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鹊给冯嘉玉梳着头，没想到眼泪竟然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把冯嘉玉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呀？若是真的想家，叫邱白悄悄送你回去也没事，放心现在不在宫中就是不合规矩不声张就没关系的，可别哭啊。”
“公主，奴婢只是觉得，公主您太好了……”
“啊？”
铜鹊平日里看着冷静沉着，其实特别容易哭，而且哭的原因还很与众不同。
可能断胳膊断手她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可是听到一句感动的话就会哭得稀里哗啦。
这次她是由佩服冯嘉玉的勇敢追爱，感叹东厂的善良和睦，再听到冯嘉玉如此温和地对待她，这才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铜鹊哭得越来越厉害，冯嘉玉却很懵，这都哪跟哪啊，她就是睡了个午觉，这丫头怎么就多愁善感起来了呢？
“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了啊，快别哭了，难不成你想要明年一整年都哭哭啼啼的？我可不想每日有个泪人在跟前。”
铜鹊擦了擦眼泪拉着冯嘉玉的衣袖，眼睛红红的却也亮晶晶的，“公主，奴婢只是觉得您对我们很好，您对我们真的很好，驸马也是，总之奴婢没事了。”
“哎呦，傻姑娘啊，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呢？以前怎么没发现啊，行了行了，不哭了，换别人来吧，你去洗把脸，不然别人还以为我除夕夜虐待婢女呢，你居心叵测哦~”
冯嘉玉点了点铜鹊的额头，铜鹊终于破涕为笑，“公主恕罪，奴婢这就去收拾一下。”
铜鹊出去换别人进来，冯嘉玉从铜镜中看到襄儒卿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你别一副是我刁蛮不讲理，欺负了下人的表情。”
“公主威慑力这么大，就是什么都不做下人就给吓哭了，以后微臣也要向公主多学习学习，争取一个眼神就让犯人吓软腿。”
“没个正形！说出去谁能相信你是个东厂督主？”
“我不是当朝驸马吗？”
“可别，本公主嫌丢人。”
“公主这是厌弃微臣了吗？公主的承诺微臣还犹言在耳呢。”
冯嘉玉瞪他，“你就庆幸现在是过年吧，否则我真让人把你丢出去睡大街。”
“公主先不说您忍不忍心，就是说这满京城能把微臣丢出去的不多吧。”
“哼，你就只有嘴皮子功夫厉害，等过了十五，我保准让你去长街上睡一夜。”
“公主还是心疼微臣的，还得过了他十五元宵节，吃了汤圆，团团圆圆地再去长街上睡。”
“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有些事情别起反抗，还不如坦然的接受。”
冯嘉玉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梳妆整齐之后准备去前厅大杀四方。
她的马吊是钟缘圆教的，钟缘圆看着满身书卷气，其实牌瘾很大，更可怕的是手气还特别硬。
以前小跟在钟缘圆身边，看一看也就会的差不多了，上桌打两把也是个小牌神了。
所以在督主府和主子们坐一桌根本不用让牌，襄儒卿也是仗着脑子灵光打牌不但好还快。
邱白和铜鹊全都满头大汗，就想保住自己的这几颗金豆子，虽然这几颗金豆子都是主子赏的。
冯嘉玉大手一挥依然三十颗金豆豆，“你们若是能守住，留下多少就都是你们的了，放开玩！”
可是这俩人牌技属实不够看，别到时候还要他们倒贴钱才好啊。
打了几圈后，铜鹊觉得自己刚才哭早了，只要一个不留神那边就胡了，她甚至都没看清牌面。
幸好厨房那边有人来禀报，说年夜饭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铜鹊和邱白的金豆豆一人手里剩下三个，一人手里剩下六个，还好没有他们不用他们倒贴钱就行。
冯嘉玉示意开始布置前厅餐桌，她和襄儒卿出去走走透透气。
出门抬头看天已经黑如墨色，点点星光点缀其中，“明天会是个晴天呢，你看天上的星子多亮啊。”
襄儒卿现在可以非常自然并且主动地将冯嘉玉揽在怀里，两个人相互依靠着，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星星。
“明年若是得空了，我想去学学观星，没事的时候抬头看看天也挺不错的，要不然你总是在忙，你不在的夜里该多无趣啊。”
冯嘉玉挑着眉毛笑着看着襄儒卿，嘴里说着撒娇的话，其实心里并没有多么怨怼。
她理解他的忙碌，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帮上些忙就好了。
可惜她什么都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打理好这间府邸，然后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只要是公主想做的，什么都好，那公主是想要把观星当作未来的事业吗？”
冯嘉玉立即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观星还挺有趣的，其实我挺羡慕能够有一个坚定的目标的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像我整日无所事事总有些浪费时间的愧疚。”
“公主还这么年轻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你愿意向前的并且喜欢的事情。”
“如果没有目标人生就太迷茫了，可惜我也没有办法把吃喝玩乐当做是人生目标。”
“公主若是想，我督主府也供得起。”
“呦呦呦，口气这么大呢，你可知道吃喝玩乐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要玩得高端吃得奢华，所以其实真正把吃喝玩乐作为人生目标的人也很不简单呢。”
“是是是，您说的对。”
逛了一会铜鹊来寻她们，“公主，驸马，前厅已经准备就绪了。”
在正厅就坐后，厨房那边就有人来禀报，“公主，督主，菜品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开席了。”
“好，上菜开席吧。”
督主府的年夜饭十分特殊，这里的主人家只有两位冯嘉玉和襄儒卿。
冯嘉玉与襄儒卿商量了一下，他们在正厅准备了两张桌子，一张是他们的，另一张则是给他们身边的人。
尤其是冯嘉玉身边的人，大多都有家人在京中，可是他们却没有办法回家去吃一顿年夜饭。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规矩森严，实在是不好给他们另外支一张桌子，和主子们同屋用餐。
最多也就是能在除夕夜里把一些没有怎么动过的菜赏赐给，他们再多添些赏钱。
不过现在他们自立门户，只要把大门关起来相对而言就自由得多了。
“若是只有我们两个坐着，其他人都在旁边站着，那多冷清啊，年夜饭嘛，就是要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才好。”
于是冯嘉玉提议出席的时候另外支一张桌子，反正前厅足够宽敞。
“今天是除夕，辞旧迎新，大家也都不必拘束着，今夜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坐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顿年夜饭。”
冯嘉玉作为主人家入席讲话就坐，襄儒卿全程跟在她身后，就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要不是襄儒卿人长得还不错，要不是知道那是他媳妇，要不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大家肯定会觉得这是个什么疯魔了的痴汉。
除了铜鹊锡雁，方墨邱白这几个一开始就跟着主子的心腹，另外就是像康万铭，吴杜等等平时说得上话的人今日应邀来督主府过除夕。
本来还邀了不少人，像是李明生，但是李明生说想和孩子们一起，舍不得抛下他们于是就婉拒了
菜品一道一道呈上来，锡雁在旁边一一介绍，自豪的表情溢于言表。
“今日桌子上所有的菜，奴才都亲手参与了，公主放心，味道绝对都是一顶一的好。”
“嗯，你做菜我放心，菜都上齐了，你也坐下吃菜吧，今日你可是劳苦功高啊。”
锡雁坐到那边的桌子上，众人就举杯对她表示感谢。
锡雁红着脸举杯回敬，这里面还是有很多她不算熟悉的人，所以她还是有些紧张。
“你少喝一点酒，免得还要我把你背回去。”
一杯酒过后铜鹊按住锡雁拿起酒壶的手，没想到坐在另一边的邱白眼疾手快已经给锡雁斟满了一杯酒。
邱白多年练就了一个本事，只要有他在的酒桌上就不能出现空着的酒杯，他酒量奇差无比和锡雁统一了步伐。
在东厂那种酒量堪比深渊的地方，他不能喝酒就只能沦为伺候局的，瞬间斟满酒就成了他的一项重要工作，而他本人却滴酒不沾。
“过年嘛，高兴啊，多喝点！”邱白继续热情地为大家斟酒，他是没想到锡雁和自己的酒量仿佛是一笔刻出来的。
锡雁耸耸肩，“没办法了，只能再喝一杯喽。”
“这就是酒量差还想比划。”
锡雁很不服气地切了一声，仰头一杯酒下肚，妥了她已经开始醉了。
她吧酒杯一放胸脯一拍道，“今日我若是喝醉了，就在这里开着门睡一宿！绝不劳烦你！”
铜鹊根本没搭理她这个醉鬼，只是抓紧多吃两口菜，“多吃一些好有力气把你抬回去。”
宫外其乐融融，宫内也是歌舞升平，不过冯斌衡的心情却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好，毕竟阿姐不在身边，他觉得过年都没有氛围了。
最开始父皇母妃阿姐都在，后来也还有阿姐，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冯嘉玉是出嫁了的女儿，最快也要初二才能回来，就算没有公婆约束她也无法回来与他一起过除夕。
若是寻常人家还可以悄悄地聚在一起，大不了他过去找阿姐也行，可他是皇帝出不去，这里是皇宫阿姐也进不来。
若是他在多掌握些权利，是不是悄悄地也可以见到阿姐了？
冯嘉玉又怎么不担心冯斌衡，封印礼前一天她特地入宫去送了对联，又多加嘱咐和安慰，说初二她一定早早入宫来。
她可以和爱人一起吃年夜饭，整个督主府都是其乐融融的，可是冯斌衡却要被独自在宫中。
幸好局面也不算太坏，太后对他已经没有那么严厉了，冯嘉窈对这个弟弟一直都很关照。
后宫没有妃嫔也不会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太妃们带着皇子公主都很低调，再加上寿安王一家和其他几位关系较好的王爷及家眷，也不会生出什么矛盾来。
年夜饭正到最热闹的时候，听到有锣鼓声响彻天际，是宫中赏赐的年夜菜到了。
冯嘉玉与襄儒卿赶紧放下筷子走去迎接，一般能收到天子赏赐的年夜菜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有功之臣，督主府仔细算算好像两样都占。
送来的年夜菜按例是一荤一素一汤，另外冯斌衡私心给冯嘉玉多添了一份甜食。
奶酪卷豆沙，细密香醇的奶酪裹着甜蜜清爽的豆沙，是冯嘉玉喜欢的甜食之一。
邱白拿了一个大大的红封递给来送菜的太监，“天寒地冻回去路上小心点。”
“多谢邱役长关照，能来给公主和驸马送年夜菜是奴才的福气。”
内廷的太监们都知道东厂对他们一视同仁很是客气也多加照顾，文阳公主也最是和善的，现在又是东厂的媳妇自然是不会对他们假以辞色。
而且来这里得的赏赐肯定不少，谁会嫌弃钱多不是。
今个儿来送年夜菜的太监是齐越的徒弟名叫沈海，年纪虽小但是机灵堪用，和冯斌衡年岁差不多大，是按照心腹在培养的。
原本冯斌衡身边有个贴身的小太监，是打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可惜鬼迷心窍跟了章麟，企图毒害冯斌衡，被发现他吃里扒外后就被杖毙了。
后来就一直是齐越跟着冯斌衡，但是齐越毕竟年纪有些大了，又不是从小跟着冯斌衡的。
千挑万选了沈海，估计再锻炼了一两年基本就能接替齐越了。
斌衡对沈海也挺满意的，沈海和邱白的性子有些像，平时说话还能逗冯斌衡笑一笑。
这次来送年夜菜本是用不着沈海的，可是瞧着陛下忧思，沈海便主动请缨来送年夜菜。
“陛下不能来亲眼看看，奴才来看过了也好回去向陛下禀报，陛下就能安心多了，公主与驸马如此恩爱和睦，陛下与太后娘娘一定很欣慰。”
“沈海，多谢你来跑一趟，你是个堪用的，日后那龙潭虎穴你得陪着陛下去走。”
“公主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陛下看得起奴才，奴才就要对得起陛下，公主不用担心，奴才不敢说别的，但是只要奴才活着一日就不会让陛下受一点伤。”
沈海原本是要被分到东厂来的，被齐越看中这才留在内廷，为了做皇帝的内侍太监也学了一段时间的功夫，身手还算不错。
“好了，时候不早啦，你也快回去吧。”
“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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