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会结尾
第五十九章 啤酒之吻
陈劭和温恪不约而同站在物理老师易纲的办公室，面面相觑。
易纲笑得欣慰满意，递过来两张报名表，“下学期有个物理竞赛，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8月大概会集训半个月，暑假时间长，不如趁机练练物理，要是赛地好，还有机会提前保送呢。”
在温恪的耳朵里，这哪里是集训，这分明是度蜜月，一把抢过两张报名表，“没问题。”
易纲笑着看向陈劭，温恪抢话，“他也没问题。”
陈劭听话地点点头。
刚出办公室，温恪就从背后压到陈劭身上，“半个月！”
陈劭为了迁就温恪的身高，弓着肩闷声笑，“就那么高兴？”
温恪嗅着陈劭身上沁凉的薄荷味，“嗯”了一声，嗓音微哑。
陈劭其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擅长做什么，但在他迷茫的时候他的直觉就是做温恪高兴的事，他想成为和温恪一样优秀的人，然后理直气壮地站在他身边。
谦逊臣服的美德同样也是严重自卑的危机。陈劭想，也许温恪只是把集训当成两个人独处的玩乐，但他却想做的更多。
温恪瞧见陈劭没说话，晃了晃陈劭的手，“在想什么？”
陈劭摇摇头，“没什么。”
温恪眯着眼睛，牢牢盯着陈劭，“明明就有什么。从实招来。”
陈劭哑笑，“想我是不是要补一下物理才行。”
温恪捏起陈劭的脸，“别老是自己一个人想，自己一个人做，我这么大个活人在你面前，有我呢。”
陈劭觉得温恪这些腻人的话总是张口就来，张开手掌覆在温恪脸上把他推开，“就你会说话。”
陈劭手掌宽大，几乎能包住温恪整张脸。温恪扒着陈劭的手拽下来，却没松开，做贼似的左右瞧了瞧，趁人不注意，双手拉着陈劭的手掌，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羞红脸，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陈劭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痒有些烫。
午间的时候，两人在活动室刷英语卷子。从前温恪会坐在陈劭对面，眼下已经搬到了陈劭旁边，理由是一起听英语听力。
两个人偶尔手肘碰到一起的时候，温恪心里欢欣夹杂着微妙的悸动和暧昧。
陈劭搬着凳子挪了挪，温恪就跟着挪，那股子缠人劲儿上了头。
陈劭嗓音低沉，“会撞到你写字。”
温恪攥着桌角，微微侧着头，胸口起伏，觉得陈劭简直是个石头，“不会。”
陈劭侧着头，看着肌肤挨着肌肤的胳膊，叹了口气，“但我会心不在焉。”
一人一个耳机连着彼此，温恪听见陈劭心跳声和自己的一样清晰，明明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温恪却觉得自己看见了翻涌在眼波下面的爱意。
明明活动室里也没别人，温恪还是极小的声音说话，“心不在焉，那在哪儿？”
陈劭叹了口气，索性不去看温恪，低头做卷子。
温恪不依不饶，挪了挪屁股，凑得更近，撅着嘴在陈劭脖子上浅浅地碰了一下。
只是碰了一下，甚至算不得亲，有一种我太高兴了所以想碰碰你，传递我的心意的天真，干净地只有真心没有情欲。
陈劭有一瞬间的惊诧，转过头怔愣在那，“你……”却说不出话来。
温恪是个漂亮小孩，眼巴巴的望着，想亲近又不得章法，满溢的喜爱不知从何表达，“你想亲我吗？”温恪拿膝盖蹭了蹭陈劭的校裤布料，眼角眉梢都是软的，“我想……”
话还没说完。
陈劭还是吻了温恪。温恪一只手攥着桌沿，另一只手紧抠着凳子，陈劭轻轻覆上温恪抠着凳沿的那只手，缓缓地十指紧扣。交错的鼻息，柔软的唇缝。耳朵里的英语听力就像天外来音，少年的吻，稚嫩而亲昵。
连日来，两个人都是乐乐呵呵的。悠哉悠哉地看着时光流转。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从此以后他们就要迈入高三时代了。
整整两天，伴着鸟鸣的就只剩下学生们的笔在卷子上书写的沙沙声。
铃声响起的时候，笔一丢，迎来高三前，先收获了一个美好的暑假。
“走走走！今天必须吃顿烧烤！”谢弛一边搂着温恪，一边搭着陈劭。
“我也去！今天可太想吃烧烤了！”张卓从后面挎住谢弛。
“我也去！”周俊也跟了上来。
谢弛一转头，看着周梦和几个女生也在身后，“你们去吗？”
周梦看着温恪的背影，人人都说温恪恋爱了，连温恪自己也承认了，但她却没从温恪周围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她劝自己死了心吧，可心却偏偏不听话，“去。”
温恪根本不关心后面发生什么，挣脱谢弛，绕到陈劭旁边，“考得怎么样？”
谢弛立马隔着陈劭捂住了温恪的嘴，“都在这说烧烤呢！你怎么这么烦人！”
眼看谢弛要扑过来，陈劭立马揪住谢弛的胳膊，扯到一边，“吃烧烤，我请客。”
温恪恨不能咬谢弛这个电灯泡两口，戳着陈劭，“让他请客！”
陈劭纵容地揉了揉温恪的脑袋，“改天一起去理发吧。”
温恪眨巴眨巴眼睛，“好。”
盛夏的夜晚，啤酒气味弥漫四处。一群人在露天的烧烤摊，迎着傍晚凉爽的小风，撸起袖子，一口接一口清冽的啤酒下肚……好不惬意。
谢弛灌了一大口啤酒，才觉得回过味儿来，“转眼高二就完了，这一年真是辛苦我了。”
温恪翻白眼，“游戏打到半夜两点是挺辛苦的。”
谢弛左手烤梅肉，右手啤酒杯，腾不出空，“陈劭，你把他捂上。”
温恪心说，那是我男朋友，能听你的？
陈劭下一秒，还真把手覆在温恪嘴上了。
温恪一把打掉陈劭的手，“你哪边的！”
陈劭看着和自己并肩坐的温恪，轻笑，“你这边的。”说着，趁热把芝士蟹宝递给温恪。
温恪嗅着浓郁香甜的芝士，香甜的蟹肉填满口腔，忘了和谢弛斗嘴。
张卓：“陈劭，这下高三，你就回一班了吧。”
陈劭点了点头。
周俊笑着说，“回来好，这下开学运动会，我们秒杀全场。”
温恪拿起酒杯和周俊的碰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会人尽其用。”
陈劭觉得温恪护短护地实在可爱，又怕温恪三杯倒的酒量露馅，温恪酒杯刚举到嘴边，就被陈劭摁下了。
温恪辩白，“我能喝。”
陈劭拿走啤酒杯，递过来矿泉水，小声在温恪耳边说，“温三杯。”
温恪气鼓鼓地桌子下面掐陈劭的腰。
谢弛叼着片烤面包，“来来来，我们玩个什么吧。”
张洁提议，“真心话大冒险？”
谢弛看了一眼周梦，对方的眼睛就没从温恪身上挪开过，心说周梦不会是要借机告白吧，温恪都有对象了，谢弛立马摇头，“不玩不玩，太老套了。”
张洁白了一眼谢弛，“那玩什么？”
周俊边剥小龙虾边说，“我有你没有。怎么样？”
谢弛立马点头，“可以可以，就这个！从我开始，然后是张卓，没做过的自觉喝酒啊。”
谢弛：“我先来！英雄联盟1800。哈哈，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默默端起酒杯。
张卓：“我数学考过15分。”
谢弛第一个反对，“我小时候还考过5分呢。”
李楠也说，“就是，满分不敢说，零分不老少。”
张卓无奈，“行吧，剩下的人喝。”
周俊看了一圈，默默说到：“我有眼镜。”
周梦眨了眨眼睛，“我戴的隐形眼镜。”
谢弛立马凑过去，“我不信。”
周梦无语，掰着眼皮给谢弛看，女孩子的睫毛总是要翘一些，谢弛一瞬间脸红地不像话。
温恪凑到陈劭耳边，“你看谢弛脸红地跟猴屁股似的。”
陈劭眼尾都是笑意，“他要是听见肯定又要捂你嘴。”
张洁：“我有耳洞。”
周梦和李楠羡慕地看着张洁，大家都举起了酒杯。温恪碰了陈劭一下，“怎么不喝？”
陈劭迟疑了一下，摸了摸左耳耳骨内侧，“我有。”
大家都兴奋了。
谢弛先趴过来，“我看看！真的诶。”
女生们也都凑了过来，“还是在耳轮上打的。”
张洁还伸手摸了摸，“打的时候疼吗？”
陈劭往椅子靠背上仰身，稍稍拉开距离，“不疼。”
温恪仔细看着那个微不可见的小眼，心里不是滋味，八成又是因为江耳东……咬牙切齿地在玻璃杯上磨牙。
周梦意有所指地开口，“我从来没有恋爱过。”
张洁、温恪、陈劭三个人都没动。大家一片起哄，“老实交代。”
张洁有些害羞，“初中谈的，早就分了。”
陈劭挠了挠额角，“正在谈。”
温恪闻声，心情又由阴转晴，心说，就算是江耳东，他也是过去式，我才是现在进行时，而且是将来时。鼓了鼓腮帮子，“正在谈，而且没有分手的打算。”
温恪坐在谢弛对面，谢弛看着周梦面色晦暗，开口说，“秀恩爱，死得快。”说着，塞了一只红虾到温恪嘴里。
温恪叼着虾，站起身就冲着谢弛嚷嚷，“你才死得快！我这恋爱要谈一百年！”
陈劭扶额，拽了拽温恪让他坐下。
李楠想了想，“我一年用完了三支唇膏。”
在座的都端起了酒杯。
然后轮到陈劭，温恪以为陈劭会说出点什么暗戳戳的浪漫，谢弛生怕陈劭说出点福利院的苦情，没想到陈劭犹如钢铁直男一般，“我188。”
在座的，尤其男生，义愤填膺地举起了酒杯。
谢弛不满，“你又长了？”
陈劭点点头，“上次去保健室量的。”
温恪觉得自己不能输了阵势，“我两个眼睛5.3。”
大家又都默默端起了酒杯。
店内4台sony大电视正转播着球赛，夏夜的啤酒烧烤，伴着好友和晚风，每一次干杯，咽下去的是今日的情绪，飞溅起的是明天的期许。
等到大家都似醉非醉地各回各家，陈劭捞着温恪的姿势也变成了搂着。
温恪则拱在陈劭怀里不肯走，下巴抵在陈劭肩膀上，用手去摸陈劭的耳朵，“这个，因为他吗？”
陈劭揽着温恪的腰，偏着头问，“什么？”
温恪从陈劭怀里抬起头，“耳洞！”
陈劭自己抬手摸了摸，“我奶奶扎的。本来是给邻居家的小姑娘打耳洞，她怕疼，让我去做示范，奶奶说男孩子打到耳垂上太明显，万一以后不想要不好办，就给扎上面了。”
温恪心里又高兴起来，勾着陈劭的脖子，贴着耳骨就是一吻。
陈劭觉得自己耳尖发烫，心跳加速，波动的情绪涨满一整颗心。
温恪酒不自胜，软绵绵到赖在陈劭身上，“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扰地陈劭方寸大乱，拉着温恪就躲进了漆黑一片的巷子。
温恪的鼻尖因为喝酒的缘故变成粉红色，眼睛也湿漉漉地蒙着一层水汽，言语之间不无挑逗地说，“你拉我进来要做什么？”
温恪的声音在静谧的深巷里显得格外软，陈劭将他抵在墙上，扶着温恪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如同夏夜的啤酒花，温恪的心几乎是一瞬间就被陈劭握在了手里。温恪没多久呼吸就开始困难，本来就身子发软，人几乎要站不住。
感觉到温恪的喘息声变得急促，陈劭退开一些距离，低头看着抵着墙的温恪，酒精染红了眼尾，亲吻灌醉了双唇，陈劭摸了摸温恪的脸，被晚风吹得凉凉的，又把温恪拉入怀中，在他后背轻柔地抚摩，一边传递热量，一边帮他顺气。
温恪喜欢陈劭身上的味道，不仅仅是洗发水或者沐浴液，是一种让他能轻易从人群里辨别出陈劭的味道，沁凉清爽，温恪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片巨大的叶子上，舒服得无暇思考，抱着陈劭的腰，等到呼吸顺畅，又仰起脸，轻轻贴着陈劭的嘴唇，喃喃细语地说了一遍又一遍的“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