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伊凡的总结
不过首相不说话不代表其他大臣没有意见。
刚设立的内政大臣米德尔顿首先开口，脸色不忿：“不管这是不是故意的，他们都必须承担责任。在对外口径上，我们必须宣称他们是故意的，不然因此丧生的八十九条人命我们要如何给出交代，才能平息民众的愤怒。”
听到这话，会议桌上其他几位大臣交头接耳，交流自己的看法。不多时，财政大臣约德尔开口道：“这件事性质恶劣，必须记在他们头上——不过具体如何处置我认为还有待商榷。”
“还有什么好商榷的？难道您要站出去把这责任揽到您自己身上吗？”内政大臣怒目而视。
“那现在我们都还没有了解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如此唐突地下了决定，内政大臣您不怕中了对方圈套，到时招人笑话？”财政大臣反唇相讥。
“好了，”哈德逊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这事稍后再议，先听听报告后续。”
“由于绝大部分幸存者在当时都把注意力放在那艘‘商船’的巨炮和郁金香号上，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前去支援的薰衣草号几乎是同时被击中。正因如此，事后人们对于它是被什么击中的而争吵不休，他们都坚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不过他们的说法却是自相矛盾。
“有四人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商船’船尾的巨炮向薰衣草发射了好几枚炮弹，然而他们对于薰衣草号到底被命中了几枚炮弹说法不一，不过考虑此种炮弹的超大威力，哪怕只是命中一枚也已经足够了。
“有三人异口同声道这是薰衣草号内部尤其是船首发生了爆炸，这种说法再次指向船队内部有间谍的可能，同时也具备一定可信度——因为大部分人都认为该‘商船’是针对郁金香号来了一次齐射，在此前没有任何开炮的迹象。
“最有意思的是有一老头认为这是对方使用了什么强大的水系法术，因为他坚称自己看到了一条指向熏衣草号的白色痕迹。虽然他的说法给予人很大的想象空间，但考虑到这老头当时被几枚木刺射中肺部，一直在发着高烧，时不时说些胡话，而且在说出这些证词后他很快就死去了，所以我们认为这种说法没有什么可信度。
“啊总之这是多么让人浮想联翩的事情，我决定等写完报告后去剧院坐坐，或许能从那里再得到些灵感。”
哈德逊脸皮抽动，忍住要骂人的冲动，快速翻到了后面去。
“……在郁金香号和薰衣草号遭受攻击的同时，终于另一艘海盗船出现在了船队后方。大量目击者称这艘海盗船是船队左侧绕到后方，他们大都认为那艘海盗船是突然出现，然后以极高速度划过一个大弯直接绕到了后方。
“这种说法揭示了两点，第一这就是有预谋的行动，更加证实了那艘‘商船’是作诱饵，而另一艘则趁机从背后突袭，我们必须得着重警惕这种战术。
“第二点对方以高速转过一个大弯，这激起了我们进行测试的兴趣。我们在不同吨位、不同吃水的小艇加装了相同型号的魔能动力机组，发现不同船体设计、不同速度乃至多浆设计都对转弯半径影响极大。
“我们根据实验数据编制了表格，这或许对我们的战舰设计有所启发——毕竟在空阔的海面上与敌舰进行炮战那么能仰仗的只有机动性、装甲和火力。同时我们仔细求证了目击者，根据他们说法，大弯半径应该在300米到700米之间，由于我们推测它此时航速应该在24节到33节之间，如果我们能获得更多信息，比如船型、吨位，那就可以进一步推测其战斗航速，这可能也是对方最大航速。
“说到在这里我就不得不吐槽一下胜利号，第一次海试双车前进18节速度时转弯半径高达754米。而且舰首上浪非常严重，我和几名士官当时在炮房里拼命往外面舀水，要不这样我都怀疑转到一半就得沉下去。
“相比起来，那艘海盗船速度明显更快、转弯半径也明显更小，却从始至终没见到他们战力有下降过——据目击者证实，它在高速转弯中向虎刺梅号投射了多达近百枚的炮弹，虽然只有少数几枚命中，但也足以说明其战力之持久。这些放在我们身上只会做得更差。
“我们从目击者口述中总结出，这艘海盗船和那艘‘商船’相比，速度可能比之更快，但火力却弱一些，同时吨位也更小些——在护航战舰都被解决后，幸存者有幸近距离目睹了两者全貌，所以这一证词相当可信。
“这对于我们而言也同样是一个启发点，至少我认为总设计师xx爵士和xx上将之间的争论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他们之间的争论始于如何高低搭配，是保证火力还是保证速度，到后来双方越吵越厉害，就连剖面图用左斜线还是右斜线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能吵上半天，每天都能看见两个人在走廊里面红耳赤地对骂。想到这种闹剧我真是为他们俩感到羞愧。
“所以我总是说这次船队被劫并不就是件坏事，至少它揭露了我们潜在敌人的部分实力，我们不再需要对着空气尴尬地打来打去，而是有了一个切实的目标。”
念到这里，哈德逊眼中闪过一丝神采，继续翻看下去。
“……我们综合了目击者回忆、尸检等多个来源的情报，推测战斗应该是在清晨5:40到清晨6:20之间的某个时间点爆发，持续时间在30分钟左右——是的，就是在这30分钟的时间里，虽然我方护航舰队英勇阻击，但最终结果是我方六艘战舰包括旗舰在内皆被击沉，仅栀子花号得以逃离。
“整场战斗中对方毫发无损，取得0:6的惊人战绩，甚至如果对方铁了心要追，其实栀子花号压根就逃不了，我们估计都用不了十分钟它就会被击沉。当然说到这里，很多人压根都不会相信。在风帆战舰时代，如果有哪名舰长能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击沉或者重创一艘敌舰，那他回到本土后升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在与第二白沙无敌舰队决战中，我们最快也用了三十多分钟才击沉一艘敌舰，那还是我方三艘战舰围攻，而且占据了有利阵位。
“这样的战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出于一种自信，或者说自大，而拒绝相信这一点，或者千方百计挑刺。
“有人，我是说巴斯卡少将，他就认为真实战绩应该是0:4才对，燕尾花号和薰衣草号更可能是被内部间谍所破坏。这一点我认可，但是从此战敌舰的表现来看，我是说对方一枚大口径炮弹就炸沉了两艘商船，我们可以据此推测即便对方不使用间谍那也可以轻松取胜。这一点就连我们自己都有感受——在多次模拟演习中，加装了魔能动力的战舰不说以一敌十，但以一敌五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人说——是谁我就不点名了，以免招致骂战——我方海军并没有我描述中的那么不堪。他们的依据是虎刺梅号抓住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窗口向海盗船打出了一轮齐射，并且其中一枚命中了敌舰。这既是他们高超素质的体现，也是对方经验不如己方的明证。
“好吧，我承认这种说法是有一些正面意义，尤其能安慰一些人受伤的心灵，但我是一个结果论者——从结果上来看，他们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更何况目击者中只有一部分认为的确有一枚命中，另一部分认为这是枚近失弹，甚至还有部分人认为压根连对方边都没擦到，这与目击者所处位置有关，如果从侧面去看，是不容易看出到底有没有命中的。
“我引述这一论据要说明的是，如果就如这些人所说，真的是直接命中，那你们不反而是更加无地自容吗——一枚105mm炮弹打到对方身上但人家却跟没事人一样，那只能说我们对它的装甲还有所低估。
“最后还有些人摆出勇气论的观点，他们以鼠尾草号最后的搏命之举而自豪。然而我恰恰相反，如果说在风帆战舰时代勇气至少能在接舷战中发挥作用，那到了如今，勇气恰恰是最难以决定战争胜负的东西，已经无法再像在陆地上那样以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扭转败局。
“我的观点是没有勇气自然不战而败，但有勇气却不能决定战场的胜负。失去了技术优势就失去了大半取胜的可能性。
“最后，这场战争给予我们很大的启发。我们大胆预测，战舰将越来越技术化，海军将越来越技术化——这是因为他们身处在平坦无际的海面上作战，而且海水提供了巨大浮力使装备大型化复杂化得以可能，这是陆军永远都无法实现的。”
念完这里，哈德逊顿了顿，朝海军大臣霍华德说道：“写这份报告的是谁来着？”
“伊凡，伊凡上校，他写过多本有关船体结构和力学的书。”
“不要解职了，这人留下来吧，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哈德逊叹了口气。
“奥……啊，不解职了？”霍华德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哈德逊点点头，他收回此前的观点，这人只是被剧院给耽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