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提亲
没过几天，北华总督府就接连来了三波提亲的使者，首先是车臣汗部汗王硕磊给自己二十五岁的儿子巴布提亲马倩。
此时马倩已经十七岁了，按说和二十五岁的巴布年龄差不算很大，特别是在明代，这桩婚姻年龄上是完全合适的。
但是，这三年来北华其实和漠北三部的来往还是非常多的，各自的情况彼此都了解。就说硕磊的这个儿子吧，他的孩子都已经一大群了不说，并且大小老婆也是一大群。
退一步说，高层的婚姻都是政治交易嘛！所以这个也可以不是问题，问题是没听说巴布的正妻去世或是被废啊，这就是意味着马倩嫁过去也是给人家做小妾，这就违背了政治婚姻的原则了，政治婚姻也要对等的，你这是瞧不起北华，堂堂北华大汗的嫡女给你去做小妾！
更气人的是，过来提亲的使者还狮子大张口，要的嫁妆竟是马爌的匠户营外加五万华夏部的汉民，还要另加五千杆火铳，人家还点名只要汉民，到这种情况，傻子都知道车臣汗部根本就不是诚心来提亲的，这是来找茬的。
本来你就是诚心提亲马林都不会答应，马林就这么一个幺姑娘，稀罕得什么似的，怎么会舍得她嫁给蒙古人做小？除非是马倩自己愿意，否则即使诚心提亲也是免谈。
马林夫妇在婚姻上算是很开明，老早就说过为了孩子们的幸福，在婚姻上要征得孩子本人的同意。
车臣汗部的使者前脚刚被马林赶出门，还没过两天，土谢图汗部的使者就到了，他们提亲的对象是马林大儿子——马燃的长女马若怡，也就是马林的长孙女，若怡今年十六岁，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
土谢图汗部是来给汗王衮布的儿子察珲多尔济求婚，察珲多尔济今年二十六岁，大了马若怡整整十岁，但作为政治婚姻这个年龄差也还凑合，不算离谱。
但这个察珲多尔济同样也是孩子老婆一大群的人，若怡嫁过去也同样是做小，且他们提的条件同样离谱，要的嫁妆是也是五万华夏部的汉民，外加北城的金矿，五千杆火铳，这简直是串通好了欺负人。
刚把土谢图汗部的使者给轰走，札萨克图汗诺尔布的使者又到了，这个扎萨克图汗倒不是给儿子提亲，而是给自己提亲，提亲的对象是马林二儿子马熠的长女马若雪。
若雪今年才十五岁，札萨克图汗诺尔布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年龄大太多了不说，诺尔布也同样是孩子老婆一大堆的人，娶马若雪过去也同样是做小，要的嫁妆也同样是华夏部的汉民五万，因为知道没有金矿和匠户营了可以要了，他们改成了五万汉民外加一万杆火铳。
等把第三波使者赶走后，马林气得好悬没晕过去了，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哪里是提亲？分明是三家串通好来挑衅来了。
马林当下命人把刘源请来商量，刘源听马林说完，沉思了片刻，让马林把马爌也叫来。
“刘公公怎么看？”马爌问道。
“这事儿不明摆着嘛？咱家觉得漠北三部根本就是在找茬，其目的完全不是提亲，就是想让咱们拒绝。或许咱们在北华发展已经让漠北三部感到了危机，他们这是挑衅想要激怒咱们，然后找借口发动战争。”
马林接口道：“刘公公分析得很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提的条件都是咱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也是答应不了的，你想想看，每家要五万人的陪嫁，还有火铳，金矿，匠户营，咱们要是答应了，北华还能存在吗？那他们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咱北华自动就亡了；不答应，他们就有了出兵的借口。”
“刘大人和父亲说的是，爌儿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不过是想要个战争借口罢了，且还是不加掩饰的借口，咱们拒绝提亲就是他们想要的借口，马爌认为躲是躲不过去的，眼下只有早做准备。”
当天马林就令召集所有北华千户以上将领；和城外村屯的镇长们通报商讨此事。
众人听完叙述的情况，一致认为这完全就是挑衅，只要不是傻子，谁都可以看出人家根本就不是诚心提亲的。
马林让大家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看法。
“那我就先抛砖引玉，说下自己粗浅的看法，”马爌第一个说道：“我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这是他们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不管咱们怎么做，蒙古人都会发动战争，他们要的就是灭亡咱们，所以，接下去咱们要做的是怎么应对战争。”
“众所周知，蒙古人的作战风格是飘忽不定，来去如风，而咱们是定居的，他们随时都可以袭击咱们。就如今年的秋收还没收，假如现在蒙古人就来毁坏咱们的庄稼，那咱们这一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漠北咯尔喀三部，加起来总人口大约七十多万，按照蒙古人的出丁传统，至少可以凑出十万兵马。这十万兵马要是日夜不停地袭击骚扰咱们，的确可以把咱们拖垮，每一个居住在城外村屯的人都随时会被漠北三部蒙古人袭击。咱们庄稼，牲畜，还有百姓都随时面临危险。”
“另外，咱们只有四万军队，这基本已经是咱们所有的青壮男性了，数量不足他们的一半，近两年虽然匠户营加紧赶制火铳，但到现在也只新制作了五千多杆，加上以前的五千多杆，北华现在一共只有火铳一万一千多杆，其中五千多杆给了常设常备的第一卫，另一半现在轮换常备的第二卫手中，北华除了这一万装备了火铳的两卫外，其余可以和蒙古人野战的只有分散在各卫的原叶赫人和达斡尔人兄弟们。其他的基本不具备和蒙古人野战的能力。青壮们虽然平时训练得都很好，但毕竟都还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要想让他们直接上战场和敌人用冷兵器肉搏，恐怕不能太乐观，我说的就这些。”
说罢，马爌冲众人一抱拳后退下了。
“马千户说的没错，所以咱们必须扬长避短，不能被蒙古人擅长的战术给牵住了鼻子，咱们的火铳兵训练我是见过的，现有的一万杆火铳只要利用得好了，完全可以打垮十万蒙古骑兵，只要咱们能把蒙古人拖到预设阵地来，使用排铳战术，熟练的铳手三排就足以形成持续火力，不是很熟练的铳手最多五排也足够了，十万蒙古骑兵也经不起几轮排铳的轰击。漠北三部人虽多，但也不要太高看了他们，他们毕竟不是常备军，平时大多只是普通牧民，也没有多少实际的战场经验。”北华都指挥同知——原开原副将余化龙分析到。
此后众人均献言献策，提出了不少好建议，但大家对于蒙古人可能会发动的——对北华五个小城之外村屯的袭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安排到城内居住，住下住不下另说，那等于放弃了这几年在城外经营的的一切，大家都窝在五座小城内坐吃山空。可是大家又唯实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好办法。
最后还是马爌说：“我有一点儿建议不知大家觉得可不可行？首先我觉得余老将军说的很对，咱们也不能把漠北三部蒙古人看得太高了，他们也是人，大多数不过是一些贫苦的牧民。”
“漠北三部是由无数个部落部族构成的，三部大汗只不过是三个大封建主而已，其内部凝聚力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的强。各部那颜各有各的小心思，虽然咱们不能轻敌，但也不要把他们的战斗力想象的太高。”
“咱们汉人对付游牧民族，几千年来陷入了一个定式，好像只能是他们主动发动进攻，咱们汉人就只能采取守势应对，也就是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这个观点是时候改一改了，现在咱们也是在草原上生活的人，也有的是战马，蒙古人熟悉的一切咱们也同样熟悉，我觉得咱们北华应该首先跳出过去汉人的思维定式，换一个角度去看问题。”
“为什么汉武时期北击匈奴时霍骠骑取得的功劳最大？我认为就是因为霍去病采取了和匈奴人一样的打法，他敢只带领八百人就深入草原，主动去寻找敌人，不携带粮草辎重，一切用度皆取之于敌，遇到大股的敌人就避开，遇到小股的敌人就吃掉，遇到普通的匈奴平民就把所有的财产和牲畜毁掉，这等于毁坏了匈奴人赖以生存的根基，其结果是只有八百人的小股军队反而取得了最大的战果，并且这种打法还是匈奴人所不能承受的。”
“假如咱们也采用这种打法大家认为如何？马爌不才，愿意带领一支骑兵去主动征伐蒙古人，大家先看看战果如何，咱们不能再给蒙古人留出时间来集结整顿好了，然后从容地大举骚扰攻击咱们。
“我可以先带领三千铳兵，每人配双马，把整个漠北草原先去洗劫一遍，咱们现在的条件比霍去病时代好太多了，首先咱们马多，且这些马都是能适应漠北气候的北地马种。再一个咱们的武器比蒙古人先进，还有咱们的将士们都是在漠北生活了几年的人，很多干脆原本就是漠北人，远比汉代的将士们更能适应漠北的气候，更熟悉漠北的环境。最主要的是霍骠骑时代是匈奴人最强盛的时期，而现在的蒙古人早已衰落，和前元时期的蒙古大军根本没法比。相信我，只需三千将士就可令漠北三部明白招惹咱们的后果。”
马爌说完后，众人都不做声，为啥呢？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可行，只是因为马爌是北华老大马总督的儿子，他自告奋勇地请缨上阵，大家不好附和。毕竟只带领小股军队深入敌人老巢去主动进攻，风险还是很高的，人家老马已经交代了两个儿子了，大家不能再落井下石。
少部分不认同马爌建议的人见大家都不做声，也不好意思出头，所以就这么僵着了，马林其实同样认为马爌的建议非常可行，可他实在不愿意让马爌带队去，所以也没有没当场表态。
最后还是刘源打破了僵局，他认为马爌的建议可行，但他不赞成马爌带队，理由是马爌年幼，且过去从没单独统过兵，来北华后又一直在匠户营管事，统兵作战并没有实际经验，并且大家都知道匠户营的事情非常重要，马爌不能离开。
刘源说这番话，并不全是为马林着想，而是他实在爱惜马爌是个人才，北华的发展壮大离不开他，至于他是不是马林的儿子倒不重要。任何战争都是高危险的，刘源可不希望马爌出了意外。
刘源的话音刚落，马林就接口说道：“马爌的建议是可行的，刘公公的话亦有道理。由马爌统兵我也觉得不很合适，毕竟他从没统过兵，大家再商议下由谁统兵合适？”
哪知马爌却并不领情，立即站起来说道：“父亲、刘大人！我觉得由我领兵才是最合适的，首先火铳兵的排铳战术和散兵战术都是我创制的，各有什么利弊我最清楚，根据情况临场变动也最有经验。”
“其次，我对漠北草原的地理、环境、人口分布等也是最为熟悉的，在整个北华，说句大话，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别忘了咱们迁移来北华时候所有沿途的环境地理情况都是出自我这里，这次统兵出击我觉得没有比我更合适的。”
“另外，我会蒙古语和女真语，在咱们北华骑术最好的士兵莫过于原蒙古和女真兄弟们了，所以这次出征的三千人之中，必定会有很多原蒙古和女真的兄弟们，我在沟通上也更有优势……”
马爌侃侃而谈，说得众人都心服口服，最后马林也不好说什么了，出征蒙古的事情基本上就这样定下来了。随后又把北华具体的防御事情议过之后就散了。
回到后宅时母亲侯氏已经得到了消息，侯氏首先把马林痛责了一通，怪马林不该任由儿子逞能，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同意马爌出征的。
自己生了四个儿子，已经没了两个，还有一个在京城等同人质，身边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说什么也是不许马爌再去冒险。
侯氏这里所说的只有四个亲生儿子是因为最小的马飙是郑姨娘所生，并非侯氏亲生。
马爌过去跟母亲好说歹说却怎么也不能说服母亲，实在无法。只得暂且口头答应母亲自己不出征。
稳着母亲后，另一边马爌已经开始挑选将要出征的将士了，首先是自家的五百家丁，马爌从中挑选了两百人，留三百人看家。另外又从五千常备第一卫中挑选了一千五百多精锐，又从各卫之中把分散的女真和布里亚特蒙古，以及达斡尔人挑选了一千五百多人，总数凑了三千两百多人。
又安排匠户营的所有铳匠精选了三千多杆火铳以及大量常备的配件，充足的铅弹火药等等，马爌原定是每人双铳的，后来考虑到人人带两杆火铳太笨重，也没必要，就改成了只是多携带几百杆火铳备用。
武器盔甲都安排妥当后，就命被选中的将士们每人去挑选两匹自用的好马，且马爌一再强调，出征的将士们不管是看中了谁家的马，马的主人必须要给。出征后再归还，若战马折损在了战场上，将来的赔偿由北华政府官出。
出行的干粮则选择了肉干和干奶酪，以及少量的酥油，也就是黄油。这些东西都是能量高，又不容易腐败的食物，且在草原上又寻常易得，是传统游牧民族出行或者出征常备的东西，北华的将士们也是入乡随俗。
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就准备择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