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延的队伍是最后一个出发的,即将抵达大夏边境时便瞧见了大夏太子易文涵薨逝的告示。
这消息属实让陈好大吃一惊,苏安延也皱着眉头驻足良久。
“他怎么会......”陈好的嗓子仿佛被卡住了一般,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大夏,要变天了。”苏安延轻声叹了口气,说道。
随即又安抚一般将陈好揽进自己怀里,虽然她不知道陈好为何看起来这般难受,但她却不想问个明白,她相信陈好有自己的理由。
“我们快些离开吧。”苏安延在陈好腰间轻拍两下,说道。
“好。”陈好应道。
没走两步,陈好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陛下背我。”
苏安延抬眼看向陈好,眸子里有试探和困惑,最终还是被她自行一一抹平,在陈好面前俯下身子。
陈好内心是接受不了的,她以为给定了易文瀚一个长命百岁的设定就足以让他应对这场病痛,所以她最开始也总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自己给易文瀚的设定足够强大到保佑他渡过此难呢?
可是没有。
她的所有设定都在一点点崩塌,会不会有一天崩塌到了苏安延身上呢?
陈好如此设想,心中忽然一阵凄凉,她原本是造物主,可造物主如今也如同蜉蝣一般渺小、同浮萍一般飘摇。
她无法确定苏安延的光环是否还稳稳照耀着她,更无法确定她在其中又要见证什么样的变数。
陈好的眼泪滴落进苏安延的衣领里,冰凉又突兀的触感让苏安延一惊。
“好姐姐怎么来了?”苏安延忍下心中的醋意问道。
陈好听见苏安延的声音,眼泪反而更加汹涌了,苏安延感受到后领处传来的湿热触感,有一瞬间的错觉,竟然认为陈好是易文瀚派来的人!
“好姐姐先莫哭了,抵达术州后我再带你去瞧一次星星,如何?”苏安延略显笨拙地安慰着。
陈好却蹭着苏安延的脖子摇了摇头,哽咽道:“哪都不去,我们早些回家,外面太危险了......”
苏安延听着这话觉得莫名其妙,但眼下也不好追问,便耐着性子继续哄着,说道:“好姐姐,有我在便能化险为夷,定能保你无忧。”
陈好哭地更厉害了,抽抽道:“你是傻子吗?谁要你保护我了?我要你保护好你自己!我不要你早死。”
苏安延“啊?”了一声,困惑之余才惊觉这该是场感动啊!
“我会在保护好姐姐的同时,保护好我自己,可好?”苏安延语气乖巧地问道。
“最好不过!”陈好深吸一口气,气息才稳了些,说道。
陈好太知道生命的脆弱了,且不说她自己,就说说司马英渡,也是大学毕业那年前一天还晒着要出国的朋友圈,后一天就出了车祸住成了植物人,最后躺在医院一躺就是七年。
所以要拿什么才能和命运抵抗?
“好姐姐,你在担心我。”苏安延说道。
陈好“嗯”了一声,搂紧了苏安延的脖子,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耳朵。
“那好姐姐莫要再哭了,我也在担心着你。”苏安延点了点头说道,和陈好相触的耳朵感受着陈好柔软的脸颊。
“我只是害怕......”陈好的声音不禁没了底气。
苏安延的手指抬起在陈好的腿上敲了敲,说道:“好姐姐若是怕,那便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多余我亲热亲热,过一天少一天呐!”
陈好被她弄的有些痒痒,说道:“你这是什么话?瞎说。”
苏安延听着陈好的语气,松了口气,陈好总算是笑出来了。
“那我们无须再折回去吊唁么?”陈好问道,将话题带回了正轨。
“不必了,且不说东凌此番已经进了金南,只说这大夏皇帝,丧子之痛已然是悲痛万分的,哪里还会想让自己最看不惯的人前去吊唁?还要客客气气招待我,岂不是膈应他、往他心上继续捅刀子?如今大夏局势未定,他还是再多活几年的好,否则大夏一乱,天下无以制衡,只怕是会祸及大延。”苏安延说道。
随即又惆怅地说道:“这大夏只怕是仅他一人不让人生厌了。”
陈好眼神黯淡了一下,说道:“那我们便不折回去了,早些回去。”
苏安延“嗯”了一声,背着陈好往来时住过的驿站走去。
苏悟此时也堪堪能下地,但走不了几步路,苏安延瞧见他时,他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您可知大夏的太子殿下薨了?上天真真是惯会戏弄人,他们两位兄弟才刚刚相认便又天各一方了!陛下,今后苏悟必当全心追随陛下,切莫生了嫌隙啊!”苏悟捂着腰间的伤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苏安延的脚下,说道。
苏安延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没有什么比天各一方更能让人清净了。
念此,苏安延的眸子忽然染上了笑意,忍着恶心将苏悟扶了起来,刻意拉进了距离,说道:“堂兄说的对,切莫等到天各一方的时候才明白血浓于水这个道理。”
苏悟点点头,连忙附和道:“是!苏悟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苏安延敷衍地点头,又牵着陈好去找了颜中阳,吩咐道:“今日便在此处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是!”颜中阳领命,便自行去安置了。
苏安延再次路过苏悟时,目光都不施舍一秒,径直路过了他,这让苏悟觉得十分难堪,心底那股子怨气也变的越来越重。
他明明才是锦都乃至整个大延最被看重的人,为何费那么大劲儿给了他继位的希望,却还是被苏安延拦截了去?为什么他会摊上这样一个父亲!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你怎么不跟你的师父一起死在外面?为何是我要过那般被羞辱的生活?都怪你!苏安延!”苏悟望着苏安延的背影,目光凶狠地想道。
忽然他又注意到苏安延身旁的陈好心里又打起了算盘。
“如果神女是我的了,他苏安延还有什么可嚣张的?我要他亲眼看着他的女人变成我的!”苏悟想着,心中对陈好已经产生了想法,身体也有了变化。
这些年跟着葛相绥试了不少药,那方面的癖好与需求也在向葛相绥靠拢着,总之没好的可学,坏的倒染上了一堆。
陈好感觉背后有视线一直注视着似的,想回头去看却被苏安延拦住,说道:“好姐姐,有我在。”
陈好乖巧地“嗯”了一声,将苏安延的衣角攥在手里紧紧的。
夜里,苏安延在陈好的炽热的目光中,别扭地念起了言情睡前故事。
更让人脸红的是这些画本子的作者风格大胆又细致入微,惹得苏安延不得不跳过的跳过,放慢语速的放慢语速,陈好听的迷糊,把人物关系混成了一团乱麻,自己给自己绕着睡着了。
苏安延这才松了口气,将这本让人脸红心跳的书丢到一边,再三确认陈好熟睡后,苏安延才披上衣服推开窗去了隔壁。
风尘仆仆地一稳早已等候多时,传信地只有他一人,即使快马加鞭也赶不上皇家急告的日夜兼程与接力。
所以他便挑了告示上没有的,说道:“启禀陛下,凌志风被册封为凌王,赐封地婺州,更名易凌风,册封礼于三月后举行。”
苏安延早就料到这点,眼底浮现出些许笑意,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一点。
“可有探到新太子的消息?”苏安延问道。
一稳有些为难,如实说道:“陛下,大夏的太子去的匆忙,大夏的陛下是没这个心思了,但大臣们有啊!大半都倒向长敬王,小半则认为凌志风无大才,更好掌控,怕是起了别的心思。”
苏安延“啧啧”两声,说道:“他可真是让人失望,朕都将他亲自送到了大夏,还这般不争气。”
“那属下继续潜伏于大夏皇宫?”一稳问道。
“嗯,大夏的皇帝定然是要传位于凌志风的,可凌志风若是成事,便能顺着常州的商路渗透进我大延,长敬王为人虽谈不上大才更不是仁慈之人,但他的手不敢伸到大夏以外的地方,你此番再去就多带几个兄弟,暗中协助长敬王成事。”苏安延吩咐道,眸子里透着精光。
她要把水搅浑,如此才能争取时间将大延的货币完成大换血,大延货币一事解决妥当,凌志风再想通过常州这条商业线进入大延,便难了。
“是!属下告退!”一稳拱手说罢,便往窗户走去。
“慌什么,这屋子朕也不睡,空着也是空着,你此番赶来也是辛苦,抓紧时间休息好,明日再赶路。”苏安延说道。
她是真心爱护这些暗卫的,这都是师父留给她的念想,所以她才会尽可能对他们好。
随后她自己走到窗前,一稳目光感动地往旁边让了让,苏安延轻轻一翻便往隔壁陈好所在房间的窗户去了。
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躺到陈好身边,再温柔至极地同陈好道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