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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这个臭瘸子,”几个撸起袖子大刀阔斧的壮汉将一个中年男人围起在一处码头口岸,

他们甩了甩搭在肩上、散发着汗臭味的巾子,直直砸在那男人脸上,

“前台跟工头告发我偷货的人就是你吧!”

那男人隐在墙角的暗处,看不清面貌,

一个壮汉猛推他一把,肩膀撞在墙上发出闷闷的砰一声,

“说话呀!那天举报我迟到的也是你吧!”

“这么说,我那天多拿两个馒头也是你拆穿的?”

几人见那男人死活不吭声,狠狠啐了口唾沫在他面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着老老实实一个人,结果居然这样卑鄙,将我们都在工头面前举报一遍,你好多拿钱是吧!”

那人仍然没有反应,不出声辩驳,也不点头承认,只是将自己隐在墙角,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一个壮汉不屑地轻哼了哼,将毛巾搭回肩上,斜眼瞥着他,“我说,人呐…还是不能太缺德,不然就是死老婆死儿女孤寡一生,报应在后头呢!”

几人正想走,那蹲在墙角的男人像是突然被戳到了痛处,猛地站起身来,面目狰狞,眼中充血,朝着几个壮汉大块头扑了上去,不要命了一般。

那几人自然不会让他,轻轻松松将他按倒在地上,消瘦的身形根本反抗不了,被迫挨了许多拳脚。

那男人早已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可哪怕如此也憋着股劲不求饶,几次暗暗下黑手踢在壮汉的关键部位,

“哎呦!”

“哎呦………”

“给我上!弄死他!”

那壮汉眉毛眼睛挤在一处,嘴里疼得直吸气,指挥剩下几人全都扑上去,下了死手。

一声呵斥从不远处传来,头戴遮阳草帽,躺在伞盖下午憩的工头望着远处水面上驶来的船只,

“都快停手,迎接贵客!”

工头发话,几个壮汉立马散了开来,朝岸边靠船处奔去,生怕晚了一步就错过了在工头面前表现的机会。

随着头顶黑影的散去,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轻微颤抖着,连吸气也疼,

可他没有过多停留,只一会儿便又扶着墙根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搬货去了。

一摇一晃的背影消瘦、心酸,仔细看去,还带着些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口岸边,工头也凑了过来,堆上讨好的笑,像是见了什么大金主一般,翘首以待水面上那只大船靠岸。

凑得近了,才发现那船不一般,竟是通身用铁皮砌造的,

制铁工艺极复杂,要求颇高,哪怕是在京中,也没有谁能如此大手笔,拿铁来造这样一只硕大的船,

更何况,这铁可是兵器刀戈的来源,铁业自然也是牢牢把控在朝廷手里的,寻常商贾压根儿接触不到。

船还未完全靠岸,工头已经热络地铺上了脚架,朝着铁板铺成的甲板喊道,

“郑老大,原是您老来啦,有失远迎!”

哪怕工头一张老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那从船上下来的玄衣青年没正眼瞧他一眼,自顾自踏上了岸边。

英武十足高高扬起的鬓眉,狭长的鹰眼,刀裁一般的下颚,郑老大冷冷一眼扫过来,几个壮汉便差点吓破了胆子。

“这……这郑老大看着年纪不大,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气场真吓人呀……”

一个工人腿软着跪在了地上,压低了声音弱弱地问一旁的工友。

那工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诧异,他竟连这也不知道,

狐疑的眼神里又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思考了良久,那工友一手握拳掩在唇边,尴尬地咳了一声,心虚的小眼神悄悄瞥向郑老大,

“这个么……一言难尽呀……”

似乎是注意到这头两个人的小动作,围在郑老大身边的两个护卫刷一声抖开了腰间配着的长剑,直指他们二人,

“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没看到我们郑老大在这吗!还敢搞小动作!”

看着横眉竖眼的护卫和畏畏缩缩的两个工人,郑老大缓缓眨了眨眼睛,阴翳的眼神向码头所有人扫射而过,

静默良久,郑老大优雅地抬起左手,翘出一个兰花指,

冷厉的眼眸也带出些阴柔的韵味,

兰花状的指尖虚虚朝着一众工人的方向点了点,

“咱家应邀来商会轮选,你们不仅没有速速为我开道,还在那儿私语什么呢?”

狭长的眼眸眯起,像是毒蛇吐出信子,

“不如说来,让咱家也听听。”

咱……家……

这个郑老大,传说中掌控着整个李朝铁业的郑老大,年轻有为的郑老大,

难道是个太监?

那跪在地上的工人突然宽心了一些,背也不知不觉稍稍挺直了些,

比起太监,自己的膝盖还是硬一些的。

心里瞧不起太监是一回事,可郑老大他就站在面前,造次也是不敢的,

码头上一片鸦雀无声,没人真的胆大到将窃窃私语的内容传给郑老大听。

僵持不下之际,水面上又远远驶来一只巨大的船,隔得老远就能看出金光闪闪的,晃人眼睛。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船来的方向。

那船身巨大,比郑老大的铁船还要长出不少,甲板上竖着硕大的一面旗子,“何!”

沉默里靠了岸,砰地一声,一个金灿灿的脚踏砸在了口岸上,

一个身着金丝缕线制成的衫裙、金镶玉缠枝纹头面的妙龄女子下了船站在地上,

郑老大停下了对这些工人的压迫,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同那女子寒暄道,

“何首富,好久不见……”

何首富,正是这位女子闺名,人如其名,乃是李朝当仁不让、富可敌国的盐商巨擘。

那女子扭着腰,身上披挂着的首饰波光粼粼,走到哪里都是叮叮咣咣的,

靠近了郑老大,何首富抬起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撩起额前的金穗子,

媚眼横波,打量着郑老大,“真是许久不见了,郑老大越发冷峻了,不如姐姐包养了你?”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纤指抵在唇间,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

“哎呀!是我忘了,你……”赤裸裸的眼神调笑地看着满脸铁青的郑老大,

朱唇微启,“不行的……”

京中商会轮选在即,两位商界名流皆是志在必得,刚一见面就火花四溅。

京中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李朝的商贾云集于此,许多传闻中的商界名流都纷纷露面。

街上是不是行过一众豪华奢侈的马车,引得人人侧目,

“你瞧,那是何首富的马车吧,金玉满盈,真气派呐!”

“那边是郑老大的车队吧,带刀佩剑,真霸气!”

“前几日还来了吴家的、李家的、贺家的,对了,咱们京中岳家的不是也信誓旦旦要争魁吗!”

“他们都是来参加商会轮选的?”

“可不是吗,还有什么能惊动这样多大佬呢!那可是京中商会十年一度的轮选呀!”

压低了声音,凑近旁人耳边,“你听过没有,商会魁首,号令天下!”

京中商会,是整个李朝当之无愧的商界大朝会,

但凡是在李朝做生意的,甭管你是做点小买卖还是有自个儿的正儿八经的铺子,上至一城首富下至街边摊贩,无不是受此商会管辖的,

若敢跟商会对着干,关门大吉都算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好人有好报了,严重的更甚有闹出多条人命的。

凡是成了商会的魁首,便也相当于是掌控了整个李朝上下的所有商户,受人调遣。

“真有那么牛吗?那魁首究竟花落谁家呢?”

“哎……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