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绍轩是第一个暴走的。
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骂骂咧咧道，“这校长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话里话外全是性别歧视，我一个男的都看不下去了。”
沈绯月勾唇冷笑，“最可笑的是，他一边享受女校校长带来的种种便利，一边又肆意打压讥讽着他的学生们。”
颜栀托腮瞅着笔记本，突然问，“第七天校长也会出现吧？”
沈绯月愣了愣，略微颔首，“副本内所有鬼怪都会出现，尤其是boss钟月，她的实力会在那天达到顶峰，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和鬼怪。”
“喔，”颜栀张张嘴正打算说什么，目光却是猛地一凝，“你们听。”
她将左耳贴在门边，轻轻“嘘”了声，“你们有没有听到歌声？”
沈绯月皱了皱眉，学着颜栀贴紧门框。果然有人在唱歌，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明晰。
那是首极诡异的歌谣。
“我的裙子被人撕碎，我的身躯被肆意欺凌，我的灵魂堕入地狱，我企图拉上所有人陪葬。”
“我的母亲怜我身躯，我的母亲赎我灵魂，她将会同我一起，将欺我者尽数拖入炼狱。”
“我的歌声不够动听，我的嗓音充斥哀鸣，我要所有辱我者皆入地狱，九泉下永不安宁。”
“……”
沈绯月表情逐渐龟裂，“不要告诉我，这轮boss有两个，一个女儿一个娘，还都是厉鬼。”
马绍轩拍了拍她的肩，表情沉重，“人要学会接受现实。”
颜栀耸了耸肩，“老铁们，时间紧迫，赶紧去钟月家看看吧，至少先弄清楚她妈妈长什么样。”
本就肮脏破旧的小房间遍布猩红血迹，喷射状的红痕自墙角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马绍轩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小心翼翼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
“钟月没少挨打，”颜栀环顾四周，“血迹新旧不一，最早的少说也有十年光景了。”
沈绯月细心搜寻周遭，在破旧的小柜子中东翻西找，终于找出一张保存完整的相片。
相片早已泛黄，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主人应该很爱惜它，连一丝褶皱都无，被仔仔细细夹在书本中。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身着一袭红裙，算不上漂亮，眉眼却肆意张扬，笑的干净稚嫩。相片背面是三个娟秀小楷，“李兰娟。”
颜栀仔细打量半晌，“和钟月长的有些像，她应该就是钟月的妈妈。”
沈绯月轻啧，“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线索差不多捋顺了，”颜栀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都各回各家吧，我们明天见。”
马绍轩打了个激灵，朝颜栀挨了挨，“栀姐，我‘爸’超级可怕的，他有八条触手，随随便便都能把我捏死那种。那个……我能去你家借宿一晚吗？”
颜栀挑了挑眉，“老铁，代入一下。你刚上高中的女儿把一个毛头小子带回了自己家，你会怎么做？”
马绍轩砸吧砸吧嘴，连忙摇头，“不不不，我还是不去了，总感觉更恐怖了。”
镇长爸爸似乎有事离开了，颜栀倒也乐得自在，拿泡面随便应付了两口便上楼直奔卧室。
黑猫安安静静卧在床上，偏头看向她。
颜栀笑咪咪揉了揉它的脑袋，“没想到你还没走啊，那就多陪我一会儿吧。”
她瘫倒在床上，望着斑驳破旧的天花板，喃喃自语一般，“好奇怪啊，明明所有人都在说，这只是个副本，不必当真，里面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
“但我还是会因钟月的遭遇而愤怒，她的苦难，她的哀鸣，一切的一切明明都真实的不像话。你说，这里的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吗？”
“我不相信，”她扭头看向烛南，眉眼微弯，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里也是万千平行世界中的一个，那玩家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黑猫仍是安安静静望着她，那双湛蓝瞳孔却像是在日光下淘洗过一般，溢出琉璃般清透的光芒。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洞察力呢，烛南这样想着，明明还只是个新人。
黑猫的尾巴几不可查的摆了摆，湛蓝眼眸飞快划过一抹笑意。
这方面倒是和从前一般无二。
副本世界的第五天，看起来竟比第四天要正常的多，像是暴风雨之前诡异的宁静，所有人如往常一样工作，上学，仿佛昨日的空城只是玩家做的一场梦。
颜栀刚一回到座位，同桌便笑眯眯冲她打招呼，“早上好呀同桌，”她直勾勾盯着颜栀，唇角淌出透明液体，“真奇怪，你今天看起来好香啊，能让我咬一口吗？”
颜栀慢悠悠瞟了她一眼，随手掏出一张沈绯月赠送的驱鬼符，扇子似的在同桌面前扇来扇去，“香？你是指这个吗？”
同桌一脸惊恐，忙不迭往后退了一大步，硬挤出一抹笑容回她，“不不不，不是它，我开玩笑的，你快把它收起来吧。”
“喔，”颜栀这才恍然大悟般，把符箓揣进怀里，还不忘埋怨同桌一句，“真是的，下次能不能说清楚，浪费我宝贵的学习时间。”
同桌：敢怒不敢言jpg.
懒得理会话唠属性叠满的同桌，颜栀掏出手机，一眼便瞄到了置顶的新闻。
“震惊！红衣女鬼惊现英兰镇，疑似逼近英兰女校！”
一眼略过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废话，颜栀望着屏幕中手执红伞的红衣女鬼，又对照了李兰娟的照片，相似度99%。
红衣女鬼是在五天前出现的，刚好是玩家下副本那天，按照过去几日的步速推断，她会在第七日进入女校大开杀戒。
她会先收拾谁？
颜栀表情麻木的抹了把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绝对是被集火的那个。
“叮铃铃铃铃——”尖锐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颜栀的思考，是个陌生号码。
她将手机放在耳畔，点击接通，“喂？”
“滋啦，滋啦……”杂乱的电流声贯穿耳膜，女人阴森可怖的声音像是贴着后脑响起，“找到你了，害死我女儿的贱人，我要……”
颜栀眼疾手快直接挂断，把手机丢在课桌上，表情意味深长，“乖乖，当校霸当了四天，没想到今天被威胁了。”
同桌默默离她远了些，总感觉这个疯女人要发疯。
台词没说完，李兰娟的电话便锲而不舍，一个接一个打过来。
颜栀也不跟她客气，打过来一个挂断一个，拼的就是手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不响了，机身开始猛烈震颤起来，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完蛋，把boss搞的恼羞成怒了。
颜栀一把扯过同桌的校服外套，飞速包裹住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了认真写题的钟月桌子上。
钟月：“……？”
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