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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冯嘉玉不仅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甚至是第一次参加秋猎。

因为前些年连年征战为了休养生息停止了一次秋猎,后来又赶上两次新帝登基国丧期间不宜举办大型活动,秋猎搁浅了一次又一次,这才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秋猎。

在场的也只有周青业与何令新,是实打实参加过秋猎,并且在最前线目睹过皇帝猎杀棕熊的场景。

他们两个都是从小就生活在京城的,又都出身武将世家,小的时候只是遥遥看过那猎杀棕熊的场景就永远不会忘记。

历代大冀皇帝都是文武双全,冯斌衡是头一个这样年幼且不通武艺的。

许久才开办一次的秋猎再加上年幼又文弱皇帝,侍卫们不得不还要演练好几遍才能安心。

为了让整个活动看起来更加自然,棕熊在很远的地方才被放出来的,一路上都会有专门负责引导的人。

众人听到了一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吼叫声,从东南方向传过来,那边有一片树林遮挡了棕熊的身影,只闻其声不见其声。

虽然很多人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但是也能猜得到这是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邱白被安排在冯嘉玉身边全程保护她,不过他到底是年纪稍小些,而且对这种事情本来就充满了好奇。

所以邱白一直探着脑袋伸着脖子,想要去看看这东西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你也没有见过棕熊长什么样子吗?”冯嘉玉因为他们东厂的人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一只棕熊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

“公主,您也太看得起奴才,那东西可不是谁都能见过的,或者说见过的人就再也不能告诉别人自己见过那东西了。”

“说得倒也是。”

邱白虽然从小生活的就很困苦,但他出生后就生活在新荣城里,没有去过荒山野岭所以根本就没见过棕熊。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众人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冯嘉窈与何令新虽然都是姑娘家却也冲锋在最前线,他们就站在冯斌衡的身边严阵以待。

冯斌衡手里拿着弓箭垂在身侧,小幅度地前后晃动着,并不是他太激动了而是因为他的手臂一直在抖动,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状态,才会如此晃动着手臂,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

“那是什么东西!”突然有人喊得这么一句话,听着不像是在做戏,应该是真的没有见过棕熊,才好奇又惊讶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时机情绪问得恰到好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又是什么。

这场戏随着那个人问出的那句,“那是什么东西!”,而拉开了序幕。

前奏已然响起,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冯斌衡知道自己必须打出这一箭,不然他将会永远都深陷沼泽不见天日。

虽然他现在也不见得能多昂首挺胸,但是至少在家人和众多臣子,侍卫的保驾护航下他还能保有身为皇帝的尊严。

可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那都不用别人来劝他,他自己就会想着退位让贤了。

所以按照这样的逻辑来思考,那么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章麟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刚才那场比赛之前襄儒卿对周青业是高度警惕和提防的状态,因为他不敢保证这个脑子和嘴都没个把门儿的家伙,会不会被章麟的三言两语就给撺掇上头,然后做出什么想都不敢想的蠢事。

不过经过刚才的那场比赛,襄儒卿觉得他还没有蠢到家,而且周青业身边现在又有了个懂事明理的妻子,应该不会捅出什么娄子了……吧。

可如果丞相没有在他身上下功夫,是放弃了还是另有安排,难道把主意打到那只棕熊身上了?

那周千鸣不会学了一手操控棕熊的手艺吧,就像有人能用笛子控制毒蛇,他能用琵琶操控棕熊?

“不会吧……”

总之防患于未然就没错,襄儒卿的主要提防对象不是那只棕熊,而是想要利用那只棕熊搞事情的人。

天晓得章麟那个聪明绝顶的小脑袋瓜,会想出什么异想天开又恶毒的手段。

那只棕熊逐渐靠近,明明离得很远却可以感受到它的身形是那样巨大。

襄儒卿并没有特别惊讶,不只是因为他胆识过人,也因为他曾在山林中见过一次熊,不过那时候的那只熊体型小得多,大概还是个孩子。

当时山庄还在,可惜冯嘉玉已经被接回新荣城,襄儒卿只知道那个和自己很要好的小妹妹离开这里回去父母身边了。

他很高木樨儿能和父母一起生活,却也有些难过他们连告别都没有,原本早早就约定了一起去小溪边抓鱼,然后,自然是就没有然后了。

襄儒卿是几天后才从钟正岩那里听说的,说是木樨儿的父母前些日子来寻她已经带她离开了。

当时不论是谁都没有准备,但冯嘉玉出奇得没有哭闹,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见到父亲母亲的兴奋冲淡了离别。

起初她也会伤心哭闹,但是回到父亲母亲在身边后她很快就恢复了,被新的人事物占据她确实有些遗忘了苏城山庄的那个少年。

襄儒卿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日思夜想,被新鲜事物冲淡最后只能无疾而终,甚至是被一场灭顶之灾打破了所有。

这些都是后话了,说起襄儒卿第一次遇到熊的时候就是他刚刚知道木樨儿离开了的时候,明明都约好了要再来小溪边钓鱼的。

木樨儿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也没告诉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那天襄儒卿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小溪边,沿着小溪一直往上游走去。

他埋头走得很快走了很远,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只要再顺着小溪原路返回应该就能走回原来的位置。

襄儒卿是感觉到肚子饿了才停下来的,虽然周遭环境十分陌生但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是兴致勃勃地看着水里的鱼。

“这么肥这么大的鱼木樨儿吃不到喽~”

然后他挽起了裤腿和袖子下河抓鱼,抓了好几条却只有他自己吃。

知道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于是他就只烤了两条,其余的准备带回去和师兄弟分享。

原本还想吃饱了再多抓几条,和师兄弟分享之余留几条让母亲用盐腌渍起来,等木樨儿回来还可以一起吃。

谁知道襄儒卿这边刚开始烤鱼鱼香味刚飘出来,身后的树丛里就钻出了一只熊。

后来想想那只熊体型确实不大,但是那个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又惊又怕之下他一把抄起照着火的木条丢了过去。

那只熊被烫得大叫,襄儒卿也被吓得大叫。

不过襄儒卿不只是站在原地大叫,他知道赶紧站起来逃跑。

幸亏那只熊还小,又只是因为饿了才盯上了襄儒卿的鱼,尽管被烫伤了也没有追上来。

襄儒卿一条鱼都没吃上连一片鱼鳞都没带回来,就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山庄。

经过了那一次的惊心动魄,襄儒卿好久都没去过那条小溪,甚至连鱼都不怎么吃了。

这段经历襄儒卿还没和冯嘉玉讲过,丢人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过去虽然很美好,可是那样的美好下也隐藏着最残酷的经历。

眼神好的人已经可以看到棕熊的身影了,这可是个庞然大物,比襄儒卿当年见到的不知大了多少。

“这,这就是熊吗?”

“公主,您千万坐稳了,咱们离远点儿看看就挺好的。”

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马匹已经不安得来回踱步了,那种威慑力让站在如此后方的人都感到恐惧。

虽然内心有着好奇,但是面对这种力量呈现压倒性优势的庞然大物,冯嘉玉还是选择乖乖地站在这里不要凑热闹为好。

现在可不是她凑上前去出风头的时候虽然说他现在冲上去的确可以出尽风头,但是接下来他要么是葬身熊嘴,要么是在床上躺一辈子,所以就乖乖的在后面站着看就好了。

她唯一要担心的或许只有她的姐姐,朋友和丈夫的安全,不过她又想就凭他们几个的本事应该不会被这只饿了好久的熊怎么样吧。

很快棕熊就已经来到了距离他们不到二十丈的地方,侍卫们已经拿着长矛冲了上去,想要将它制服但是又不能彻底把它打倒,这个平衡度真的很难掌握。

棕熊因为饥饿和疼痛不得不怒吼狂奔,明明是这些人把它赶到这里来的,却又要阻止他继续向前,可是它想要逃跑就会被抓起来。

他们真的好奇怪啊。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觉得很奇怪,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意义啊。”冯斌衡在知道秋猎上自己需要去射杀棕熊的时候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其实在他心里不只是棕熊,被抓来强行合理化被他射中猎物这事就是很奇怪。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能是为了虚荣吧?那又是为了谁的虚荣?谁知道呢。

冯斌衡觉得自己不需要这样的所谓‘功绩’傍身,这些东西不是给他傍身的,只是给外人看的。

看看太后没有因为他不是亲儿子就把孩子养废了,他没本事只是他自己本来就废物。

让外人看看侍卫们,锦衣卫,甚至是东厂的实力,却不是看他他的调度有方。

这些东西他通通不需要,可是外人却需要他去需要。

这很绕口,可宫中更多事都比这个要弯弯绕绕得多。

冯斌衡要走上一条别人早已铺垫好的路,然后去接受早已准备好的夸奖,为了让被人心中舒服,唯独他自己不舒服。

不,他们心里也不一定会舒服,因为他并不能独立完成他们的期待。

所有事情都显得很奇怪,比如他不能独立猎杀棕熊就需要侍卫们铺路,可需要他们铺路他们就会抱怨皇帝无能。

但不费心思准备他们又要迫于权利压制,还是要矛盾地继续做。

所以他们不但奇怪又很矛盾。

冯斌衡与冯嘉玉说起这事的时候,冯嘉玉的第一反应是陛下太心善了,不愿意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生命。

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也不是全部,听了冯斌衡的解释,冯嘉玉才恍然大悟这里面的矛盾点。

“原来陛下是这么想的,可这些就是您作为皇帝的职责,您就当是唱了一场戏,就当是一场比较激烈的且只有陛下可要完成的祈福活动,这样您就不会有那么多担忧了。”

“我明白阿姐的意思,可就是觉得很奇怪。”

“陛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要不受伤就随他们去折腾吧。”

襄儒卿与周青业擅长近战,两人与棕熊缠斗了起来,程瀚阳擅弓箭就留在冯斌衡身边远距离进攻。

冯嘉窈与何令新虽然也很想冲上去比划一番,可是为了不影响计划,也只能在皇帝身边严阵以待。

幸好有她们在身边,冯斌衡觉得自己安心了不少。

冯嘉窈掐算着时机给予冯斌衡提示,好让他来个一击毙命。

襄儒卿与周青业尽量攻击着棕熊的四肢,让它无法行动却还活着。

襄儒卿一剑砍中棕熊的脚踝,棕熊直挺挺地倒地挣扎着又要站起来。

冯嘉窈小声道,“陛下现在是好机会。”

冯斌衡弯弓搭箭开始瞄准棕熊,只见那棕熊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然后疯狂甩动手臂一掌拍在了周青业的肩膀上。

周围的人都被吓坏了,冯斌衡更是完全不敢放箭,棕熊刚刚那一嗓子差点没把他手里的弓箭吓掉。

周青业受伤,远处的杨琼音却还不知情,距离有些远那里又乌央乌央全是人,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还是襄儒卿迅速扶起周青业将他送到后方的时候,杨琼音才看到自己丈夫的左边手臂上竟然全是血迹。

而就在刚刚襄儒卿扶起周青业准备走的时候,那棕熊又发狠地朝襄儒卿攻来,襄儒卿反手一剑刺中棕熊的手掌,躲过了被拍一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