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赶过去,扣住他然后报官,我们还能再逛逛庙会。”
“报官?可今日初二,衙门官员休沐,你连这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倒是不用我准备,自有人为我们准备,不过只有报官把这些事情都拿到台面上来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一来能够让御史有所忌惮,二来天下皆知陈锐楷做过什么事情,接下来他就不敢在胡作非为了,越是蠢的人,越容易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上次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是害怕钟正岩和闵芙雁受到伤害。
而这次邱白已经被他伤害了,那么就别怪襄儒卿和他们撕破脸皮了。
“可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东厂互为表里,外人将沃莫视为一体,他们伤害邱白就是打我的脸,若是还不能一次到位让他怕了沃莫,恐怕他以后还会继续犯蠢。”
襄儒卿个意思是就这一次让陈锐楷彻底服服帖帖,让他不敢再对东厂和冯嘉玉的人动手。
可是冯嘉玉却还是很担心,“像他这种人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穷无尽,只要他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就不会善罢甘休,说他执着也好说他损人不利己也罢,总之……”
“总之先让他消停了几年也足够了,不能让他没完没了在身边像是苍蝇一样。”
“你说的倒也没错,总不能动手杀了他,那就至少让他来烦我们的时间间隔的长一些。”
“其实这若是放在方督主身上,恐怕他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方闻广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有人若是敢惹到他身边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对方先找茬,他就敢动手。
管他是毒杀还是暴毙在外调的路上,总之只要你死了,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的死因就没人能查的出来。
像陈锐楷这样实名制下毒,虽然有个厉害的老爹,但是自己没本事的人最是好解决。
对方不占理就算是想和东厂硬碰硬,也得掂量掂量这个死掉的冤种值不值得赔上他们一家人的命。
或许也正因为襄儒卿和方闻广不一样,他更加心慈手软一些,就给人造成了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襄儒卿的确没有随便杀过一个无辜的人,但其实让他死了才是便宜他了,得让他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除非感同身受,否则没有一个道歉是真诚的。”
冯嘉玉虽然能看到襄儒卿身上仍然保留着少年人应该有的朝气与自信,可是毕竟是在官场中浮沉了这么多年,阴狠和毒辣在他身上也还是有所体现。
就像他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眯,眉毛皱起,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陈锐楷带回东厂。
灌上辣椒油,坐上老虎凳,用夹板把十个手指头和十根脚趾头全部加起来,疼到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残忍,可是一想到陈锐楷做出的事情,冯嘉玉就觉得这些都是心慈手软!
“应该把鞭炮挂在他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否则他永远都不知道疼!”
襄儒卿原本还一脸严肃正经,突然听到冯嘉玉喊了这么一句,立刻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阴郁噗嗤笑了出来。
“原来公主也有这样的手段,竟是微臣以前小看了公主。”
“我,我也是只是觉得以牙还牙才能让他长记性,我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可公主在外人看来或许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毕竟进了东厂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善茬。”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还是在损我,算了,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别人觉得我惹不起自然不来惹我,省事了。”
金元寺距离城中有一段距离,他们未时启程申时刚好和陈锐楷‘狭路相逢’。
番子已经提前找到了陈锐楷,并且悄悄跟踪了他有一段时间,刚刚将他的位置汇报给了襄儒卿。
襄儒卿和冯嘉玉,直接杀到他附近几丈开外。
冯嘉玉撩开莲子向外看一眼就看到了跟花蝴蝶一样的陈锐楷,穿着鲜红色的衣服在哪里招摇过市。
身边还跟着一个淡紫色衫裙的女子,没错是衫裙,冬日里这姑娘愣是连斗篷都没披一件,就穿了一件薄可透肤的纱衣在外面走动。
“这可真是不怕冷啊,我就是撩开帘子都觉得冷风灌进来冷的要命,她,她这……”
冯嘉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好,陈顺兴是真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样吗?还有脸向太后提起求娶长公主?
“我呸!就他配得上那个女子,我们要怎么做?”
“稍等片刻,消息递过去得给人家一段时间准备啊。”
那紫衫女子便是柳眠居的蒋文楚,自从刘三山匿名为宫中贵人写了一篇文章,表面上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照样是该偷懒偷懒,该逛花楼逛花楼。
可实际上,他的腰包里多出了他五年俸禄都不一定能凑得齐的一沓子银票。
刘三山说自己无功不受禄,他可以偷懒,但是给钱了就一定要做事情。
于是当襄儒卿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将蒋文楚介绍给了襄儒卿。
当时去和蒋文楚沟通的小番子刚说明清楚来意,蒋文楚一口就答应了。
她如此爽快也是因为陈锐楷当真不做人事,他才回京不到三个月就招猫逗狗惹祸不断。
那日去逛柳眠居,点了蒋文楚,说是要看才艺。
蒋文楚以为这江南回来的少爷风流多情,才情高绝,想必是不输三山才子的。
谁知道蒋文楚刚刚开始抚琴,还没开口唱歌,陈锐楷就对她品头论足。
从她的穿搭到她房间的陈设,虽说不是批评,但是每一个字蒋文楚都不想听。
更何况陈锐楷还说她这琴技不行,都不如他在江南随便路边听过的。
这一下子就刺激到蒋文楚了,她之所以能够成为柳眠居的花魁,就是因为她这冠绝天下的琴技。
多少达官贵人花千金也都难听到他弹一曲,想给谁弹,什么时候弹,弹几首,都得是她自己说了算的。
结果当时她就昏了头,以为陈锐楷从江南回来是个翩翩佳公子懂得欣赏,于是就应了陈锐楷的邀请。
原本蒋文楚就一直压着火气,陈锐楷把她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批评了一遍她都没有生气。
可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懂得欣赏到这种程度,蒋文楚承认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外面盛传她的琴技冠绝无双,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还不够好。
但这个不够好的基础是全天下的琴手放在一起比较,能与他比肩的寥寥无几,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楚。
那陈锐楷说他在江南路边儿上,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弹得比她好,这她可忍不了了。
当时不欢而散后,蒋文楚自掏腰包送还了陈锐楷所有的花费,还为此气闷了好几天。
今日听闻有机会能治一治这个心高气傲没礼貌的花花公子,蒋文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数九寒天穿得少一些,不就是要忍气吞声拉下脸面说些求饶的软话。
她蒋文楚能屈能伸,要看的是最后的结果。
今日这身紫色纱衣就是陈锐楷选的,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才是天上仙子应该穿的衣服,等会儿庙会的灯笼光一照,漂亮!”
于是蒋文楚就这样陪着陈锐楷来了金元寺庙会,先是一起去进香参拜,陈锐楷求的是官运,蒋文楚在一边斜睨了一眼,心道,
“就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官,又不知道会如何鱼肉百姓,他何德何能有如此好的生活,今日若是能惩治了他也是为民除害,菩萨,佛陀一定要保佑今日定要他恶有恶报!”
寺庙中四面有墙尚能防风但只要一走出去,蒋文楚就觉得有无数把刀子在身上割她的肉。
为了自己的尊严,为了让这家伙得到应有的报应,也为了自己心里那份闪光的善意。
蒋文楚忍了。
他们一行人从金元寺出来,刚刚开始逛庙会冯嘉玉和襄儒卿就到了。
跟在陈锐楷附近的番子向蒋文楚传递信号,好戏要开场了。
蒋文楚的任务就是拖住陈锐楷,让襄儒卿和冯嘉玉与陈锐楷碰到面。
“公主,好戏开场了。”
冯嘉玉挽着襄儒卿走在人群中,不断向陈锐楷等人靠近,很快她们就撞到了一起。
是真的撞到了一起。
冯嘉玉站在面具摊位前挑选面具,蒋文楚拉着陈锐楷要去后面的摊位买花灯笼。
蒋文楚走在前头转头笑着说,“陈公子奴家可不等您了呦~”
冯嘉玉将挑好的面具戴在脸上,转头问襄儒卿好不好看。
好巧不巧没看到后面走上来的人,两个姑娘撞到了一起,哎呦一声全部倒地。
陈锐楷从后面跟上来看见美人倒地,瞬间就怒了。
虽然他对蒋文楚品头论足言辞犀利,可是蒋文楚却肯低头服软,娇娇弱弱地和他撒娇。
这不就满足了一个‘男人’的虚荣心,于是陈锐楷不惜被老爹骂也要带着一个烟花女子来逛庙会。
而且这一路上对蒋文楚越看越喜欢,娶回家做个偏房也不错。
刚刚美人还在前面巧笑嫣然,转头就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乱了,手臂也擦破了皮。
与她相撞的也是个姑娘,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到真容,身边也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看样子是一起的。
陈锐楷那‘正义感’嗖的一下就上来了,解开自己的狐裘裹住了泪水涟涟的蒋文楚。
蒋文楚心道,‘这孙贼终于干了件人事儿。’
没等陈锐楷说话,对面那面具男子就朝着他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陈锐楷迈步上前拦住了他,“干什么?”
面具男子低声道,“道歉。”
“哈?你说什么?道歉?哦哦哦,你要给我的红颜知己道歉,可以可以,连带着她也要一起!”
“让她道歉。”面具男子指了指蒋文楚。
陈锐楷的表情是一副您脑子没问题吧,“你让她道歉,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撞了人就要道歉。”面具男子言简意赅,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从眼神中就能感受到这个人有些不一样。
陈锐楷有一瞬间的退却了,突然听到身后蒋文楚娇滴滴的声音,“陈少爷,奴家的手都划破了,您不是说要指导奴家弹琴的吗?这手破了可如何是好,而且奴家这脚怕是也走不了了。”
蒋文楚坐在地上裹着狐裘,还不忘微微漏出一点香肩,那简直是点睛之笔。
陈锐楷看了一眼就有硬气起来了,“好文楚,先起来,地下凉,让人先陪着你去看郎中,等一下小爷就提着他们来给你道歉。”
“是你们该道歉。”面具男子显然不打算让蒋文楚就这么走了。
陈锐楷突然狗嘴吐象牙道,“你一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弱女子,要不要点脸?谁撞到了谁还不知道呢!她受伤了还不能去找郎中了?别太无耻好吗?”
众人心里暗忖,‘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说他自己。’
面具女子道,“明明就是她撞了我!我站在摊位前都没动!”
“谁让你们买完了东西还赖着不走的?”
陈锐楷把矛头对准了后面的女子,那男子立刻侧迈一步挡住了那女子。
“你和她是一起你来道歉也行。”
“凭什么我们道歉,都说了是你们赖着不走才会!”
面具男子抬手出拳手指停在陈锐楷的鼻尖,陈锐楷刚刚感受到了比狂风还快的东西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了,而这拳头却没有砸到他脸上。
“道歉。”
面具男子只说了这两个字,陈锐楷心里已经怕得不行,但是面子还是要撑住,美人还在后面看着呢。
“你敢打我试试看!我告诉你,大庭广众之下伤人是要按律收押的!”
“哦,看来你对律法很清楚啊。”
“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莽夫?!”
“既然如此敢不敢和我去衙门走一趟?”
“为了这点事就要闹到衙门去,你怕是不知道小爷我什么身份吧?”
“那我们比比谁拳头硬如何?”
陈锐楷沉默了,他虽然草包但是直觉很准,若是打起来这家伙看着不弱,自己和他动手就只有吃亏。
这么看来去官府反倒是对他有利的情况,这家伙看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怪自己回来的时间太短了。
“好啊,那就去衙门走一趟,省得脏了小爷的手。”
众人齐笑,鱼上钩了。
【每天20:17准时更新,感谢喜欢支持,记得点赞收藏,遥祝顺遂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