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令新与冯斌衡从场地中央走到侧场，“这两个人唱的又是哪一出？”
何令新将两把长枪放置到武器架上，看着走远的两个人的背影和大家一样陷入了沉思。
“阿姐，长姐和驸马不会是，不会是要真的打起来吧？”
现在谁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刚刚冯斌衡的灵光一闪和失手的事情，谁不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好奇和期待。
“陛下，您刚刚没有受伤吧？”
“阿姐，还有大家都别担心了，我没事，刚刚的妙手偶得是意外但是我也很开心，至少我能做到，也许以后我能经常有这样的灵光一闪，不用为我担心，我没有觉得难堪或是尴尬。”
冯斌衡的真诚的眼神和语气让大家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阿新，谢谢你还愿意陪我练这一次。”
“噗哈哈哈，陛下，说实话如果没有今天这一遭，我或许不会再想和您比试了，但是我今天是真的觉得有机会还想和您比试比试。”
何令新潇洒地伸出手，等着冯斌衡的手握了上来，“陛下，从小就是我陪着您练武，以后我也会陪着您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种纯粹的情感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他们抛却各种复杂的关系，真正交心成为朋友的那天。
看到这一幕冯嘉玉真的很感动，虽然这个转折来的有些突然，但是效果很好，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着怎么让谁都开心了。
“我更期待接下来的比试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冯嘉玉都很期待。
“谁不是呢，今天可真是没来做错，等一下会不会你也收拾收拾上去和谁比试比试？”
冯慧思本想调侃冯嘉玉一下，谁知道冯嘉玉也不是好惹的，尤其这可是她的地盘。
“那我当然是向陛下求一个机会，和你上去一人一壶酒来一套醉拳你说是不是？”
“这怎么还拉上我了？”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你难道是想要我和琬儿上去，还是你和琬儿上去？又或者……”
冯嘉玉和冯慧思眼神一对，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她们的眼神在尚成知和楚士程身上来回流转了。
“咳咳，我，我们是读书人。”
“对对对，读书人要斯文。”
冯家姐妹齐齐翻了个白眼，连带着惠琬都捂着嘴笑了。
没一会儿冯嘉窈和襄儒卿就回来了，冯嘉窈手里多了一把剑却并不是冯嘉玉库房里的，是襄儒卿打开了自己的私人库房。
而襄儒卿也拿出了他从青昔山庄带回来的一把剑，虽说他不清楚这是谁的佩剑，但这是从青昔山庄一片废墟中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完整的东西。
当时在练武场的瓦砾下，他找到了三把剑，三杆枪，一对锤子和两把刀。
这把剑是其中襄儒卿用起来最顺手也是保存最完整的，虽然算不上绝世名剑但是青昔山庄的东西在襄儒卿心中就是最好的。
冯嘉玉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剑，这证明襄儒卿很认真，对待这次比试很重视。
她忍不住看向那个手握长剑踏月而来的长姐，身姿挺拔不输男子，眉目间有说不尽的英气与美丽。
这才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登基路上一样。
两人都擅长使剑，虽然在冯骁宏的教导下冯嘉窈的枪也很出彩，却不如剑更能放大她的优势。
襄儒卿从始至终都很坚定地选择剑作为武器，其他武器除了刀还真就不擅长什么，不过到了东厂被方闻广拎着去学了三年暗器，算是小有所长。
可这场比试怎么能放暗器呢，万一伤了长公主可怎么办。
这倒不是襄儒卿自负觉得冯嘉窈武功不够，只是他自己精通暗器，所以知道这其中的狠辣，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就算学会了能不能用，想不想用也是个问题。
襄儒卿一早就听闻外家定国公府的长姝长公主武功不俗，虽然人未能亲眼见识，却从不敢低估。
而且那时在秋猎场上，也见识到了冯嘉窈的骑射功夫，能联想到她的武功绝对不低。
此时场地两侧的人都已经就坐了，每两人之间还有一张小桌子用来摆放瓜果点心。
虽然刚刚吃过了晚膳，但是走过来的一路上也消了不少食，再加上接下来这么精彩的比试，可来些点心瓜果才算是有诚意。
冯嘉窈和襄儒卿并没有在乎他们的这些动作，两人对这场比试都很重视。
从很早很早以前冯嘉窈就想试试襄儒卿的身手，今天的比试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刚好可以一箭双雕，那何乐而不为呢。
“公主，我们缺个裁决胜负的人，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个忙呢？”
冯嘉玉擦了手，“好吧，不过我可不懂什么胜负输赢，我只负责喊个开始。”
“我还有个提议，我想和襄督主再添个彩头。”
“彩头？”
“没错。”
“那长公主想要用什么做彩头呢？”
“物品终究是凡物，不如这样谁赢了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限期三年，怎么样？”
襄儒卿看向了冯嘉玉，冯嘉玉摆摆手，“你自己决定，看看你敢不敢要这彩头？”
冯嘉窈微微一笑，“这才彩头无论是谁使用都可以，只要你同意就好。”
“好，那就三年之期一言为定。”
随着冯嘉玉的一声令下，两人纷纷抽剑出鞘缠斗在了一起。
这两人的比试明显要比上一场的可看性多太多了，紧张刺激地有人只顾端起茶杯却久久没有喝到嘴。
叮呤咣啷的声响不绝于耳，这一招釜底抽薪凭借灵巧的身形将襄儒卿的剑刃钉在了地上，那一招空翻绕后偷袭将冯嘉窈耍得团团转。
襄儒卿绕到了冯嘉窈的身后，然后一记扫堂腿逼的冯嘉窈不得不闪躲，襄儒卿顺势收回自己的武器。
冯嘉玉虽然后撤却也没有打断自己进攻的步调，她的进攻一直都是求稳不求快。
合理的防守可以让攻击变得更有步调，也可以随时调整节奏或快或慢，避免出现被敌人打断而自乱阵脚的情况。
襄儒卿和她有些相似，只不过由于在东厂的工作让他的攻击习惯更加激进也更加阴狠，招招取人要害。
和冯嘉窈那正大光明的打法比起来，习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其中区别。
何令新与冯斌衡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正缠斗的两人，这才是真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行云流水。
何令新光是看着就觉得激情澎湃，“漂亮！这招真是太漂亮了。”
她的激动溢于言表，看着冯嘉窈的长剑贴着襄儒卿的脸擦过，襄儒卿的剑刃直奔冯嘉窈的肩膀而去，被冯嘉窈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留手，因为他们知道彼此的实力不需要他们手下留情，只有全力以赴才是对这场比试最大的尊敬。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剑刃也都横在对方要害位置，或许这一下就是决胜负的关键一招，究竟谁能棋高一招拿下彩头。
冯嘉窈的剑就贴着襄儒卿的脸颊，她只要稍稍翻转一下手腕就可以立刻进行攻击。
相比之下襄儒卿相对处于劣势一些，冯嘉窈的剑距离他更近一些。
但是襄儒卿硬是将劣势转化为优势，冯嘉窈翻转手腕，剑刃朝着他的下巴直砍而来。
襄儒卿顺势向后撤步，仍旧没能完全躲过去，他索性直接原地向后空翻，就像是被剑刃推着向后倒去一般。
这动作难度异常之大，空翻本就是难事，原地空翻更甚，再加上要精准地躲开剑刃，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襄儒卿做到了，甚至在空翻落地还精准地一脚踩住了冯嘉窈的剑身。
多年后襄儒卿回忆起那天的比试场面，直言再给他多少次机会都不一定能再完成一遍这个动作。
冯嘉窈不堪重负被逼得单膝跪地，她果断选择暂时放弃自己的武器，趁着襄儒卿还未站稳，朝着他的迎面骨就是一记扫堂腿。
襄儒卿跳开的一瞬间，冯嘉窈抽回自己的剑，却被襄儒卿按住了肩膀。
冯嘉窈来不及挥剑便选择肘击，襄儒卿以手臂挡下，冯嘉窈双手都被桎梏这下风向逆转了。
原本剑与剑的比试变成了拳脚的角力，襄儒卿胜在力道，冯嘉窈占优轻巧。
冯嘉窈被按住的肩膀的手臂还能活动，她用力将手臂角度转换为可以挥动的角度，尽管别扭又刁钻，还是能帮她从被控制双手的局面中挣脱出来。
紧接着襄儒卿被冯嘉窈的一个动作震惊了，只见冯嘉窈挽了个剑花就变成了反手持剑，然后像使用匕首一般横向挥舞。
虽然襄儒卿立即下意识横剑格挡，但是还沉浸在对冯嘉窈诡异的使剑方式的震撼中。
襄儒卿的力气占优势，冯嘉窈无法与之抗衡，她转身的同时两把剑的剑刃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冯嘉窈回转身体，依旧保持反手握剑的状态，本来的预想是快速错开与襄儒卿剑刃相抵的局面，然后趁机再次横砍。
没想到襄儒卿再次防守成功，冯嘉窈翻掌朝着襄儒卿的胸口打去。
这一掌襄儒卿吃了个结结实实，但是也为襄儒卿挣得了一丝空隙，他提膝踢向了冯嘉窈的手腕。
冯嘉窈的武器脱手，却没有就此输掉比试，她还有机会。
本来襄儒卿是可以直接踢向冯嘉窈的腿部或腹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武器脱手的瞬间，冯嘉窈忍住手腕的麻痹感，立刻抓住了襄儒卿握剑的手腕向下一掰，另一只手一掌击飞了襄儒卿的剑。
这下彻底变成了拳脚角力。
冯嘉窈击飞襄儒卿的剑后，左手仍旧紧抓襄儒卿的手腕不放，右手翻掌击打向了襄儒卿的左侧肋骨。
襄儒卿也不甘示弱，探手抓住了冯嘉玉的后颈衣襟，将她向后一扯再一个寸劲打在冯嘉窈的肩膀上，冯嘉窈抓着襄儒卿的手，就成了她自己造的茧，让她无法躲开这次攻击。
冯嘉窈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麻痹，却仍然咬牙将掌化拳，准确无误地打中了襄儒卿的胃。
襄儒卿真的差点就吐出来了，冯嘉窈的手臂也还在襄儒卿的攻击范围内。
眼看着两人难分胜负就快真的伤到对方了，何令新紧跑到冯嘉玉身边，“快点喊停吧，都达到这种程度了不受伤很难分出高下的。”
“停！停手！比试结束！”
冯嘉玉立刻终止了比试，双方也都很及时地停手了。
若是不喊停，这两位要分出个胜负必定得双双挂彩才能罢休。
虽然有些困难，但是当他们听到停止的冯嘉玉的声音后，立刻都收了手。
原本要进行的下一步进攻动作，都被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扭转了，两个人都别扭地忍不住活动了好多下自己的关节，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点到为止，不分胜负，长姐和驸马都很厉害。”
冯嘉玉上来打圆场，冯嘉窈却摇了摇头说道，“是我技不如人，驸马的确更胜一筹，我还有待修炼。”
“长公主谬赞，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微末功夫。”
“你不必如此谦虚，大大方方承认即可，接受别人的赞扬也是一种勇气。”
“好了好了，两个人表现得都很好，我们要不要再去用些茶点？”
虽然两个人停止了比武，但是眼神交汇之间还是有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冯嘉玉真的很怕这两个人又打起来，到时候他维护那边都不对。
“如果我们认认真真比下去，我一定会输，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三年之内随时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都能帮你实现。”
“长公主一言如千金。”
能够得到冯家窈的一个承诺，不只是因为她一言九鼎，绝对会信守这个承诺，还因为他的承诺含金量确实不低。
她是大冀的长公主，母后手握大权，背后还有定国公府，无论要求是什么想必都能做得到。
那天冯斌衡和冯嘉窈即将离开公主府，姐弟三人在月光下依依不舍。
他们都知道对方要面对怎样的危险和苦难，尽管自己可能比他们要更辛苦，却也仍然会惦记着对方。
即便是让自己承受比现在更加痛苦的事情，只要对方能够快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