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东厂紧锣密鼓地搜查那令牌的持有者，派去东海的人也递了消息回来说渔村暂时无事，已经有人在渔村和焦赫素的军营以及别府蹲守，谨防突发事件。
村民们暂时无恙让阿蓝安心多了，虽然她还是不能离开这间房间，每日能接触到的人也只有小娥，但是她却觉得格外安心。
只要村民们是安全的她就安心了，她也不用被那些臭男人用那样的眼光来回打量，吃喝不愁穿得漂亮住得舒服，这哪里是软禁根本就是享福。
阿蓝觉得公主身边的侍女说的没错，她很走运，她太走运了。
她觉得受之有愧，可惜她不能为公主做些什么，公主现在都不信任她谈何任用她，再说了自己除了美丽皮囊也没有其他的用武之地了。
为此阿蓝苦恼了很久，小娥每日都会汇报阿蓝的表现，她喜悦过后的忧愁让人读不太懂。
“再过几日你们更熟悉一些后你多和她聊聊天，注意分寸不可打草惊蛇。”
“奴才明白，公主放心。”
冯嘉玉并非小娥原主，小娥原先是服侍钟缘圆的，钟缘圆离世后小娥就留在了冯嘉玉身边。
先前小娥是负责给所有侍女调度活计的，是个很清闲的职位，这次冯嘉玉需要一个忠心又机灵的就想到了小娥。
小娥也很乐意帮忙，现在不用她近身伺候主子还有清闲的工作和不少的月例，但是她还没到老嬷嬷的程度自然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于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殿试近在眼前，今年的殿选定在了四月二十三这是冯斌衡第一次监考殿选，他紧张害怕地吃不下睡不着。
整日忧心冯斌衡突然就病倒了，冯嘉玉连夜入宫照顾，冯斌衡高热退下后委屈巴巴地和姐姐说，
“阿姐，我觉得自己不配去监考那些考生，他们都是满腹经纶的学者，谈论的是治国政治，可是我什么都不懂，还要去给他们出考题去选拔他们，我觉得自己……”
“陛下，您不必妄自菲薄，君臣之道就是如此，身为君主即便再如何德才兼备也终究有限度，所以才需要有臣子的存在，辅佐您治理天下，再说了您有一颗仁人之心，这才是最为难得的。”
“可是我觉得我再如何努力都还是不行，我觉得很对不起那些相信我的人。”
生病的人总是容易心情低落，冯嘉玉耐心且坚定地安抚着他。
“陛下只要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就足够了，您只要任人唯贤，让有能力的臣子得到重用和施展才华的机会，这就是一位成功的君王了。”
“阿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你到时候能不能陪着我？就像那日公堂会审的时候？”
“陛下，这可不行，会审那日是对百姓都开放的，我去旁听无伤大雅，可来日是殿选绝对不能出差错，也不能让旁人抓了陛下的错漏，放心吧，还有太后娘娘陪着您，您不用担心的。”
“其实，我觉得太后娘娘对我很好，太后娘娘只是有些矛盾。”
程韵玫既想要为大冀培养出优秀的接班人，但是又害怕自己成了被狼反咬一口的农夫。
毕竟不是亲生孩子，她有所顾虑可以理解，而且她又不像是寻常女子甘愿专心辅佐男子，她的心中也有一缕跳动的不安定的火苗。
“陛下慧眼明鉴，太后娘娘对我们的好，我们都铭记在心，太后娘娘想要的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我们也都知道，我们只要自己不舍弃本心终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那阿姐，你和皇长姐去旁听复试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个？我想提前看看他们免得紧张。”
冯嘉玉惊讶冯斌衡怎么知道这事，冯斌衡表示太后娘娘经常看到长公主就拉着她说起择婿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了。
殿选前还有一场复试，主要是让考生提前熟悉考试环境，毕竟是在皇宫里提前走一趟就不会那么紧张了，但其实皇帝比他们紧张多了。
而且也可以借此机会教导考生们礼仪规矩，免得到时候殿前失仪。
“陛下，我与皇长姐并不参与殿试的选拔和评判，悄悄去看一眼没什么关系，但陛下可是要在殿选的时候亲自去挑选能成良将，自然不能与他们提前见面不然有失公正，而且我们是去挑选皇长姐的未来夫婿，陛下跟着一起去……”
冯斌衡突然义正言辞地说道，“皇长姐待朕也很好，皇长姐若是择婿，自然要挑最好的男儿相配，朕也可以帮忙把把关嘛，宫里男子又不多，自然需要朕提些意见不是。”
冯嘉玉的夫婿原本也应该是从万千儿郎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至少要提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没想到冯嘉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夫婿，完全没有给人准备的机会。
毕竟上次是有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在，变成这样的结果也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一次为皇长姐择婿，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就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陛下越来越有担当了呢，不过不管我们如何为她挑选，皇长姐只要不答应，其他一切都是白搭。”
“倒也是这样，皇长姐的性格是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里面最要强的。”
“不提这些了，陛下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
“嗯，我们一起去御花园逛逛吧，好久都没有和阿姐一起去逛过御花园了。”
四月十七，复试，所有的考生都集合到了凝华殿，此处是行册封礼和举行殿选的宫殿，有凝聚华彩之意。
主考官是正三品礼部侍郎胡澹庞，跟在他身边的是最新提拔上任的从五品员外刘三山，如今也可以在礼部做上一些真正有用的事情了。
三山才子名声在外，胡澹庞考政事讲规矩，刘三山问才华辩谈吐。
冯嘉窈和冯嘉玉姐妹就坐在屏风后面观察着每一个学子的言行举止，冯嘉玉万万没想到冯嘉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礼部员外倒是很有趣，就是看着年纪有些大，还有些许邋遢。”
“皇长姐，您没有开玩笑吧？”
“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皇长姐原来喜欢这个类型的？”
“我只是说他很有意思，怎么就扯到我喜欢这个类型了。”
“你还是更喜欢能打得过你的吧，可惜这些考生加起来都不一定抵得过你的一记回马枪，但是好歹让太后娘娘安心不是，就当是打发时间了，那个坐在第三排第六个的就是顺荷表姐的未婚夫婿。”
“我是没想到商贾出身的人竟然会如此清冷孤高，这已经不是书卷气了吧？要不要派人去给他号脉看看，别耽误了顺荷。”
“皇长姐说话还是这么犀利，尚三公子可能只是单纯没有口腹之欲，不过皇长姐说得也不无道理，是该注意一下。”
“哼，一边说我犀利又觉得有道理。”
“这不正是皇长姐的可贵之处嘛。”
姐妹二人正说着，有个小太监端了一沓子纸走过来，“启禀公主，这是诸位考生写下的同一首词，还请公主过目。”
“字迹有什么好看的，日后又不指着他写字画画养家。”
小太监站在一边僵住了，他正纠结要不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冯嘉玉打了个圆场。
“好了，你先下去吧，皇长姐来都来了就看看嘛，字迹漂亮也赏心悦目不是。”
“你真是个会打圆场的。”
冯嘉玉笑了以前她可不会这些，也没人教她，是因为环境慢慢促成她现在这样的性格。
“反正也不是坏事，我觉得挺好的，皇长姐你看一眼他们写的这词可挺有趣。”
冯嘉窈瞟了一眼，词是前朝词人柳永所着《望海潮·东南形胜》，词句描写杭城繁华壮丽，音调和谐悠扬是为上品佳作。
刘三山挑选此词让考生们同写，也是他的小心思，他这辈子还未去过江南，对此很是向往，经常品悦描写江南风光的诗词名篇。
当然这些都是他对外人的解释，其实是他的妻子非常向外江南水乡，可惜她走得早未能去看一眼江南秀丽。
刘三山当时就想着反正是由他选一首诗词，目的是看看考生们的字迹，倒是无所谓选什么，所以就由着自己的私心选了这一首。
“这几个的字倒是看得过去，这后面都不太行，到底都年轻形态秀美然笔力不足，这一届应考的考生普遍都很年轻呢，这尚成知的字倒是不错风骨俱佳，只是这字总给人一种很尖锐的感觉。”
冯嘉玉对尚成知的字是这样评价的，第一眼看惊叹，第二眼觉得尖锐得扎人，明明只是写在纸上的字，却觉得扎手扎心扎眼。
“这字倒是和他的人一样，有棱角有思想。”
“若是如此大冀可是得了一贤才，只是这样的性格能否在官场中吃得开就不知道了。”
“这不是还有顺荷表姐呢。”
“顺荷？她和这尚成知还不一定谁比谁倔呢，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仔细想想冯慧思的为人处世也是特立独行的，有原则有目标，而且因为底气十足更是倔强得无人能敌。
“皇长姐只说别人，你自己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
“哼，冯家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这种性格，你也跑不掉，千岁节和万寿节可还没过去多久。”
“皇长姐就知道笑我。”冯嘉玉的脸飞上了红晕，她虽然同样坚韧，表现得却没有两位姐姐那么强势。
冯嘉窈是烈火勇敢无畏，冯慧思是磐石成熟且坚定，而她是绵绵不绝的河流斩不断，打不碎。
她唯一一次如烈火尖石一般的勇敢，也就只有千岁节上的那一次。
“你以后要是再敢用婚姻这些事情来与我说笑，那就别怪姐姐我嘴下不留情了。”
“皇长姐……”
没过一会儿小太监又送来了一份答卷，“请公主过目。”
“写的是什么？”
“回公主，是诸位考生对于人生理想的规划和理解。”
“这些东西说说而已没有什么用，看他们写不如看他们做。”
冯嘉窈轻轻翻动纸张，偶尔停下来看一眼再翻过去，她从来都不相信这些说出口的或者写在纸上的规划。
什么规划，鬼话还差不多。
这些人现在坐在皇宫里参加的是一场关乎他们未来命运的考核，虚假之人怎么可能表露真心，真心之人又被假意裹挟，根本看不透什么。
无论是言行举止又或者是思想，这些人一定都是早有准备的，可这些准备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而且这些只能证明他们日后为官的状态，可不是日后成婚了夫妻之间的态度。
“皇长姐也别一棍子都打死了所有人，万一有人就是能说到做到呢。”
“可是他还没做到，我又怎么知道呢。”
“您这就有些强词夺理呀。”
“哼，所以我才不想来看这些，根本无法打动我。”
“可是既然都来了，还是那句话，总归要待到最后吧，至少，”冯嘉玉挡住嘴巴小声地说，“要让太后娘娘先安心啊。”
“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至少能有一个让自己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能够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否则连一点标准都没有。”
“这话我听着可真是耳熟，不久之前我才刚和你抱怨过吧，说我自己没有目标，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没想到我也有被别人羡慕的一天。”
“想做的事情可以穷其一生去追寻，可婚姻却不能够耽搁太久，我自己也知道就算我但如何坚持身份如何高贵，终究还是要走上那一步，我知道母后疼我，若是我真的铁石心肠想要嫁人，她也不会真的绑了我送上花轿，可是我也不想让她担心，这种迫在眉睫的事情和你的烦恼可不一样。”
“如果这样说那我倒是觉得自己偷得了世间一点好运，但是比起羡慕，我更相信皇长姐定能做出比婚姻更让母后安心十成的事情。”
“那就借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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