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已经年关了，严冬寒冷大街上白雪飘零，过往路人都捂紧厚厚的外衫，快步走起来这样还让自己暖和一些。
宫中姜萋和元惠帝在瑶华宫一起用着午膳，桌上的菜热气腾腾的冒着烟，他们二人用餐宫人都只在一旁站着，布菜这种事向来都是元惠帝做的。
“年关了，宫里也是许多事这些天你都忙瘦了，可要好好补补。”元惠帝夹起一块鸭肉到姜萋碗里。
“有太子妃在倒也没这么忙，只是臣妾想着离正月还有几天，要不就解了皇后和大皇子的禁足吧，要不然到了正月众妃朝拜没见到皇后，前朝和外头怕是要议论纷纷了。”
姜萋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如今赵君诚已然是太子，接手朝堂上的事务也有一段时间了，上官月人和赵君撷即便再不满也不会有什么招了。
正月过后便是除夕，皇后总不出现自会招来议论，姜萋也不想将自己摆在人前，任人胡说这样对赵君诚也没什么好处。
“这些日子他们也算是吃教训了，但解他们禁足，阿萋不怕他们又出什么阴招吗？”元惠帝有些担忧地看着姜萋。
“如今诚儿已是太子又娶了太子妃，朝堂上的事他也处理的很好，不少老臣都对他赞不绝口。就算皇后和大皇子想出天大的招也无处可施展啊！再说了，难道陛下想让外头的人再说臣妾红颜祸水扰乱后宫吗？”
姜萋搬出这句话，元惠帝自然不再反驳，从前没少有人说过姜萋是祸水，如今皇后禁足贵妃协理后宫，宫里已经有不少闲话了，他不能再让姜萋再次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好，他们可以出来，但是皇后不能再干涉后宫的事，撷儿也只能处理些琐事，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诚儿和太子妃这几个月无论做什么都事事有章法我很放心，所以正月后就让太子妃跟着你一起协理吧，反正这些都是她将来要经历的。”
“一切都听陛下的。”姜萋笑着吃起碗里的鸭肉，心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第二日，上官月人和赵君撷就被解了禁足，这二人关了这么些个月总算出来透气了。
但这后宫和朝堂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宫不少曾经与上官月人交好的妃嫔都转投到姜萋这边了，朝堂上那更是不必说，就是当初与赵君撷争得最凶的赵君懿都被赵君诚的治理能力弄得服气的不行。
贤妃自姜萋接管后宫开始就一直称病不出来，在听说上官月人解了禁足后，反倒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看望她，反而躲在自己寝宫里深思谋略起来。
“如今皇后出来了，这后宫又要不安生了。”贤妃咬着自己的指甲，皱起眉整个人焦虑得不行。
“娘娘，要奴婢说，如今之计唯有低头方能自保。”一旁的女官向贤妃献计。
“低头？”贤妃有些不解地看向女官。
“不错，如今的局势娘娘也是清楚的，五皇子成了太子，贵妃掌管后宫，太子妃家世了得又有那般手段，虽说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翻身，但是再怎么着太子也不会是大皇子来继承了，他们已经彻底失势绝无翻身的机会了。”
“向一个鱼贩之女低头？本宫做不到！”贤妃想起都觉得不适。
“娘娘！不是让您低头认错赔笑脸的，而是日后见面大家客客气气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娘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公主多做打算才是。”
“絮儿？”
“是啊！贵妃病重时公主请了外头的大夫给贵妃治病，这事贵妃一直都是记在心里的，公主如今进宫都会去瑶华宫和贵妃闲聊几句，日后太子登基也会念着这些的，到时给公主一个封号或是封地，那娘娘与公主的后半生不就不愁了嘛！”
贤妃听着这些眼前一亮，是啊，皇上归天后那些没有子嗣的太妃多是打发去了庙里，青灯古佛相伴一生。有子嗣的太妃若是得宠些倒也能安稳一辈子，她竟然都忘了自己还有絮儿，当真是糊涂了，
“容奴婢说些不好听的话，这些年来娘娘帮着皇后对付贵妃和太子，可有哪次捞着好了？皇后和大皇子狠辣，娘娘知晓他们如此多的事，娘娘觉得日后他们是否会放过娘娘？就连咱们公主也被当成个棋子，虽然嫁给江寒是委屈了些可也到底与那些个肮脏事不沾边了，娘娘莫要再糊涂下去了。”女官苦口婆心地劝谏贤妃。
“那本宫如今除了低头还需做些什么？”贤妃听着这些话，便是再傻也明白皇后他们是靠不住的，自己一定要为南絮多做考虑。
“皇后解禁第一件事必定是召见娘娘您，打听近来宫中和朝堂的事，这时娘娘只需做那一问三不知便可。还要以身体抱恙为由推脱所有皇后交代您的事，从前的做的那些事娘娘可要记得将证据搜集起来，若是皇后以从前那些事做要挟就将这些拿出来相互压制，皇后的好日子只怕就要到头了，这些证据将来还可反咬皇后一口，娘娘还能成功脱身出来，一举两得。”
“不错，太子看着温和谁能知道他会不会彻查当年的事，本宫不可被人捏住把柄。”贤妃双眼眯起，脸上透着一股狠劲。
不出女官所料，上官月人果然召见了贤妃。贤妃来到翊坤宫刚踏进去就被上官月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多月不见她消瘦许多脸颊两旁瘦得都有些凹陷了，脸色蜡黄目光无神，与昔日那个神采奕奕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娘娘这几月怕是过得不舒心吧，消瘦太多了。那群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让娘娘如此？”贤妃佯装生气对着宫人说道。
“本宫无事，只是思虑过度无心吃饭休息才如此的。本宫且问你，这几月姜萋和赵君诚真的将前朝后宫把控住了？”上官月人焦急地想要知道，她宫门一开就被告知这两人如今在前朝后宫过得如鱼得水。
“这臣妾不知啊！娘娘被禁足后贵妃掌管后宫，臣妾怕贵妃报复便一直称病在寝宫里躲着，外头的事臣妾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啊！”贤妃故作无知的样子。
“哼！看来如今真是他娘俩的天下了。”上官月人冷笑了起来，笑声阴森无比。
“臣妾只是听闻陛下决定让太子妃正月开始便与贵妃一同料理后宫。”贤妃自保的同时还将矛头转向了别人，与其让皇后为难自己不如给她一个新的敌人，这样自己乐得看戏。
“太子妃？什么来头？”
“秦玉枫的嫡长女—秦宛芳。别看她娇娇弱弱的手段也是了得得很，刚进东宫没多久就将东宫打理得井然有序的，东宫上下现在全听她的。后来跟着贵妃一起协理后宫更是果断，上个月司衣司不小心毁坏了一批进贡的上好貂皮，太子妃便命司衣司将那些毁坏的貂皮做成了围脖，各宫娘娘、皇子公主还有那些簪缨世家和诰命夫人都有，司衣司不但没受罚还领了赏，现在司衣司可是为她马首是瞻。”
“好计谋，笼络了后宫妃嫔皇嗣还为赵君诚收买了不少朝臣家眷的人心又让宫里的下人对她忠心耿耿，哼！赵君诚真是娶了个好娘子啊！”上官月人真是没想到自己关了几个月便多出了这么个强劲的对手。
“这些还是臣妾的女官拿着那个围脖进来的时候才知道的，太子妃现在在后宫那可是个红人啊！听臣妾的宫女说，宫人犯错太子妃一般不重罚，都是功过相抵的，做事好的那赏金也是一袋一袋地给，宫里现在人人都想去太子妃手底下做事呢！”
贤妃听到这些时候也是非常诧异的，秦宛芳未嫁人前极少出席宴会，她一直以为不过是个圈养在深闺里不谙世事的小女子而已。
刚成婚去瑶华宫朝拜各宫妃嫔时自己见过一面，面若菩萨，身子娇柔，对谁都是和善的笑，以为是只兔子不想是匹狼，随时伏击着猎物。
“有意思，宫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人物了，有时间本宫可要好好会会她。”上官月人如今倒是对秦宛芳来了兴趣，自己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和她抗衡？
正月过去没几天上官月人就召见了姜萋和秦宛芳，那日贤妃离去后，自己派人去打探过，算是明白如今后宫是何种局势。
除了本身就不愿拉帮结派的其余那些曾与自己交好的嫔妃全部转投在了姜萋这边，前朝更是赵君诚的天下，元惠帝入冬后就将许多事全权交给赵君诚处理，朝中大臣除了上官家和公孙家全部听服于赵君诚。
“一会儿见着皇后莫要紧张，就按着你平日里的礼仪来就是了，皇后问什么只管微笑答应就是了，千万不要着了她的道。”姜萋握着秦宛芳的手再三关照着，今日召见摆明了是找麻烦的，连带召见秦宛芳就是准备从她身上下手。
“母妃放心，儿臣心中有数。”秦宛芳在东宫没少听雨竹说起过皇后和贵妃之间的恩怨，她今日不但会和皇后过招还要好好护住贵妃才行。
二人踏进翊坤宫的门，秦宛芳私下打量起周围，布置陈设十分老气而且杂乱，能看得出主人是个不懂打扮且脾气随性的人，看着名贵实则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就和上官月人一样，虚有其表。
“臣妾，儿臣参见皇后娘娘！”见上官月人出来，两人跪下行礼。
上官月人端坐在凤椅上，也没有喊起而是打量起秦宛芳来。就像传闻一样，宫中礼仪做得比教习嬷嬷还要好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身量纤纤看着弱不禁风一般，穿着打扮更是得体的不行，端庄大方俨然像是这翊坤宫的主人一般。
“起来吧！”上官月人漫不经心的让她们二人起身。
姜萋刚坐下，上官月人就阴阳怪气地开口讽刺起来。
“本宫还没好好祝贺妹妹呢，孩子册封太子还娶了如此能干的太子妃，真是好福气啊！”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诚儿能有今日还是要多谢娘娘的成全才是，说来该是臣妾好好谢谢娘娘才是。”姜萋不再像原本那般多番容忍，今日破天荒地反讽了回去。
“你！”上官月人刚要发作就被身边的嬷嬷按住这才没发作。
“听闻母后身子不好才康复，儿臣该是早些来探望的，奈何东宫琐事颇多，还要母后召见，是儿臣的不是了。”秦宛芳出口制止了上官月人后面想要说的话。
“太子妃初入宫就能将东宫和后宫料理的如此好，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不过本宫还是要提点你一些，宫人犯错该责罚时还是要责罚的，不可小事化了揭过去。”上官月人时刻注意着秦宛芳，发现她随时都是脸上挂着笑，不表露任何情绪。
“母后说的是，儿臣日后定会注意的。”
秦宛芳向来不同意责罚过重，上官月人掌管后宫的时候，宫人都是死气沉沉地做事。
且她没有心腹，就是因为她太过赏罚分明，一点小错就揪着不放，即便是赏赐也不过是些散碎银子，长此以往后宫众多宫人对上官月人都是心生怨气的。
“太子妃可要记住这些都是他们分内的事，做得好是应该的，以后日子久了就会明白的。”
上官月人十分不喜秦宛芳治理宫人的手段，长此以往那些个宫人个个都会懒散无比，犯了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反正都不会被责罚，奈何如今自己没了掌管后宫的权力只得看着她们二人一点一点的收买了宫中众人的人心。
“娘娘说的是，回去后臣妾会再说教一番的。”姜萋打岔将这事揭过去了。
“罢了，如今你们掌管后宫，本宫倒也乐得清闲就且看你们如何料理了，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上官月人今日在她们身上没有讨到一点胜算，也就不想再与她们废话了，也不再理睬她们自顾自地回后殿了。
姜萋她们从翊坤宫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上官月人现在不比从前爱找麻烦了，要不然今日的午膳就要在翊坤宫用了。
“皇后的话不用多听，你就按着你自己的想法去管理吧！”姜萋最开始也担心秦宛芳的法子会不好，但看着如今宫人们做事都精神得不行，她也就没有任何担心了。
“多谢母妃信任，皇后娘娘如今刚出来不久就这般，那殿下岂不是也会被召见来这么一出吗？”
秦宛芳属实不喜欢上官月人，蠢笨不说还爱到处树敌惹麻烦，她怕日后会让上官家的人在朝堂上给赵君诚使绊子。
赵君撷出府后找了一圈曾经的幕僚，发现他们早已拜在赵君诚门下，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气愤不已地回到府里，发了好大的火。
书房里一阵摔砸的声音，下人不敢靠近，只好去请宋幽兰过来。
宋幽兰推开门险些被杯子砸中，赵君撷见是宋幽兰收回了手，将瓷器重重地放在书案上。
“殿下，何事如此气恼，惹得您不快？”宋幽兰轻拍着赵君撷的后背帮他顺气。
“那些个墙头草见赵君诚那小子成了太子全跑去巴结他去了，我今日是碰了一鼻子灰，全都躲着不见我。”赵君撷用力拍了桌子一下，说上茶杯被拍的都倒下了。
“殿下，这是好事啊！他们现在露出真面孔总比将来背后刺您一刀的好啊！这种人不要也罢。殿下足智多谋将来定会找到更好的幕僚的，眼下养精蓄锐才是要事，万不可被眼前这些小事左右心绪。”
“还是兰儿你说话最叫人舒服，可惜是个女儿身啊。”赵君撷将宋幽兰抱坐在自己腿上，亲了上去。
“殿下，下人们还在呢。”宋幽兰别开脸，赵君撷亲在了她的脖子上。
赵君撷一个眼色下人们就识趣地关上门退下了，屋子里瞬时火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