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颜栀突然觉得周遭不太对劲。
睡前点燃的熏香不知何时变成了腥臭的铁锈味，怀中的兔子玩偶也变得冷硬。
“咚咚咚……”
耳畔不时响起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她的门。
“我亲爱的女儿……爸爸好饿，爸爸想吃肉……”
沙哑难听的呻吟直击耳膜，颜栀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将玩偶甩到门边，“吵死了，不要打扰我睡觉！”
一旁安静看戏的烛南：？
门外砸门的怪物：？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拖着黏腻的脚步声离开了，背影莫名有些落寞。
被女儿凶了，嘤。
里世界的异变天翻地覆。颜栀一早醒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恶心的够呛。
原本干净敞亮的房间变得狭窄阴暗，灰白色的墙灰扑簌簌落下，数以千计的苍蝇盘旋其上，床下是干涸许久的猩红血迹，蛆虫盘旋其上。
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窝在窗台上的黑猫，他比颜栀醒的要早，一双湛蓝瞳孔直直凝视着她，目光中满满都是……迷惑？
颜栀闭了闭眼，咬牙捞起烛南，胡乱套上校服便往客厅走去。
本该忙碌的管家和保姆没了踪影，她的父亲正在厨房里切着什么，“嘎嘣，嘎嘣，”清脆的骨裂声此起彼伏，令人没来由感到毛骨悚然。
“宝贝女儿起床啦？”浑身乌黑的怪物咧嘴笑了起来，端起一盘红白相间的物什走了过来。
颜栀瞅着那盘怎么看怎么像碎肉的东西顿了顿，一脸诚恳道，“爸爸，我不饿，还是你吃吧。”
怪物身体一僵，朝颜栀俯了俯身，漆黑一片的脸上莫名其妙带了些小心翼翼，“女儿还在生爸爸的气吗，因为爸爸昨天晚上吵到你了？”
张口正欲否认，却被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拦了下来，她若不承认，似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对啊，”颜栀笑眯眯看他，“你女儿的起床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你今天就得吃的饱饱的，省得晚上烦我。”
怪物顿了顿，忙不迭坐下，近乎贪婪的咀嚼着盘中的猩红碎肉。
颜栀有一下没一下撸着烛南的猫毛，半晌，起身向他告别，“我上学去了，你慢慢吃。”
怪物抬起头，定定望着她的背影。声音闷闷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和你很像，却比你还任性的多。”
学校已经是无人区了，本就破烂不堪的校园更加荒凉起来，马绍轩和沈绯月并肩站在一起，不远处是捂着一只胳膊的史强。
三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沈绯月将颜栀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莫名，“你怎么没受伤？”
“怪物的袭击分为两轮，第一轮是大半夜敲门，如果你开了门，会直接被吃掉gameover，不开门能安安全全活到早上，紧接着第二个坑就来了。”
“他会端来一盘怎么看怎么像人肉的碎肉给你吃，如果你不吃，会被他当成异类杀死，如果你吃下去了，吃掉的是什么部位，你就会失去什么部位。”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我吃掉了小拇指，”又指了指马绍轩，“他吃掉了脚趾，都还行，没受致命伤。”
颜栀尴尬的挠了挠头，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沈绯月沉默了，马绍轩暴走了。他双手抱头，一脸麻木的蹲了下去，瞅着自己可怜的脚趾头黯然神伤，“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行了，”沈绯月揉了揉额角，“时间紧迫，咱们赶紧去厕所看看吧。”
和颜栀家里的情况一样，偌大的学校空无一人。三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女厕所，瞅了瞅扑簌簌落灰的墙面，榔头一扛直接开干。
最表层的油漆掉落，大片大片的猩红便映入眼帘，沈绯月拦住想要继续砸下去的马绍轩，指了指正中央裸露出来的一抹黑色，“你们看那里。”
颜栀凑近扒拉出一些，细细长长，怎么看怎么像……人类的头发。
马绍轩脸色一变，指着墙面颤巍巍问，“里面该不会……砌了尸体吧。”
颜栀摸了摸下巴，“难怪总感觉这里比其他地方阴森，原来如此啊。”
沈绯月扛起榔头，顺着痕迹一点一点凿开墙壁，尸体的形貌也逐渐显露出来。
是具全身裸露的女尸，面部被锐器砸的凹陷了进去，身材微胖，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青紫色伤痕。她死亡时似乎是蜷缩着的，想必也呻吟过，求饶过，最终却还是被毫不留情的凌虐至死。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钟月的尸体。
颜栀闭了闭眼，脱下外套盖在女尸身上，“根据线索，钟月进了那间器材室，被体育老师猥亵。可是后来呢，谁杀了她，她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绯月咬了咬牙，“我们四处转转，这事儿和学校脱不开关系。”
沿着昏暗逼仄的走廊一路向前，教室门大多锁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一间虚掩着的。
那是钟月所在的十四班。
教室内同样空无一人，颜栀径直走向钟月的座位，从里面掏出她之前画的那幅画。
入目是一片血红，从学校大门口一直到后操场，每一件教室都画满了死状凄惨的小人。
“你看这里，”沈绯月心细，指向正中央的房间，“这个小人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红墨水草草勾勒，正中央的房间却要细节的多，它被一把刀贯穿胸口，卡在了墙面上，脸上满是刺眼的红叉。
马绍轩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应该是……校长室。”
校长室内凌乱不堪，颜栀拿起桌面上散乱的文件瞄了两眼，“仔细看看抽屉里的，桌子上都是些形式主义的校园规划。”
三人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沈绯月掏出一本蓝皮笔记本，刚翻开第一页便愣住了，“你们看这个。”
笔记本显然有些年头了，样式古朴陈旧，好在尚算完整。这是校长的日记本。
“2010年4月4日。今天是我接手英兰女校的第一天，真不明白这所学校存在的意义，女人在家生孩子干家务就行了，学什么知识。”
“2011年6月30日。这届高考生的成绩一塌糊涂，和隔壁男校简直云泥之别，镇上领导还非说是我的问题。呸！明明是这帮臭娘儿们天生就没有学习头脑。”
“2013年3月2日。镇长的女儿转来这里了，我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明年就不用在这个地方受窝囊气了。”
“2013年6月5日。小娘儿们家家的倒是挺狂，怎么整天欺负人。算了算了，她爹可是镇长，我替她压一压算了，大不了把那些不服气的全部退学，回家早点嫁了也是给爹妈做贡献。”
“2014年4月4日。md，臭婊子，不就是被三十多的男人睡了一晚吗，搞什么贞洁烈女，也不瞧瞧自己那样貌身材，说不定人家还瞧不上呢。不就是又被亲爹打了一顿吗，在外面乱搞肯定要被打啊，想不开还非要死在学校里，倒霉，真倒霉！”
“没办法，赶上女厕所装修，把她砌墙里算了，学校内外也总算打点好了，废了老子不少真金白银。真nm是个臭婊子，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