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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A:口语

八层寺殿堂不多,但地盘还算宽大。

乡亲们进庙以后,首先作揖磕头,然后找来石头块块,在院坝里搭成简易柴灶,像办锅锅筵儿一样,准备烧火煮食。迁徙出门,大家都以亲戚朋友为圈子,相互打连,刀对,搭股子。不仅锅碗瓢盆光住用,还或将1或借,相互斢换,谁也没有愣得梆尽。

八层寺没得现成的柴火,也没得干净的水氹可以取水。大家逼到发动起来,找水的找水,捡柴的捡柴。

好脚好手的的乡亲们走了以后,庙子里头,只剩了一些婆婆大娘、半截子幺叔儿和病病秧秧的人。他们经过长途跋涉,早整瓤了。庙里背风,他们便横款五顺靠着包裹,劈啊2在地上。

突然,趴在干坎上的郭家大黄狗,“汪汪汪汪”惊诧诧地边叫边退。大家抬头一看,只见十几个身披蓑衣,涂花脸面,举枪弄棒的家伙。按起一潮,飞奔了进来。很明显,这是一伙抢人的棒客。大家迅速起身,拼命阻拦。可棒客些根本不把没得低低儿捞目3的乡亲们放在眼里,叮叮咚咚推倒一潮潮人后,拉抻走到了后头去。

没得好一合儿,两头毛驴儿就叫他们牵赶出来。

出门捡柴走得不远的乡亲,听见大黄狗骚闹起,一趟返回庙子,提起手中枝棒,一边高声呐喊,一边冲上前去,与棒客拉拉扯扯。

没过多久,又有一些乡亲叠转过来。闹了半天,总算驱散棒客,夺回毛驴儿。邱茶壶说:“估计这截子有棒客窝窝。八层寺很不安全,你们看咋整哦?”

孙大贵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良补锅匠说:“走,天都打麻虾眼了,朝哪里走呢?”

陈秀才说:“不走,棒客再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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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将:方言,七羊切,音锵,阳韵。意为借贷。2劈啊:读pià,像鱼缺氧偏着的样子。3捞目:不屑一顾,隐喻本事。

江泥水匠说:“来了再说,我们人多,不怯生。”

杨郎中说:“出门人,千万惹不得事。”

陈纸匠说:“走与不走,恐怕都是麻烦。走了,找不到地点住宿,天气寒冷,老弱病残乘不住。不走,棒客来了,大家又要遭殃。”

云三嫂说:“既然包整1,那可不可以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把不值钱的东西留在外前,即使棒客来了……”

“日塌了!日塌了!棒客又来了!”大家正在商量,王铁匠从八层寺外前,飞叉叉跑起进屋来,说,“这回子他们抱着柴草,人必先还多得多。”

良补锅匠大吃一惊,?出庙子一看,一潮潮2棒客,正往八层寺这边赶来。“搞点子!搞点子!我们走!朝西方上走!”良补锅匠完全来不及考虑了,大声吼着道,“惹不起躲得起,再不走就迟了!”

大伙三两法事,抓起东西就朝外前跑,但乡亲们还是没有棒客搞得快。只有一二十个人,将将子把两头毛驴儿吆起跑后,棒客们一火3就把山门堵死了。

一百多个乡亲,拦腰分成两段。滑脱的乡亲们,无暇顾及后面的人些来了没有,走出庙子,眨眼就是一趟,

“通通退到后头去!”在大门里头,一个干筋筋的高个子棒客,把明晃晃的大刀扬了扬,估儿黑毒嚷道,“今天哪个敢扭4,马上弄死他!”

云三嫂牵着狗娃儿和马马儿,将将冲拢大门口,恰巧被棒客拦住。大家往后退时,她离棒客最近。她怕况住两个娃娃,便硬起头皮,下话说道:“大爷,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逃难的。”

“放你们可以,只要付了汤药费!把人掽住5了想走?没得浪撇脱!6”

“我们没有掽过哪个呀。”周大爷战战兢兢说道,“你们,是背得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就是你们!”

“我们?啥子时候看到过你们吧?”吴根根反问说,“咋说是我们掽住你们呢?”

-------------------

1包整:包,不好的合音,包整,即不好办。2一潮潮:很多人。3一火:很快一下。4扭:动,这里是抵抗的意思。5掽住:打伤。6撇脱:简单,容易。

“就是先目头,你们掽住人了。”

“先目头?先目头我们还在鼻梁岗。”云三嫂说,“隔八帽子远1,咋可能呢?”

干筋筋的高个子棒客,唰声牵出一个人来,说:“看哇,他脑壳上的血,还烧疾流2。掽住没有吧?”

云三嫂?起眼睛一看,那人脑壳上,硬是流着红哪哪的鲜血。不过,这究竟是猪血还是鸡血,那就很难说了。

“大家注意到。”良补锅匠在后头轻声说道,“棒客花样儿多,我们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能各顾各。”

“不兴冤枉好人嚯。”黄篾匠说,“我们是过路的,背得来吵嘴的,背得来打架的,请你们把把细细把人认清楚。”

“没得拐。”一个满脸横肉的棒客说,“就是你们!”

“就是我们?”王铁匠把腰杆一挺,说,“锤子锤哦,哪个看到哇?”

“我看到,”对方嗖儿声站出另外一个人来,一口咬定,“就是你们。今天说得脱走得脱。”

对方吃过各式3,王铁匠反应不过来,贵兮闭了门4。

就在大家与前面几个棒客们伦理的时候,其他棒客跳来跳去。做起硬要弄死八块抱鸡婆的样样,把侧边乡亲们,筋都吓来缩到。大脑壳儿、徐须儿、哑头神、余幺疙瘩儿、水娃子、厚嘴皮、朝天菇儿、张幺妹儿几块小家伙,躬起5背背儿,一猫儿钻到了一边去。

“再问一声。”满脸横肉的棒客,把大棒往地上咚声一杵,“究竟敷不敷汤药?”

尽管棒客们杀气腾腾,整得飞天玄黄6,但一百多个乡亲,还是谁也不肯轻易就范。

“不说浪多,先把他们通通吆到后面屋头去。”

干筋筋的高个子棒客,一声大吼,其他棒客便一窝蜂抨上前去,按到竹哑巴、吴根根、王铁匠、窜脸胡,婆起来一阵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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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八帽子远:很远。2烧疾冒:不停地流。3吃过各式:串通好的,早有预谋。4贵兮闭了门:闭了嘴巴。5躬:不读gong,读jiong。6飞天玄黄:方言中的意思是行为惊险,非常吓人。

棒客们恨到老二吃老三,竹哑巴没有见过这等场面,轰声跍下去,一把蒙到脑壳,跍住一坨1。竹大娘心痛儿子,跪在地上,直见告饶。

离竹哑巴不远的郭大汉儿,心头虚火,正要开溜,忽叫一个眼尖的中年棒客,看出他是个泡材,纯粹耳夯2,便轰声?上前去,随手就给他打来。郭大汉儿挨了一个,脚杆打着闪闪。

后头邱茶壶见棒客打他老表,心想一把把郭大汉儿刨开算了。哪晓得中年棒客丢了郭大汉儿,又反过来打邱茶壶。

“你们太过分了!”邱茶壶挨了对方一棒,说,“欺我们一根丝的惨爸儿3,没得意思!”

中年棒客见邱茶壶背上挨了家伙,还嘴硬,就提起棒棒不认黄4。说时迟,那时快。邱茶壶左躲右闪,前翻后仰,尽管每回都差分分儿,可他手脚夫灵5,还是始终没有挨起。

侧边人都替邱茶壶捏把冷汗,只有郭大汉儿耍得精灵,添饭堆尖尖,打捶梭边边。枉自老表巴沙,跑到一边看笑词儿,把邱茶壶升来吊在中间不照闲。

其实邱茶壶也很清楚:他这个老表是门角老头的弯刀嘴,耍门槛汉儿可以,来真的就不行。遇到软人,他偏偏要绷劲仗,甚至呼得呼不住,比哪个都还恶扎6。可关键时候,他就一点不顾朋,尽打缩脚锤。

邱茶壶是一个非常“江湖”的人,尽管对方连连出手,而且棒棒当头,但他为了不给大伙增添麻烦,一直很有子午。

陈歪嘴儿看见棒客些又歪又恶,蒲起来乱打,便宝筛筛地对李茂盛说道:“幺爸儿,是人都说你非家精灵。今天我试手考你一盘哇,是棒客凶?还是军兵凶咹?”

“你说哪个凶就哪个凶。”

李茂盛轰声跍下身子,他一来害怕陈歪嘴儿奓起嘴巴儿要瞎说,二来害怕说话董声7了,会引起棒客们注意,把家伙敲到他身上来。所以他黑起一双眼睛,只用蒙蒙子声气8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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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跍住一坨:缩成一团。2耳夯:差劲,没本事的人。3惨爸儿:可怜的人。4不认黄:乱来。5夫灵:灵活。6恶扎:脾气大。7董声:大声。8蒙蒙子声气:细微声音。

棒客们死心乱整,到处叽呜叫唤。很多人都吓倒了,只有后边良补锅匠和陈纸匠,轰声放下曹兴发,噼昂声把身上东西一甩,捏紧拳头,与侧边几个小伙子一字横排,怒目而视。

良补锅匠他们的举动,很快就被对面干筋筋的高个子棒客察觉了。

如果几三下镇不住堂子,把人箍爆了,一百多人一窝蜂冒起命来恶干,就可能无法收场。于是他高声吼道:

“这里头哪个敢出来扎芽,就算不把脑壳给他?1下来,也要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当然,哪个的身体都背得铁倒的。真家伙砍进去,鲜血照流不误。于是,场面很快就被镇住了。其他棒客虽然顺势收手,但架势依然摆在儿蒿。

云三嫂知道,在几个拥得起水的年轻人中间,头数杨郎中,不仅性格温和,而且很会说话。她把不远处的杨郎中看了几眼,想借希望于杨郎中。可杨郎中却有意避开云三嫂的目光,迟迟不肯吭声。

不过,云三嫂却不知道,尽管杨郎中性格梭疲2,此刻,又不肯说话,但他并非怕事之人。他早已察觉眼前这个干筋筋的高个子棒客,尽管搽着花脸,但脸上多大那坨3记认4,跟正县西门外前的一股们非常挂像。杨郎中一直在颁识着对方。他想:既然这合儿云三嫂站在前里,她脑筋活套,就让她来找个台阶下是对的。女人毕竟比男人善事,不可能硬碰硬。如果过早把自己身份抬现,其他棒客还在兴头上,整不好要整来卡起。等时机一到,再以郎中身份打个假叉5,或许就能解扣儿扣儿。

云三嫂嫑得道杨郎中的想法,她以为他害怕了。当然,小伙子巴沙6都害怕了,弱女子就更不用说了。

云三嫂想退,可后面的人些把她挡得梆紧。

就在云三嫂心焦毛躁的时候,干筋筋的高个子棒客,气势汹汹地朝她面前走来。云三嫂身子不禁一抖,两只耳朵呜儿声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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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读久,两手向相反方向扭。2梭疲:性子慢。3多大那坨:很大那个。4记认:胎记。5打个假叉:求得宽容。6小伙子巴沙: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b:普通

八层寺殿堂不多,但地盘还算宽大。

乡亲们进庙以后,首先作揖磕头。然后找来石头,在院坝里面搭成简易柴灶,准备升火煮食。迁徙出门,大家都以亲戚朋友为圈子。不仅锅碗瓢盆共同使用,还主动调剂物资,互相帮助,谁也不去斤斤计较。

八层寺没有现成的柴火,也没有可以食用的干净水。大家便发动起来,打水的打水,捡柴的捡柴。

好脚好手的乡亲们走了以后,寺庙里面,就只剩了一些老老少少和病恹恹的人。他们经过长途跋涉,早已萎靡不振。庙里背风,他们便有气无力地靠着包裹,倒在地上。

突然,趴在旁边的郭家大黄狗,“汪汪汪汪”边叫边退。大家抬头一看,只见十几个身披蓑衣,涂花脸面,举枪弄棒的家伙。叮叮咚咚,飞奔了进来。

很明显,这是一伙抢人的棒客。大家迅速起身,拼命阻拦。可棒客们根本不把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乡亲放在眼里,他们推倒许多人后,直接到了后面去。

没用多久,两头毛驴儿就被他们牵赶出来。

出门捡柴走得不远的乡亲,听见大黄狗吠叫,很快返回庙子,提起手中枝棒,一边高声呐喊,一边冲上前去,与棒客拉拉扯扯。

接着,又有一些乡亲回到了庙里来。吼闹一阵,总算驱散棒客,夺回毛驴儿。邱茶壶说:“估计这附近有棒客窝。八层寺很不安全,大家看怎么办?”

孙大贵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良补锅匠说:“走,天都快要黑了,往哪里走呢?”

陈秀才说:“不走,棒客再来,如何是好?”

江泥水匠说:“来了再说,我们人多,不怕。”

杨郎中说:“出门人,千万不能惹事。”

陈纸匠说:“走与不走,只怕都是麻烦。走了,找不到地点住宿,天气寒冷,老弱病残受不了。不走,棒客来了,大家又要遭殃。”

云三嫂说:“既然不好办,那就先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把不值钱的东西留在外边,即使棒客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棒客又来了!”大家正在商量,王铁匠从八层寺外边飞奔进来,说,“这次他们抱着柴草,人比刚才还多得多……”

良补锅匠大吃一惊,跑出庙门一看,一群棒客,正往八层寺这边赶来。“赶快赶快!马上起身!马上起身!我们走!朝西方上走!”良补锅匠完全来不及考虑了,大声吼着道,“惹不起躲得起,再不走就迟了!”

大伙闻声而动,抓起东西就往外边跑。但乡亲们还是没有棒客搞得快。只有一二十个人,刚把两头毛驴儿吆起走后,棒客们立马就把山门堵死了。

一百多个乡亲,拦腰分成两段。跑出庙子的乡亲们,无暇顾及后面的人来了没有,他们走出庙子,一眨眼就跑了,

“通通退到后头去!”大门里面,一个身材偏瘦的高个子棒客,把明晃晃的大刀扬了扬,厉声喝道,“今天谁敢不听话,马上弄死他!”

云三嫂牵着狗娃儿和马马儿,刚刚冲拢大门口,就被棒客拦住了。大家往后退时,她离棒客最近。她怕吓坏两个娃娃,便硬着头皮说道:“大爷,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出门逃难的人呀。”

“放你们可以,只要付了汤药费!把人打伤了,想走,没那么简单!”

“我们没有打过任何人呀。”周大爷战战兢兢说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就是你们!”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你们嘛?”吴根根反问说,“怎么说是我们打伤你们了呢?”

“就是刚才,你们打伤人了。”

“刚才?刚才我们还在鼻梁岗。”云三嫂说,“隔了那么远,这么可能哩?”

身材偏瘦的高个子棒客,唰声牵出一个人来,说:“看嘛,他头上的血,还不停地流哩。打伤没有吧?”

云三嫂鼓着眼睛一看,那人头上,果真流着鲜红的血。不过,那是猪血还是鸡血,这就很难说了。

“大家小心点。”良补锅匠在后面轻声说道,“棒客花样多,我们见机行事,千万不能各自为政。”

“不要冤枉好人嚯。”黄篾匠说,“我们是过路的,不是来吵嘴的,不是来打架的,请你们把细把人认清楚。”

“没有错,”一个满脸横肉的棒客说,“就是你们!”

“就是我们?”王铁匠把胸口一挺,说,“有谁看见哇?”

“我看见,”对方嗖儿声站出另外一个人来,一口咬定,“就是你们,打伤人了,休想跑脱。”

对方有备而来,王铁匠难于应付,闭了嘴。

就在大家与前面几个棒客伦理的时候,其他棒客,也在旁边跳来跳去,耀武扬威,凶神恶煞,只想把乡亲们镇住再说。大脑壳儿、徐须儿、哑头神、余幺疙瘩儿、水娃子、厚嘴皮、朝天菇儿、张幺妹儿几个小家伙,吓得躬着背,一趟钻到了后边去。

“再问一声。”满脸横肉的棒客,把大棒往地上咚声一捣,“付不付汤药费?”

尽管棒客们杀气腾腾,整得非常吓人,但一百多个乡亲,还是谁也不肯轻易就范。

“不说那么多,先把他们通通吆到后面屋里去。”

身材偏瘦的高个子棒客,大吼一声,其他棒客便一窝蜂冲上前去,对着竹哑巴、吴根根、王铁匠、窜脸胡,一阵猛打。

棒客们大打出手。竹哑巴没有见过这等场面,轰声蹲下,一把蒙住脑壳,缩成一团。竹大娘心痛儿子,咚声跪地,赶紧求饶。

离竹哑巴不远的郭大汉儿,心里惧怕,正要开溜。忽叫一个眼尖的中年棒客,看出他个子虽大,却没有什么能耐。咚声上前,随手给他打来。郭大汉儿挨了一个,两腿打颤。

后边邱茶壶见棒客打他老表,心想一把把郭大汉儿拉开算了。谁知中年棒客丢了郭大汉儿,就反过来打他。

“你们太过分了!”邱茶壶挨了对方一棒,说,“欺我们这些落难人,没意思!”

中年棒客见邱茶壶挨了家伙,还嘴硬,就挥棒乱来。说时迟,那时快。邱茶壶左躲右闪,前翻后仰。尽管棒客的大棒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可他眼明手快,还是始终没有让大棒落在身上。

旁边人都替邱茶壶捏把冷汗,只有郭大汉儿聪明。添饭堆成尖,打捶躲旁边。其实邱茶壶也非常清楚:他这个老表,耍嘴劲还可以,来真的就不行。遇上软人,比谁都逞强,甚至大打出手。可关键时候,就比谁都溜得还快。

邱茶壶是一个非常“江湖”的人,对方连连出手,而且棒棒当头,但他为了不给大伙增添麻烦,一直都很有分寸。

陈歪嘴儿站在后面,见棒客蛮不讲理,提着大棒打来打去,便对李茂盛说道:“幺爸儿,大家都说你聪明,今天我考一考你哇。究竟是棒客凶?还是军兵凶咹?”

“你说哪个凶就哪个凶。”

李茂盛唰声蹲下身子。他一来害怕陈歪嘴儿接下来要乱说话,二来害怕说话大声了,会引起棒客们的注意,把棍棒敲到他的身上来。所以他黑着眼睛,只低声应了一句。

棒客们死心乱整,到处惊呼叫唤。很多人吓倒了,只有后边良补锅匠和陈纸匠,咚声放下曹兴发,啪声把身上东西一甩,紧捏拳头,与侧边几个小伙子一字横排,怒目而视。

良补锅匠他们的举动,很快就被身材偏瘦的高个子棒客察觉了。

如果再不赶紧控制局面,一旦把人逼反了,一百多人一鼓作气冒死恶斗,就可能无法收场。于是他高声吼道:

“这里面哪个敢来,就算不把脑袋给他扭下来,也要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当然,人的身体都不是铁做的。真家伙砍进去,鲜血照样会流。于是,场面很快就被镇住了。其他棒客顺势收手,不过,架势依然摆在面前。

云三嫂知道,在几个比较有头脑的年轻人中间,头数杨郎中,不仅性格温和,而且很会说话。她把不远处的杨郎中看了看,想借希望于杨郎中。可杨郎中反倒把头调到了侧边去,迟迟不愿吭声。

不过,云三嫂却不知道,尽管杨郎中站在后面,低头不语,但他并非怕事之人。他早已察觉眼前这个身材偏瘦的高个子棒客,尽管搽着花脸,但脸上那个胎记,跟正县西门外边的一个某人,非常同样。杨郎中一直在颁识着对方。他想:既然这会儿云三嫂站在前面,她头脑灵活,就让她来找个台阶下是对的。因为再狠的棒客,对女人出手,总要软一些。如果过早把自己身份暴露,其他棒客杀气未消,弄不好会僵持不下。等时机一到,再以郎中身份出面,或许对方就会放过一马。

云三嫂不知道杨郎中的想法,她以为他害怕了。当然,小伙子都害怕了,弱女子就更不用说。

云三嫂想退,可后面的人把她挡得很紧。

就在云三嫂心焦毛躁的时候,身材偏瘦的高个子棒客,气势汹汹地朝她面前走来。她身子不禁一抖,两只耳朵顿时呜儿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