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之后，冯嘉玉亲自去查看了定做的新被褥，“小年之前就准备好了，大家肯定都能过个好年了。”
“公主今日为何不让驸马陪您来？”
“他平日忙，今日休沐就放他好好歇歇吧。”
“可是……”锡雁有些欲言又止。
今日他们出门的时候襄儒卿本来说要和他们一起来的，冯嘉玉让他歇着，襄儒卿也就没有坚持。
本来以为他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明日是小年祭灶且还有的忙。
可是锡雁前些日子就听说东厂那边要在小年之前搞个聚会，邱白说督主不希望公主去参加，到时候一群人喝酒吃肉闹哄哄地不雅观再冲撞了公主。
刚好那天公主要出门去验收被褥，悄悄地让他们撒个欢就完了。
可是锡雁觉得这事瞒着公主虽然有些道理，但若是公主知道了肯定要伤心的。
公主一直很努力地融入东厂，可东厂却一直把她拒之门外。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到底是什么事情？做错事了？明日是小年不罚你，说吧。”
“不是，奴婢倒是没做错什么，是……”
锡雁看向铜鹊，可铜鹊哪里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不是……”
“算了，不知道说不说那就不要说了。”
“公主，您让奴婢想想成不？”锡雁心里着急，说了会连累邱白挨罚，不说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主子。
果然人不要知道得太多。
冯嘉玉查看着被褥样品，“嗯，针脚不错，密实又漂亮，这颜色选得也好，行了，铜鹊去把剩下的钱结了，再添五十两做赏钱，这么多被褥辛苦他们年底之前赶制出来。”
铜鹊领命去结钱了，冯嘉玉坐在正厅喝茶，锡雁思来想去心一横噗通跪下道，“公主，奴婢有罪，请公主责罚。”
冯嘉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呛了一口茶咳得不行。
缓过来了之后看着锡雁一脸自责就没忍心数落他，“有什么事站起来说，动不动跪下做什么，起来起来。”
“奴婢前些日子听说，东厂众人今日要举办宴会，但是不让告诉公主，虽说是怕喝酒吃肉闹起来冲撞了公主，但是，但是，奴婢觉得还是要让公主知道才好。”
“就为了这事你纠结了一路？”
“是，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为什么还是说了？”
“因为公主是主子，是奴婢心里的首位。”
“难为你忠心，先起来吧，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也是故意今日出门的。”
锡雁震惊了，他纠结苦恼了这么久其实公主早就知道？
“看看府内的流水就知道了，虽然是年节，厨房采买的量比平日多了许多，有酒有肉的就知道是有宴席之类的，不是我办的那就是东厂了，
既然走的是督主府的账，那就是私人宴请，想必是驸马掏的腰包，你是从邱白那听说的吧，这小子虽然什么事都肯和你说，但未必知道太多就是好事。”
冯嘉玉知道东厂要聚会却不打算告诉她，她也不生气，她确实想要融入其中却不急于一时。
因为融入是相互的。
夫妻之间相互融入彼此的生活和社交，人想要融入新环境，环境也要慢慢才能接纳新人。
“虽然我不排斥东厂与宦官甚至一心想要加入，可他们未必这么快就能接受，若是我在场反倒让他们觉得不自在，一步一步慢慢来，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往后岁岁年年不着急的，你也别担心了，你家公主又不是傻子，心明眼亮着呢。”
冯嘉玉也不是那种仰头一坛酒的女中豪杰，东厂的人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两相气场不合适就不要强行往一起融。
当然冯嘉玉也不是毫无举措，她悄悄给他们添了好些酒水和一百只烧鸡。
东西送到了人却在外有事回不来，也不是他们不想请公主，也不是冯嘉玉不想参与，两边都给足了面子和台阶两全其美。
而且冯嘉玉也不偏心，给自己手下的人折了银钱发下去，想要私下聚一聚吃酒或是攒下来都行。
锡雁知道了以后拉着铜鹊问，“这事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啊，公主让我去采买的酒水和烧鸡，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知道吗？邱役长没告诉你？”
“告诉了，可是……”
“这不就得了，怎么你还要去展示一下你那半杯倒的酒量？”
“谁说我半杯倒的，我酒量不差的好嘛！”
“呦呦呦，也不知道是谁去年腊八非要喝酒，累得我把你抬回来。”
“那不是第一次嘛，我现在可是很厉害的！”
“既然如此，那可的让我见识见识，他们喝酒吃肉，咱们也不能输，今日本公主请客，你们俩跟着我也这么多年了，咱们主仆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也让我瞧瞧锡雁的海量。”
“公主，您这是折磨奴婢呢，她喝醉了还要奴婢抬回去，还要伺候她半夜耍酒疯，您就饶了奴婢吧。”
铜鹊一阵揪心，她就想好好过个年怎么就这么难。
“哈哈哈，无妨，今日她若喝醉就把她留在酒楼，明日醒了自己就回去了。”
“公主英明！”
“公主！您看在奴婢这么忠心的份上千万别把奴婢留在酒楼啊，奴婢绝不醉酒误事。”
“既然都不醉酒了也没人扔下你，走吧去挽香楼。”
这边冯嘉玉带着侍女去了挽香楼，那边东厂的聚会也开始了。
众人听说公主特地给添了酒水和烧鸡，心里感动的不得了。
更是知道今日冯嘉玉出门是为了给他们添置新的被褥，也是不想打扰他们难得的聚会。
“多好的公主啊，东厂能有公主做主母真是几百年几千年修来的福气。”
“公主能进东厂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就是有福气也是督主的，咱们啊，都只是沾光而已。”
“虽然你平时说话没一句我爱听的，但是这句我赞同！”
“去你大爷的，你爱不爱听关我屁事！别凑合过来！”
“你看除了刚才那句就是没一句中听的！”
襄儒卿看着眼前乱哄哄但是却很快乐的画面，虽然瞒着冯嘉玉他很愧疚，但是这样的场面还是不要让她太早接触得好。
怀着抱歉又惭愧的心情，襄儒卿当晚亲自去接了冯嘉玉回来。
冯嘉玉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了然一笑道，“是不是觉得你的夫人特别大气，特别体贴，特别特别好？”
“是啊，好到让我们都自惭形秽了。”
“哈哈哈哈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没有生气，真的一点都没有，不用觉得瞒着我不好意思，只是以后有事情记得和我商量，我不会把事情搞砸，反而会配合你的，你看若是你提前告诉我，我还是会出门不让双方尴尬，你也不用惭愧又抱歉了。”
“公主说的是。”
冯嘉玉握住襄儒卿的手，“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的，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我是木樨儿，这次算是扯平了，我也该多信任你一些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嗯，这话我爱听。”
“明日祭灶我们要早起，公主今日可要饮酒？”
“刚刚只喝了两杯，不碍事，我的酒量也没差到一杯倒，毕竟聚会高兴嘛，对了大家对我准备的东西还喜欢吗？”
“当然，大家都对您赞不绝口呢。”
“那就好，宴会还没结束吧，你这主人公怎么还跑出来了？”
“夫人自然是要重要一些。”
“那等一下你还要回去？”
“回去自罚三杯。”
“能不能让我悄悄看一眼你们的聚会是是什么样的？”
冯嘉玉觉得虽然不能一蹴而就，但是在旁边看看熟悉一下总是好的。
“那公主愿不愿意赏脸同微臣共饮一杯？”
“那就真的只能是一杯，否则醉酒明日起不来就耽误事情了。”
襄儒卿没有让冯嘉玉偷偷摸摸地在后面看，直接带她跃上了屋顶。
“这里能看到底下人，底下人隔着窗户却不会注意到我们，点上小炉子还会觉得冷吗？”
“只坐一小会儿应该没事，况且穿着这么厚的狐裘，我还从来玫上过屋顶呢。”
“公主不会忘了吧，在青昔派山庄的时候我们不是一起爬到屋顶好多次吗？”
“那也是你带我一起不学好的。”
“可是每次您都很兴奋的样子。”
“毕竟坐在屋顶看瀑布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青昔派山庄后面有一处瀑布，坐在临近的亭子里就能一览美景，可是小孩子就喜欢别出心裁非要往屋顶上跑。
幸亏襄儒卿那个时候就开始学武，冯嘉玉也灵活，两个人爬上去无数次都没跌下来过。
冯嘉玉靠在襄儒卿怀里，透过窗子看到那些平日里沉默寡言，鲜少有存在感的役长番子们，喝酒划拳大快朵颐，笑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他们好快乐啊。”
“这样的快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因为太难能可贵了所以我一直都很用心地在维持。”
“我懂，我也很希望这样的快乐能长长久久下去，以后我和你一起维持它。”
冯嘉玉远眺见万家灯火，而这最为人诟病的一处阴沟同样也有欢声笑语。
“公主，酒暖好了。”
“来，敬我们长长久久的快乐。”冯嘉玉高举酒杯就差蹦起来庆祝了。
“公主还是不要这么大动作，您可不是小时候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撞下去。”
“公主这是要玉石俱焚喽？”
“要不要试试看啊？”
两人碰了碰杯，仰头喝尽杯中酒，“哇偶，你们喝的酒就是更烈一些呢，好辣呀，嘶……”
冯嘉玉平时喝的都是甜酒，这么浓烈难入口的酒也是不常喝。
接着酒劲微微上头，冯嘉玉一把揽住襄儒卿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脸。
“嗯~这小脸蛋果然是全京城，不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原来公主只是为了微臣的脸，若是日后微臣年老色衰，您会不会因色衰而爱驰啊？”
“嗯……应该不会吧……”
“这么说是应该呢？”
襄儒卿伸手抓了抓冯嘉玉的腰侧，冯嘉玉怕痒立即求饶，“错了错了，本公主保证绝对不会因为色衰而爱驰，毕竟你怎么会不好看呢，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最好看！”
冯嘉玉是有些撩人的本事的，一边说着最爱你永不变心的话，一边靠近再靠近。
不过每次她的本事也只够到两唇相触的时候，再之后就不是她的能力能驾驭的了。
温存了一会儿后，“我有些困了，送我回去吧，你们的狂欢我是参与不来了。”
“好，我送您回去。”
冯嘉玉的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害了羞。
她整个人都缩在襄儒卿的狐裘里，若是从远看都看不出来襄儒卿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襄儒卿回到宴席的时候远远超过了他答应的时间，自罚三杯可是不够的，“这一坛酒我干了，之后诸位随意，我就先回去了。”
“督主，这才不到二更天，干嘛这么着急就要回去啊？”
“就是就是，不是已经和公主说过了吗？”
襄儒卿笑而不语，豪爽地干了一坛子酒，一擦嘴角道，“家有娇妻实在心有旁骛，诸位见谅，先走一步。”
说完襄儒卿头也不回地就溜了，众人在后面的抱怨也没拦着他。
此时冯嘉玉刚刚梳洗躺下准备吹灯休息，谁知道襄儒卿去而复返。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觉得我扫兴就撵我出来了。”
“啊？他们还敢撵你，太欺负人了！明日我替你去教训他们！”
“这可是公主说的，他们欺负你的驸马，你得替我出头啊。”襄儒卿坐在床边衣服受了委屈的样子。
“那是肯定的，决不能让我的驸马被欺负了！”
冯嘉玉抱着襄儒卿的腰身，靠着他就睡着了。
襄儒卿拉过被子拥住冯嘉玉，就这么抱着她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冯嘉玉因为坐着不舒服才放她躺下，“真期待有朝一日我们一起聚会的时候，真希望那天快点到，我们一起，什么时候都一起，好不好？”
第二日冯嘉玉依稀记得襄儒卿说自己被欺负了，随口问了一句襄儒卿却说没这事。
“公主是不是听岔了，微臣说的是您别再欺负我了，夜里不是抢被子就是踢下床，明年可别如此苛待您的驸马了。”
“说得我好像是那悍妇泼妇一般，襄戎达你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今日你给我去睡堂屋！再多嘴就去睡大街！”
邱白很是不明白地偷偷问了襄儒卿一句，“督主，您这是何苦呢？非要多嘴这一句？”
襄儒卿看了看他一脸嫌弃，“哼，不懂了吧，这叫情趣，惹生气了再哄回来，就算半夜翻窗进去也不能算是非礼。”
邱白对着襄儒卿竖起大拇指，“督主就是督主，玩得就是高，属下愚钝确实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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