暗器命中，此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暗器？”陆绎捕捉到关键。
殿内太暗，陆绎只能看到尸体上插着一个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刚要仔细看就听到了丰兰息的话。
“对，就是这个。”丰兰息指着赛罕右胸口上的暗器，“刺客一击致命，根本没给他叫喊的机会，侍卫们就算听到动静也只会以为他是晕倒，再加上环境阴暗，基本发现不了他已经没气了。”
陆绎吹亮随身带的火折子，仔细观察着。
片刻后，他突然从腰侧拿出一个布包，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打开布包，里面也是一枚暗器。
丰兰息仔细端详，又看了看赛罕胸口处的暗器，突然说道：“这两个暗器是相同的！”
孟青和沈宴一惊，仔细观察后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陆同知，你这是哪来的？”丰兰息奇怪地问。
孟青和沈宴也吃惊地看着他。
陆绎镇定地说道：“在刚才的火场，两名黑衣人在屋顶打斗，其中一个为了甩开我们，朝我甩下来这个。”
众人都看着暗器，陆绎又问道：“兰贵君，沈公子，你们还有何发现？”
丰兰息思考片刻，说道：“我发现他们好像都没用出全力，好像是在故意拖着我们。”
“对。”沈宴也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听到了口哨声，贵君说这是撤退的暗号，他们果然很快就逃走了。”
孟青听完后皱起眉，思索着。
“我查看了窗户，他们很精明，逃跑时都没有留下脚印和其他痕迹，看来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丰兰息补充道。
陆绎看着暗器说道：“这么说，这些都是用来迷惑我们的。”
“什么？”孟青疑惑地问。
“根据兰贵君的分析，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到达之前就把他灭口，因此他们是故意引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当我们的面杀他灭口。”
“这么说，我们是被戏弄了？！”
孟青捶胸顿足，“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真是胆大包天！这分明是挑衅！”
陆绎看向沈宴，他还在生他自己的闷气。
“根据这枚暗器，我推测你刚才说的那个黑衣人和灭口之人应该是同一人。”
“臣也如此认为。”陆绎回答丰兰息。
“同知，我们方才赶往金麟卫埋伏之处时，看到有人把另一个黑衣人带走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问到了关键。”陆绎收起暗器，思考着说道：“金麟卫只埋伏到了其中一人，说明此人在打斗中已身受重伤，而且我还注意到，其中一人的腿好像是瘸的。”
“这说明这场火和金麟卫的埋伏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所以另一人才能轻易逃走。”
“难道他们真的算无遗策吗？”孟青有些丧气。
陆绎摇头，看着尸体说道：“人无完人，他们肯定有纰漏。”
“比如，根据刚才所说，就能推测出逃走之人对京城结构和布防很熟悉。”
“除此之外，之所以能算无遗策，必然有其强大的信息来源。”陆绎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就像锦衣卫一样。”
“同知，你的意思是……”孟青震惊地看着他，“不会的，锦衣卫绝不会有细作！”
听到他的话，沈宴和丰兰息也是一脸震惊。
陆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情，这只是猜测而已，我也相信锦衣卫不会出细作。”
“可是，一旦此事传出，其他人都会这么想，到时我们锦衣卫的信誉就会大打折扣，负责调查的锦衣卫竟然身负嫌疑，真是讽刺。”
“这就是他们给我们挖的陷阱。”陆绎紧接着说道，“他们想要把锦衣卫排除在外，这样破案就会遥遥无期，从而为他们的行动争取时间。”
孟青看着他，他的脸庞在火折子的亮光下忽明忽暗。
“但是，这也说明，锦衣卫是他们忌惮的存在，也证明我们已经查到了关键之处，因此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
孟青思考片刻，抬头说道：“没错，绝不能被他们扼杀！”
他眯起眼，“这么看来，他们反而像故意把纵火之人引来，目的是灭口。”
“其中一伙人想保护住户们，尤其是那个女子，而另一伙人想把他们灭口。”
“这就有了一个问题，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想保护他们？”
“另外，我们看到有人把另一个黑衣人带走了，但是这里还是发生了命案，这说明是另一个黑衣人带着刺客干的。他既想保护住户们，又想把贵人灭口，这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今夜计划本想让贵人意识到危险，进而让他说出实情，但事已至此，我们不得不从别处调查。”
丰兰息和孟青都点了点头，转而开始思考他刚才说的几个问题，而沈宴倚着柱子，抱着胳膊不知看向哪里。
陆绎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沈宴，说道：“辛苦了。”
“陆同知不该谢我，应该罚我。”
沈宴依然在怨自己，眼睛看着其他地方，“我不但没有识破诡计，还让人死了。”
“查案本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陆绎安慰道，“沈公子难道忘了今日我跟你说过的吗？”
原来，白日里陆绎来找他，除了传达口谕，也传达了今夜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