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VIp室里,医生在给拍完片的郁行上药。
宋从诫看人衣服里的肩背也有淤伤,毋庸置疑,陈执是下了狠力的。
上完了药,医生交代了要观察半小时后才可以离开,房间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郁行,对不起,今晚的事...”
面上还算冷静的宋从诫,其实心乱得一团糟。如果不是河清颂及时出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当时的状况。
“我没事,该道歉的不是你,还应该谢谢你及时出手。”郁行边说边把衬衫的扣子扣好,不管脸上的伤有多狼狈,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丢掉,“我也是真没想到他还能再爬起来攻击我。”
这句话让宋从诫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被自己挥棒打倒在地的背影。
见人不说话,郁行以为宋从诫还在担心今晚的事情,他安慰着人,“别担心。都交给我,我的律师会去处理。”
宋从诫看了郁行一眼,他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头给郁行倒了一杯温水。
水杯刚递到郁行的手上,就有人闯了进来。
来人身上还穿着短袖的病号服,他的额角贴着绷带,挡得住锋利的眉眼,挡不住声线里的凌厉,“我警告你,别动别的心思!”
郁行把水杯放下,他站起来把人护在身后,不甘示弱地回击,“陈执,成庆不是你的后花园,今晚的事我不会这样算了。”
“奉陪到底。”陈执冷笑一声,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郁行是今晚这场“事故”的无辜受害者,他该维护的权益,宋从诫没有异议。
事情因自己而起,宋从诫实在看不得始作俑者还要把事情继续闹大。
他绕到郁行的前面,忍不住皱眉地看着陈执问:“你闹够了没有?”
这一句带着责怪,又冰冷的质问让陈执愣了一下,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宋从诫没有理会陈执的眼神,又回头对郁行说:“郁行,我先出去一下,我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好。”郁行目光温柔地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着:“不要走远,有事给我打电话。”
*
宋从诫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还是在走廊尽头,一处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一层的病房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利用率不高,整个楼道都安安静静的。
先坐下来的宋从诫看着走在身后的陈执。
在看得见的地方,陈执身上挂彩情况明显要比郁行严重得多,他手上和脸上全是伤。
陈执没有坐下,像一个犯了错的犟脾气小孩,就只是身姿笔挺地站着。
宋从诫其实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自己打倒在地的陈执。该道歉吗?可是出于自\/卫需求的他并没有错。
明明没有错就是心口莫名堵得厉害。
宋从诫想问问陈执是不是不要命了,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弯,“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很明显,那辆一直停在他家楼下,完全不符合陈执身价的黑色越野车就是陈执的。
宋从诫其实最初有怀疑过,只是想想又觉得可笑,毕竟陈执一台机车都要百万起步...
还有一个否决这个想法的原因,宋从诫从来不知道骄傲如陈执,也会有“偷偷摸摸”的那一天...
陈执没有回答宋从诫的问题,而是直白又固执地纠结着另一个事情,“他不能亲你。”
宋从诫愣了一下,这就是陈执出手打人的动机吗?
可郁行根本就不是要亲他,只是要帮忙清理一下他额前残留的演唱会的礼花碎片。
宋从诫微微启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管什么理由,打人就是陈执不对。况且他们不是恋人,他完全没有向陈执解释的必要。
比起解释,宋从诫觉得现在更有必要醒陈执一个事实,“郁行要亲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我...”
陈执要说的话被站起来的宋从诫打断了,他抬眸看着陈执的眼睛继续说:“陈执 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陈执这回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沉默着。
宋从诫觉得有些陌生,具体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其实能感受到陈执变了,在他的面前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不想再深究,也不想因为陈执在这件事上不清不楚地认知,而继续拖累无辜的旁人了。
“陈执,我们的曾经,无论真与假,在六年前都结束了。”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平静得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想着最初安慰自己的想法,宋钰可以和自己平静的说话就很好了。
现在的陈执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人的平静,对他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他就像一个被终审判了死\/刑的囚\/徒。
这个人 ,真的不在乎他了。不会在意他身上的伤,甚至不在意他这个人...
陈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这种悲伤又“平静”的情绪,宋从诫觉得似曾相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记得,记得是在他砸碎了那一排排的机器人小模型的那一天...
在他继续故意激怒人,被掐着脖子质问之前。那时候的陈执也是这样的情绪,自己一个人无声地在地上整理着那一地的碎片...
被人砸坏了最喜欢的东西,是该伤心难过的,可现在又是为什么?
宋从诫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也没有理会陈执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眼神,他偏过头,语气平缓,“陈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再闹了。”
宋从诫的话刚说完,刚刚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河清颂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河先生,麻烦您看好您的朋友,先失陪了。”
对宋从诫这份特别“叮嘱”,河清颂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等人一离开,河清颂看人一脸苦大仇深,忍不住调侃,“真有你的,都这样了,还要和情敌硬碰硬。”
见人不说话,只是盯着宋从诫的背影,河清颂又问,“还看?被人打晕的滋味如何?”
陈执回头看着河清颂,很认真地解释道:“他没有打晕我,是我看不清楚。”
陈执确实不是被宋从诫打晕的,他是在打斗的过程中突发了视线模糊,也是因为这个,在扭打的拳头里渐落了下风。
河清颂本来不理解陈执的冲动,可是一想到这人准备要经历开颅手术。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更何况是在脑袋开个洞。
陈执所担心的,想见的,还有他的冲动,站在朋友的角度,河清颂似乎都可以理解了。
可理解归理解,他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半路回来,该劝的还是要劝。
“他有正常和朋友交往的自由,看一场演唱会就受不了了,以后有得你受的。”
河清颂说着,习惯性地拍了拍陈执的肩膀,“要真的想把人追回来,先把手术做了,不然连打架都打不过...”
“抱歉。”手上传来绷带隆\/起的触感,河清颂后知后觉自己拍到陈执的伤口了。
这会的陈执好像根本无心在意身上的伤,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沉默了片刻后,他只是说了一句:“河清颂,四年前的提议,现在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