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月后
“宋钰？！”
上午，刚从一家五星级酒店谈业务出来的宋从诫被人给叫住了，对这个声音稍微有些耳熟，他下意识地闻声偏过头。
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又被人喊习惯了，宋从诫还是对已经离开自己多年的这个名字很敏感。
“宋钰！真的是你！”
宋从诫一眼就认出来朝着他小跑过来的人是大学时代的球友，总喜欢给他递宝矿力的关凛正。
人比大学时期壮了不少，衬衫前襟的撑\/起十分扎眼，整个人比起从前来更像是搞体育的。
“你还认得我吗？”关凛正像是怕人认不出来变化有些大的自己，刻意在宋从诫面前板正着自己的身姿。
宋从诫笑着打了个招呼，“关凛正，好久不见。”
“算你有良心，没把我忘了！”关凛正很高兴，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宋从诫，又近身比划比划身高，最后小声惊呼，“你真的长高了！保守估计180了吧？”
“是啊，有你一份功劳。”宋从诫打趣道，见人手上提着公文包，身旁还拉着个小拉杠箱，关心着提醒他：“你过来成庆出差吗？是不是要赶飞机？”
“噢，对，没事，还早。我现在给我爸打工，做底下公司的市场考察，成庆这几年发展势头不小...”关凛正说完自己的事，试探性地询问：“你现在忙吗？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关凛正指了指不远处的的咖啡厅。
家里出事后，关凛正算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一直在关心自己的人，手头没什么要紧事的宋从诫欣然同意了。
两个人找了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位置，宋从诫是刚坐下就接了一个学校打过来回访电话。
他没有回避作为家长的一些用词，电话一挂断，从事教育行业的关凛正已经猜到了，他震惊道：“宋钰，你都当爸爸了？！”
宋从诫拿起咖啡，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嗯，有两个孩子。”
关凛正在震惊之后，又替人高兴，高兴之余又不禁唏嘘道：“从前陈执闹那么大动静，还以为你们会有结果，没想到你结婚生子了，他却是英年残疾了...”
宋从诫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了紧，他极轻声地问道：“残疾？”
见人反问，关凛正也跟着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很意外吧？！我也是听说的！有校友半个月前在医院遇到他了，人是一瘸一拐了...”
说着，关凛正又有些惋惜，“真没想到一挑三还能帮我把人打跑的陈执，现在是连走路都困难了，这还年纪轻轻地...”
本是眼眸低垂着的宋从诫惊诧地抬头，“让你骨折的不是陈执吗？”
关凛正一副你听谁说的表情，很快就否认了，“不是他啊...”
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解释：“有点丢脸就一直没说，陈执是来找过我，他警告我...不准对你有别的意思，不然就让我这辈子都打不了球...就是没想到第二次被人打的时候，是被他给救了半条命。”
宋从诫动了动嘴唇，最后只是欲言又止，他想到了当年被一伙人围在酒吧后巷的旧事。
——“细皮嫩肉的，你别怪我们啊，谁让你去招惹陈执呢，只能让你和你那位姓关的朋友一样...”
比起被人打骨折的关凛正，宋从诫算是幸运的。
那些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了几下，就有巡逻车经过了，他们只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淤伤。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被人放了药那天晚上，他在包间门口看到陈执就本能地想要逃。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已经出事了，他不能再让自己有事了...
可原来，这些事陈执根本就没做过...
“抱歉。”这一句抱歉，宋从诫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快得好像不经大脑一样，连自己都想不清楚为什么。
关凛正很是疑惑地摆了摆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觉得气氛好像忽然沉了下来，他用着玩笑的口吻继续说：“不怕你笑话，当年暗恋你的可不单是我啊，你可是我们体育部票\/\/选的梦中情人...”
对于这些陈年往事，宋从诫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有些心不在焉地莞尔一笑。
两个人在咖啡厅聊了半小时，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目送着关凛正上了出租车后，宋从诫也回到了车上，他先是帮忙转发了关凛正公司的一条宣传广告。
朋友圈发完之后，宋从诫没有开车，看着挡风玻璃静几秒钟后，他又拿起手机划到了昨天傍晚无意中看到的一条朋友圈。
一个从不发朋友圈的人，没有只言片语的文案，就只有一张图片。
是一只歪着头的小胖鸟，被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脑袋，好像在跟人叫板一样，小模样看起来丝毫不怕人还有点犟...
宋从诫对鸟类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当时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有些可爱，没有在意。
——“人是一瘸一拐了...”
第二次看这张图片的宋从诫有些出神，他想起了在医院顶楼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还有被他一棒打下去后站不稳的背影，可是不管是哪一个场景，他仍然想不出这个何其骄傲的男人一瘸一拐的样子。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消息，也把宋从诫飘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回复了消息后，宋从诫把app关掉了，他没有再继续停留就开车离开了。
旧的信息会一直被新的信息覆盖掉，和一些想要丢掉的记忆一样，只要不刻意回去翻找就不会再看见了...
*
下午，重海医院
跑到复建病区外面长廊的陈舒心里很不好受，她不想让陈执看到自己难受的样子。
她刚是看到在做复建练习，试图摆脱拐杖行走的陈执摔倒了...没有发脾气，就是犟得不肯让复建师把他扶起来。
“为什么，手术明明那么顺利，我以为什么都会好了...”陈舒对着跟着出来的温丞，红了眼眶。
连她都没有办法接受陈执术后行走受限的状态，更何况是陈执自己呢？陈舒不敢去深想。
“手术的预后情况是比较复杂，有一定出现意外的概率，已经介入了最好的治疗，只要积极复建还是有很大希望的。”温丞目光温柔地在安慰着人。
“你也要有信心，陈执他没有放弃努力。”
“温丞，对不起。之前我还担心你会带着私怨...这段时间，谢谢你来帮忙。”
对于每周都会抽时间过来的温丞，陈舒除了心存感激之外，觉得自己还缺一句抱歉，抱歉自己曾经有过“小人之心”的想法。
温丞没有接受这句抱歉，他不可置否道：“人人都会有私心，你有，我也会有，我没什么不同。坦白说，我那份私心没变，我确实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温丞说着停顿了下，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碎过的镜子终究有缝，重圆又有什么意义？我想，换人才是最节省情感成本的愈合方式。”
温丞的这句话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
即便不是换位思考，陈舒也能理解他的立场，她没有反驳，“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温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略有些不自然地问：“对了，昨天我爸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下周是温丞奶奶的大寿，一心想撮合他们的温伯伯给她发出了参加寿宴的邀请。
陈舒记得这件事，也知道温丞的顾虑。
“你放心，我会挑好礼物托人送过去，我也会和温伯伯亲自解释我这边实在有事情走不开。”
“我希望你去。”
这个回答让陈舒倍感意外，怕自己理解错人的意思，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反问温丞一句，“你希望我去？是什么意思？”
温丞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与其应付别的相亲对象，那还不如选你，还是得辛苦陈总抽空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