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有安全感，在患得患失。即便只是朋友关系。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叶文听得心口泛疼，她坚定又不容置疑地告诉她。
潘孤雁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说话还带着厚重的鼻音：“但愿吧。”
叶文无奈叹道：“不是但愿，你得对清师姐有点信心啊。”
“……嗯，我相信清师姐。那清师姐我先挂了，还要继续收拾行李呢。清师姐也可以带些换洗的衣物。”
潘孤雁这次通话挂得仓促。
叶文躺在清云殿的软榻上，慵懒把玩着暗淡下去的白玉铃铛想，潘孤雁很显然并不准备让自己相信她，指不定还要给自己打一剂“她迟早要离开”的预防针。
但她不准备阻拦——你怎么能不允许一个受尽了欺负的人建起心防呢？这是帮她抵挡外界，为她带来安稳的一道防御线啊。
打动又不是靠三言两语，是真正足以让她自愿选择卸下心防的真心。而时间，是证明真心的最好方式。
捋着自己的思路，叶文也明白了一件事，她这棵铁树肯定开花了。不然谁家心理医生负责成这样。
下山两天倒计时了，叶文把顾天涯吃的药一次性炼制了五炉，还是像上次一样交由掌门每日代喂。
整理剩余药材时，她突然翻到了在秘境内采摘的童蓝，想起了自己要给顾天涯炼器的那回事儿……问题是，她只是有了勾那种灵兽的诱饵，并没有那种灵兽的身体部件。
好像她养着有那么一只很厉害的羲？
算了干脆拿点钱扔给大长老手下负责的炼器部门，再直接把斩绝剑拿过去，让他们看着炼得了，只炼剑品，不练剑灵。
这样就不会有使用人修为不够不能用的毛病。正好还能顺带把大黄从炼器部的监督下救出来，带回来守家。
盘算这回事儿时，叶文才想起自从幻境崩塌，他们都被吐出来后，她就没有见过泥天涯。
“老祖您问顾长老的分身啊……”秋霜拿八十锤打扫着树叶子，“这个我知道，他之前比我们先回宗门，说是受幻境影响道心不稳，向掌门自请进咱义宗那个荒废好久的禁闭室静心去了。”
“不过今天早上他出来练了会儿剑，就在这里。”秋霜怨念地指着被削成“秃顶”的几株观赏欣类灌木，“晚辈记得泥长老在幻境内又扮演您的下属，又扮演您认可并扶持的新神，他有什么怨气可言要这样发泄？”
出了幻境，幻境里的影响就不做数了，叶文之前消除的记忆也等于没消。所以秋霜是晓得幻境中的雪村神女就是自家老祖。
“外门的陈桔在幻境天天给一群人做饭也没气成这样。您要不然为他检查检查是不是有些心魔在身啊？”
秋霜已经明白之前的桃树受伤也是泥天涯干的了。她是个暴脾气，要不是顾及泥天涯是长辈，肯定冲去质问了。
叶文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会给他检查一下的。”
禁闭室在路延的山脚下。
外形是个不怎么起眼的院子，内里构造是许多个分间，以及地下水牢，放着各式酷刑刑具，往昔关押着魔族与妖、以及宗门犯大罪，道心不稳的弟子。
现在宗门败落，人少了，魔族也凉透了，妖怪直接在山下打死了，没有要关押的，这里自然而然也就荒了，野草长得有人高。
叶文用魂丝定位泥天涯，踏在其中野草被削平，踩踏出的小道上。
院门开着，进去入目一片荒凉，院子里与野草相互纠缠的铁架子刑器锈迹斑斑，木头斩头台长了蘑菇，散发着难闻的霉味儿。
叶文径直下了地下水牢，见到了打坐泡在寒潭内，身体表面凝结了一层薄冰的泥天涯。
他双眼紧闭，睫毛都是被覆上寒霜，成了白色。对叶文的到来毫不察觉。
叶文立在寒潭旁，负手思酌着泥天涯的一直以来的表现，并没有贸然叫他。
不多时，泥天涯自己结束了刑法，从寒潭里踉跄起身，看见叶文时一愣，但并不是很意外。他还是先从寒潭爬上来了，法术烘干显得不那么狼狈了才给叶文行礼。
“弟子见过师尊。”他唇都发僵，说出来的话带着点哆嗦。
他身上没穿叶文给的那件道袍，而是内门弟子服，在寒潭里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带着冻硬的感觉，上好的材质都给糟蹋坏了。
“嗯。”叶文开门见山，“进个幻境有心魔了？”
泥天涯垂眼，羞愧道：“倒不是。之前在幻境对师尊多有顶撞，还望师尊见谅。”
“无妨。只是若没有心魔，又何故道心不稳？”
泥天涯眼底敛去原本的情绪，默然半晌：“心魔是百年前就落下的。不过弟子才活过来，前些时日不大适应，如今适应了，心魔又有复苏迹象。我准备日后常来压制一二。”
叶文深以为然，顾天涯是不带那些憎恨情感的魂，都会为百年前的事难过，泥天涯有心魔更是再正常不过。
她宽慰道：“如今都过去了，天道的雷不会劈错第二次，你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去看过顾天涯吗？他现在已经可以抬手了，这是很大的进步，想来彻底康复也不会远了。”
“去看过，”泥天涯眼里无波如死井，嘴角勾起很浅的弧度，“说来理应好生谢过师尊，我的肉身，甚至那些碎魂才能得已保存这百年之久。来日方长，弟子定然会尽力恢复以往荣耀，不负师尊一片苦心。”
叶文颔首：“寒潭易伤根骨，就是你冰灵根天生寒性也不可日日来。和……叶霄走进些，你的心魔大抵也能得到一定控制。”
别的不说，叶霄身上有股东北傻狍子的蠢劲儿，与他相接触，大脑的思考能够得到极大程度的限制，自然也就没那功夫去想那么多难过的事了。
叶文诚心地提出意见，泥天涯眼前闪过那张一看就不太聪明的脸，耳边似乎又传来了欢快的“泥叔叔”。
“……”
他黑脸转移话题：“师尊当初说我在大院秘境可遇一贵人，弟子愚昧，不知师尊可愿解惑——是秦玉珍，还是那位潘姓外门弟子？”
“……”
差点忘了他也是潘孤雁的官配。
这下轮到叶文黑脸，她将计就计道：“……是叶霄。你且平日多与他亲近。”
“……”泥天涯有种重新跳入寒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