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烟下意识摇了摇头。
“没看够……”
孟淮之收拾药箱的手一顿,面容依旧冷肃。
“啊不、不、看够了,不、不是,我没看……”
忽然回过神的景烟,顿时乱了分寸,只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孟淮之别开脸,继续收拾着药箱,似是没有看见景烟的窘迫,唇角却不可抑制的往上扬了几分。
收拾完一切,孟淮之站起身,朝门外看了一眼。
“旬姨,进来吧。”
门外等候许久的妇人捧着衣服进了房间,朝孟淮之微微躬了躬身。
“淮之少爷,这是为景小姐准备的衣物,您的换洗衣裳已经送到了卧室。”
“嗯,麻烦您了。”
孟淮之难得面色缓和,语气中也带着一分敬重。
能让孟淮之敬重的人,整个华国怕是都没几位吧,景烟不由得暗中观察着这个妇人,早已将刚才的窘迫抛之脑后。
妇人平静似古潭无波,浑身上下穿着发丝都是一丝不苟,甚至能让人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威严感。
似乎是察觉到景烟的暗中注视,却没有任何不自在,依旧从容不迫。
“我先去换衣裳,你有什么需要的给旬姨说。”
孟淮之的出声打断了景烟。
“好的,谢谢孟总。”
景烟感激的朝孟淮之点了点头,随后朝旬姨笑了笑。
孟淮之没再多说,转身出了房间,反倒是旬姨抬了抬眼皮看了景烟一眼。
极快极轻的一眼,叫人看不出眼中的情绪。
“景小姐,客气了。”
态度并不热络,距离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景烟毫不在意,毕竟自己只在这呆一晚。
“旬姨,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时间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
不等旬姨回答,景烟站起身,看了一眼脚边的拖鞋,又看了一眼自己被纱布包的跟馒头似的脚。
幸好孟淮之家大业大,连客房都铺着数个w一平的真丝地毯,洗澡间离得不远,走过去不成问题。
景烟索性不穿拖鞋了,一瘸一拐的朝洗澡间走去,一张漂亮脸蛋紧皱成一团。
旬姨微微抬起了头,眼见着景烟摇摇晃晃从自己面前走过,面上多了两分探究,随后快步上前扶着景烟的胳膊。
“景小姐,我扶着您进去。”
景烟朝旬姨灿然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谢谢旬姨。”
看着旬姨瘦瘦弱弱的,手上力道却不小,景烟甚至觉得自己握着的旬姨手腕格外坚硬。
景烟脚上有伤,沾不得水,别说洗个热水澡了。
只能用浸湿的软毛巾,将全身擦拭了一遍,然后换上了干爽的衣裳,身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才消失了。
出了浴室,景烟发现旬姨已经离开,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悄无声息。
孟淮之身边是不是都没正常人啊?
景烟困得快要睁不开眼,本想直接倒床就睡,一想到今晚上发生的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孟淮之好好道个谢。
想到这,景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门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好家伙,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房间,她哪知道孟淮之的卧室在哪啊?
“哐当”一声轻响,从景烟左手侧的房间传出。
孟淮之住处的佣人,一个个行走做事都是静悄悄的,这么晚了,敢弄出动静的,除了他本人还能有谁?
景烟扶着墙挪到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看见未关紧的门缝透出灯光来。
孟淮之背对着门口,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发梢还在滴着水珠,看样子也是刚洗完澡出来。
结实的后背冷白如玉,只是此时那背上,一道红痕高高肿起,甚至已经发青发紫。
一个药瓶倒在脚边,药汁洒了不少。
伤处在背后,孟淮之不管是消毒还是擦药都不方便,俊脸上已经是一副很不耐烦的神情。
果不其然,孟淮之拿过一旁的睡衣就要套上。
“哎,等一下!”
景烟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门,忍着脚上的疼快步走了进去。
孟淮之转过身看向景烟,斜飞的眉微挑。
“你来做什么?”
景烟没回答,径直走到孟淮之跟前。
“转过去。”
孟淮之没动。
景烟一米七的身高,却还是比孟淮之矮了不少,干脆掂起脚,伸手搭在孟淮之的肩头,使劲将孟淮之身子又转了回去。
手感不错,景烟暗自评论了一句。
随后拿过一旁的冰袋便要敷到孟淮之的伤处,手上的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漂亮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刚刚在门口离得远,灯光照映下看得不真切,景烟只看见了高高肿起的那一处。
现在离得这么近,景烟才看清了,肩胛处一大块凹凸不平的瘢痕,扭曲狰狞,应该是被灼烧后留下的。
而从肩头沿着脊柱旁延伸下的一道刀疤更是恐怖,似乎下手的那个人,想将孟淮之生生劈成两半。
孟淮之见景烟久久没有动作,就要回过头,景烟却一下将冰袋敷到了他背上。
“别乱动。”
平时清泠悦耳的嗓音,多了几分晦涩。
孟淮之果真没有再动,将视线转向窗外,已是深夜,外面黑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可孟淮之看得格外专注。
玻璃上映着女孩半张脸。
眉头紧皱,贝齿咬着红唇,披散着的长发几缕垂下更添风情,那张脸上揉杂着不解和担忧。
软嫩温热的手,时不时触及到皮肤,孟淮之觉得自己背上似乎被点了无数处火苗,连耳尖都跟着微微发烫。
景烟丝毫没有察觉到孟淮之的不一样,心无旁骛。
孟淮之顿时觉得自己心思龌蹉,垂下眼眸掩去了所有情绪。
时间静静流淌,房间里只有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让人莫名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好啦!现在可以穿衣服了!”
景烟长长舒了一口气,这种细致活还真挺费心费神的。
孟淮之穿好衣服,这才转过身靠着桌沿看向景烟,并没有开口。
穿着家居服的孟淮之,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不过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景烟撇撇嘴,也不纠结,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道:“孟总,今天的事谢谢您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孟淮之紧抿着唇,目送景烟出了房门,忽然站直了身体,开口道:“景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