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家父子落荒而逃，邱白满意地收了手。
他走进刚刚有人吵架扔东西的房间，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丢给面前的女人。
“做得不错。”
“嘿嘿嘿，多谢爷，您出手这么阔绰，下次有这种事情还找我们，保证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只要你们嘴巴够紧一切好说。”
“明白明白。”
邱白离开了那间房间，转入了一个小巷子里，这条不算宽的巷子里站着十多个人，他们就是刚才聚集在楼下看热闹的那群人。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做的都不错，回去休息吧。”
“是。”
他们都是东厂的人，今天这场闹剧是邱白特意安排的。
原本没想到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谁知道那陈锐楷自己往他的网子里钻，倒是轻松了。
造成实际伤害的虽然只有秋白打的那两个石子，但是都打在脸上够他疼一阵了，而且精神上的打击还在后面。
京中谁人不知御史大夫是个极其惧内的妻管严，现在他搞了满身的脂粉味回去，想必今晚的陈家鸡犬不宁，鸡飞蛋打，鸡犬升天。
邱白做好了一切准备回去复命，此时的松梧殿已经支起了炉火，香味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扩散开来。
等待烤肉的期间，冯斌衡说挑了些今日从陈锐楷那里听说的，一些还算新奇有趣的事情分享给众人。
其实这个陈锐楷出门游历这么多年，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只是可惜他总喜欢夸大其词。
“听说京中最近来了一位白鹤公子，是江南地区极有名的风云人物。”
冯斌衡对这种江湖中人很是艳羡，只听过没见过，想必都是恣意洒脱快意恩仇的神仙人物。
“回陛下，白鹤公子应该是江南任家三子，任家是江南大族，听说这次是与陈公子结为好友一同进京的。”
这些事情身为登场的督主，襄儒卿总还是得提前了解一些的，京城里来来往往的这些人，他必须要心里有数。
“听说这任家三公子美名满江南，有才华有胆识，文韬武略皆有所大成。”以前冯嘉玉为了打听襄儒卿的事情，对江南很关注，但是她听到的都是一些正面风光的。
没打听到青昔派襄儒卿，倒是听说了白鹤公子名满江南，可惜这一听就不是襄儒卿，白鹤太过纤弱他一定不喜欢这样的称号。
冯斌衡听闻如此语气很是惋惜，“没想到这交白鹤公子朋友的眼光可不怎么好。”
“陛下何出此言？”
“那陈锐楷不像是个好人，朕不喜欢他。”冯斌衡如果讨厌一个人，不一定说明这个人他有多坏，但是这个人的性格品德一定有问题。
冯嘉玉有些疑惑，刚才他们在路上碰到了陈锐楷，听他说话谈吐倒也不像是会被冯斌衡如此讨厌的人。
“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绝对不会，他说话的语气那么趾高气昂，完全都不把朕放在眼里，就好像是朕请他来讲这些事情的。”
“那我们刚才遇到的怕不是另一个陈家公子。”
“公主，人是会伪装的，只不过有人能伪装一辈子，有人只能伪装一刻钟。”
襄儒卿分辨善恶靠的不是感觉，而是一些细节，就刚才陈锐楷与他们相遇，说的几句话，做的几个动作，若在他眼里就不像是个好人。
他那眼睛都快贴的公主身上了，语气也不像是真的恭敬，一听就像是装出来的。
恐怕他现在已经因为公主变得亭亭玉立而追悔莫及了，而且他应该是不知道襄儒卿的身份，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又惋惜又无可奈何，所以多看一眼是一眼才会这么恭顺，否则还不知道他会如何。
“幸好阿姐你没嫁给他，否则定要被他烦死。”
冯嘉玉笑着接过襄儒卿递给自己的盘子，肉已经切好撒好了调味料，就算那陈公子是谪仙亲下凡也不如宦官襄儒卿。
“这么看来算是我命好喽，不过那任家三公子到不像是会与陈锐楷同流合污的，早年间我还听说个他的事情，可能这其中还有其他渊源和故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陛下，这是上好的鹿肉您快尝尝。”
“公主，桂花酿已经温好了。”
有人通报邱白求见，襄儒卿让他进来，看他脸上喜气洋洋手里还拿了东西就知道事情办妥了。
“陛下，公主，督主，奴才买了糖葫芦，已经验过了，可以放心吃没问题。”
邱白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叫卖糖葫芦的老人，心一软就把他所有的糖葫芦都买了，挑了几串最好的带进了宫，其他的就分给了路上的孩子。
“糖葫芦？”冯斌衡一直生活在宫里，这些民间市井的东西根本就不认识。
“就是用山楂和糖，一起做的一种小吃，很是开胃可口，陛下尝尝。”
冯斌衡吃了一颗，味道虽然不算惊艳，但是酸甜可口他很喜欢。
“陛下，奴才这儿还有糖画。”
用糖浆绘制出的栩栩如生的各种动物，冯斌衡手中拿着一只飞鸟，看着他双眼放光根本就不舍得吃。
“阿姐，这和你给我的面人都是用手捏出来的？”
“是啊，民间的手艺人不比宫中的御厨差，糖画可甜了您快尝尝。”
“可是吃了就没有了。”
“陛下，若是喜欢，日后我经常给您带些宫外的新鲜玩意。”
“真的？”
“真的。”
“阿姐最好了！”
“还是邱役长会做事情，不如向陛下讨个赏？”冯嘉玉已经知道邱白这一去一回是做什么了，听说要让他去光脚跑圈就有些心软，襄儒卿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许就不罚他了呢。
冯斌衡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子，大手一挥，“赏！你要什么？”
邱白哪敢邀功，“陛下喜欢，奴才就喜不自胜了，哪敢讨什么赏。”
“会说话，以后定有你的好处。”
“谢陛下隆恩。”
邱白心慌啊，他要是敢开口，督主明日就能把他送去内廷，他可不想来这深宫高墙。
冯斌衡其实早就已经把襄儒卿，还有邱白这些东厂的人当成是自己亲近信任的人了。
松梧殿其乐融融，一团和气，陈家却是鸡飞狗跳。
陈夫人周氏虽然相信了这对父子说的，是偶然才在路上被撒了一身胭脂，可是他心里就是不好受。
陈行顺只能陪在夫人身边，好言好语地哄着，根本顾不上自己那受了伤的儿子。
可怜的陈锐楷只能自己叫郎中来给自己上了药，卧倒在床上，叹了口气，今天在宫里可是把他累坏了。
“没想到陛下这么喜欢听我讲故事，看来当年出门游历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会给我安排到什么地方任职，哎呀，清闲的日子，怕是没几天了。”
他突然坐起来招呼了小厮进来，吩咐他去帮自己调查些事情。
“赶紧趁着现在还有些空闲的时间，把我和文阳公主的事情料理清楚。”
没错，这家伙觉得现在的文阳公主和自己十分般配。
一身红衣站在雪地里娇俏可人，虽然原本冯嘉玉今日就是专门打半来给他看的，可是给他看的意义不是让他生出非分之想，而是让他知道他当年错得离谱。
没想到冯嘉玉自己想明白了放下了当年的心结，却还是没能逃过陈锐楷这个烦人精。
“只不过是和那宦官装模作样而已，想要真正的庇护还得是看我们陈家。”
陈锐楷调查了一下，基本了解了文阳公主的一些事情，内容的精细程度比之襄儒卿这个驸马还要认真。
襄儒卿是带着拧巴和说不明的心动才会怀疑冯嘉玉，所以他根本也不是真的要怀疑和调查。
而陈锐楷是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公主抢回来，必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陈锐楷把脸上的伤好了之后，便带着拜帖来到了督主府，今日襄儒卿不在府中，刚好让他和冯嘉玉聊聊。
冯嘉玉得知陈锐楷送了拜帖要来拜见还惊讶了一下，“他要见我做什么？那日不是都见过了吗？我还以为一笑泯恩仇了。”
“可能是想要为当年的事情向您道歉，听看守的人说，陈公子态度很真诚，公主要见一见吗？”
铜鹊明白，公主一定不会闭门谢客的，陈家与丞相走得近，表面上他们相互制衡，实际上他们才是盟友，闭门不见是不可能的。
“请陈公子入府到正厅稍后，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
“希望他是真的想要道歉，那日陛下说他不像个好人，真是让人在意。”
“公主放心，这里是督主府，驸马留下了这么多的人看守，陛下赐您的亲兵也重重把手，不怕他做什么的。”
“就是就是，陈公子若是对公主不敬，奴婢第一个不饶他！”
冯嘉玉来到正厅的时候，陈锐楷正在厅内‘欣赏’着布局摆设，嘴里还滔滔不绝，“这墨色的瓶子确实稀罕，但是摆在正厅却不和谐，应该换成碧色或青色。”
“这画也不该挂在这个位置，干脆换一副更大一些的，挂在正中央。”
“这茶具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吧，果然是好东西，只是这茶里怎么还加了桂花，花香盖过了茶香，喧宾夺主。”
……
远远就听见了他品头论足，冯嘉玉立刻就知道冯斌衡当时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了，果然不像是个好人。
至少没礼貌是一定的，在别人家里乱走乱动就算了，还品头论足人家的陈设布局。
“咳咳，本宫竟不知陈公子在陈设布局一事上这么有心得，这府中器物用品都是本宫一手包办，怎得入不了陈公子的眼？”
陈锐楷完全没有尴尬的感觉，请了安后继续他的滔滔不绝。
“请文阳公主安，愿公主千岁万安，在下只是提出更好的建议，当然要以公主喜欢为主，不过在下游历这些年见过了不少人家摆设，稍稍有不同的看法，若是能与公主探讨实乃荣幸。”
“本宫倒是不喜欢谈这些，无趣得很过几日不喜欢了就全部丢掉换新的，驸马倒是也没啥本事就是发了俸禄都交到了本宫这，对了，陈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公主，在下快人快语，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陈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请公主赎罪，多年前因在下顽劣失言，推拒了与公主原本的大好姻缘，造成了公主一段时间的苦恼，在下深感歉意，今日特登门致歉，还望公主大人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
冯嘉玉一看这小子道歉得很有诚意，态度也不错，话说得也好听，想一想当年确实都还是孩子，童言无忌嘛。
而且虽说不上感谢他，但若不是他当年拒婚，也不会让她得偿所愿嫁给襄儒卿。
“罢了，本宫早就忘了这档子事，陈公子不必介怀，来日陈公子喜结良缘，别忘了请本宫与驸马去喝一杯喜酒就是，我们夫妻一定会备上厚礼的。”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这里，他们各得所愿皆大欢喜地落幕，谁知道陈锐楷真正的目的才刚刚显露出来。
他并没有着急暴露自己的想法， 而是用一种关心冯嘉玉的语气问道，“若是公主想要逃离这地狱深渊，只要您开口在下现在就能带您走。”
“陈公子这是何意？本宫与驸马情投意合，何来逃离一说。”
冯嘉玉心下感叹，又要和人解释一边，什么时候才能不用逢人就说自己是自愿云云，非要她写一纸陈情状昭告天下不可？
“驸马？哈！他就是个阉人！公主下嫁给阉人是心甘情愿？满心欢喜？情投意合？他是不是威胁您了？我现在就带您走。”
陈锐楷的态度是前所未见的激动，冯嘉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生怕他扑上来抓着自己往外跑。
不过看看那外面里面站着的人，可能陈锐楷动一动就会先被他们扑倒在地。
“陈公子多虑了，驸马待本宫很好，事事妥帖，本宫过得很幸福。”
“幸福？在下就和公主说实话吧，在下今日就是来英雄救美的，在下带公主走，给您正头娘子的身份，我陈府的大娘子配得上公主殿下的身份。”
冯嘉玉有些头痛，这家伙是得了癔症？
当年拒婚那么决绝，甚至以死相逼，最后还出门游历了这么多年，现在搁这又一见倾心了？
那他当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确实是得了癔症。
‘难道是邱白那日打到他脑袋把他打傻了？不会吧。’
邱白后来给她讲述当时情况的时候，冯嘉玉简直恨不得让他再演示一遍，什么夫妻吵架摔碗砸盆，什么弄了一身胭脂墨渍狼狈离场。
可谁知道陈锐楷的脑子真的被打傻了，这要是让御史知道，别说是东厂加她这个公主，就是太后来了也难办。
“陈公子，当年你与本宫确有婚约，可是当年拒婚的是你，离京游历的也是你，本宫已经成婚，现在要本宫去做陈府大娘子的也是你，况且陈夫人身体应该还不错吧，本宫若是做大娘子，岂不是要与御史大人结亲，
你未免太不把本宫当回事了吧，你拒婚一事本宫未曾追究，现在我们各自安好，本宫感谢你还惦记着担心着，但本宫现在过得很好不必挂怀，陈公子以后一定能与佳人相守。”
“可在下现在觉得您就是佳人，反正那襄儒卿是个阉人，你们也没有洞房，我不在乎公主嫁过人，毕竟他也不是个人。”
冯嘉玉有些生气，这么当着他面侮辱她驸马的人，陈锐楷还是第一个。
其他人不论如何只要不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她就当不知道，总不能赌上全天下人的嘴。
冯嘉玉不想和他吵架，要赶紧想想怎么把这个大麻烦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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