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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不会结尾

第八十七章 情意复杂

江耳东坐在窗台上想事情,达坤就凑上来亲吻他的脖子,江耳东看着箍在自己腰上的健硕小臂,哑然失笑,推开达坤的脑袋,“我一直没问你多大了?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达坤眼神温情又热烈,“村寨里生日不准,可能20吧。”

江耳东难以置信地捏着达坤的下巴左右晃了晃,这壮如牛的体格,粗黑的眉毛,平日里总是凶巴巴的单眼皮,竟然还真是个小孩,松了手说,“你该上哪儿玩上哪儿玩去,我要想事情。”

江耳东语气敷衍,达坤习以为常,经历了肌肤之亲,达坤从鞍前马后变成了俯首贴耳,别提有多听话,江耳东一天使唤他五百次他也乐在其中,“你想你的,我就呆在这,不烦你。”

江耳东摁住达坤贴在自己脊柱上的手掌,“这叫不烦?”

达坤看着江耳东脸色并无愠色,又大着胆子吻了吻江耳东的喉结,“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跟你一起想。”

江耳东嗤笑,倒也没带轻蔑,“想怎么折了许哲明。”

达坤粗重地喘息,回答说,“你说不能杀,那就和上次一样,弄点毒做个局,让警察抓他。”

江耳东翻了个白眼,拍了一下达坤的后脑勺,“你脑子里除了杀人和惦记我这下面,能装点正事吗?”

达坤知道自己脑子不管用,红着脸抱着江耳东,用下巴磨蹭他脖子,也不说话,就那么蹭。

江耳东觉得这人没脸没皮,怎么说怎么踹都赶不走,觉得乐,“你给他弄点毒,让警察盯上,他手底下那些产业不全都得被彻查一遍,那些点位等到了我们手里全成了空壳,要来干什么?你动动脑子行不行?”

达坤把脸凑过来,亲着江耳东的鼻子和嘴,“那你说怎么办,我去办。”

江耳东眼神深邃,“一条船上的人,要想把他踹下去,还想船不翻,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达坤不解地看着江耳东。

江耳东想到了两个绝佳的人选,勾唇一笑,“约那个叫陆以杰的傻缺出来,再有一个,呵呵。”

达坤问江耳东,“再有一个什么?”

江耳东笑着不说话。

周六的时候,陈劭按照约定时间到了指定路口,刚想给施予乐发信息,面前就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施予乐裹了裹大衣,往陈劭身后看,“你男朋友呢?”

陈劭简短地说,“只有我。”

施予乐故意开玩笑,清了清嗓子,“闹分手啊?”

陈劭觉得这三个字很可笑,分手很残忍,闹分手却像是某种情趣,可事实是温恪不要他了,永远不会再见他了。陈劭搭拢着眼睑,“我害他失明的。”

施予乐彻底不说话了,他实在想不出来陈劭一个20岁青年是怎么有这么跌宕起伏的感情经历的,个中曲折他不知道,也不好说什么,转移话题,“义庄有点儿偏,咱们得地铁换公交,到了燕郊,我再叫他们过来接。”

陈劭点点头。

公交车上,施予乐看着陈劭抱着鼓囊囊的书包,问他,“你装的什么?”

陈劭如实回答,“故事书什么的。”

施予乐笑着歪了歪头。

义庄是一种由宗族维护的民间慈善机构,扶幼、养老、婚嫁、丧葬、济贫、救灾、助学,义庄皆在其中发挥作用。潘家村的义庄名字还叫义庄,但已经被政府挂了民营福利院的牌子,里面有16个病残弃儿童,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三四岁。

陈劭不仅轻车熟路地整理库房、打扫卫生,还动作熟练地帮坐轮椅的男孩上厕所,包括午餐时候花了三四十分钟喂一个孩子他也没有一点不耐烦。

施予乐觉得神奇,凑过来问,“你以前做过志愿服务?”可施予乐觉得哪怕是像自己这样志愿了好几年的,都做不到陈劭这么贴心熟捻。

陈劭弓着腰,托着一个脑瘫小女孩的胳肢窝,教她走路,转头看了一眼施予乐,“我就是福利院出来的。”

施予乐觉得自打认识了陈劭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震惊,心里重重地一跳,笑着牵住了小女孩的手,对陈劭说,“我来吧,你歇会儿。”

陈劭又带了三四个孩子蹲在花坛边上认小草。

施予乐觉得那天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陈劭就像天然属于这里,沟通起来没有一丝刻意做作,也不会让人觉得同情施舍,明明也是偏瘦的身材,却能同时抱起两个孩子,施予乐头一次因为一个人觉得不可控地可亲,他想亲近他,了解他。

陈劭忙了一大圈,看见施予乐坐在小桌子前面给小孩们画画,寥寥几笔的速写,就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人体结构,陈劭搬了小板凳坐在边上看得认真。

施予乐本来是画个大致躯干,给孩子们画最近流行的动漫人物,发现陈劭端正的表情里带着点虔诚,就忍不住炫技,边画边说,“锁骨下面就是三角肌,然后是胸大肌,腹直肌,大腿上这个是缝匠肌······”

小孩们一脸迷惑地看着两个小老师,施予乐浑然不觉,自顾自讲地滔滔不绝,陈劭听得认真入神。

施予乐简单勾了个陈劭站着的样子,“我们国家的人体教科书中习惯把人体身高定为7个头长,素有站七、坐五、盘三半的说法······”他已经忘了是在给孩子画画,变成了给陈劭讲课。

陈劭坐在对面,倒着看,没看出画的是自己,只是饶有兴致地听。

施予乐把画好的图转过来推到陈劭面前,语气可爱,“有兴趣?”

陈劭看着施予乐给自己画的素描,没什么其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我选修了一门人体检验与鉴定技术,里面有人体解剖的内容。”

施予乐看着陈劭毕恭毕敬的样子,觉得可爱至极。他不认识温恪,但他们都一样被陈劭这种求知时候异于平时的一股子纯净吸引,这就像是无意间窥见了一个人灵魂里最天然的部分,你的举手之劳就能让他得到极大满足,而你自己也觉得倍感欣慰,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是最难抗拒的。

施予乐抽回那张素描,弯着笑眼问,“你明天有空吗?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陈劭看见施予乐位于建筑顶层的高档公寓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的,不是因为公寓有多漂亮,是房间乱地出奇,客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椅子,卧室里也是,有的还算正常,看得出是个木头椅子,有的造型离谱,侧面看是个人脸,有个椅面像褶皱的书册,有的干脆只有一条腿,有的椅背上还长出一对鹿角···

施予乐模糊地“哈”了一声,“我的爱好,设计椅子,你走路当心,别磕着。”

陈劭是把这些椅子都当艺术品不敢碰,没懂施予乐说的是别让椅子磕着他。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施予乐忽然蹭了蹭鼻子,“你等着。”

陈劭看着满当当的椅子,却哪个都不敢坐,只能贴墙站着等施予乐。

施予乐没一会儿,抱了一个骷髅架子出来,放到陈劭面前,笑意盈盈,“等着,还有呢。”

可拆卸骨骼模型、肌肉模型、人体模型、躯干模型、仿真内脏解剖器官模型···

陈劭看着逐渐把自己包围的骷髅头和仿真内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别扭,又往墙上紧贴了几分。

施予乐嗤笑了一声,“你躲什么,随便坐。”

陈劭挑眉,“这都是你的作品,可以坐?”

施予乐闻听此言,笑得灿烂,“它是椅子就肯定能坐,管什么作品不作品。”

陈劭找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普通的坐下,刚坐上去,施予乐就搭着一个和人高的肌肉模型和他说,“有眼光,坐了一个最贵的。”

陈劭闻言想站起来,被施予乐摁了回去,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网站,递给陈劭看。

陈劭看着页面上一张张椅子售卖展示图和下面的标价,不由地咂舌,艺术果然没有定价原则···

施予乐忍俊不禁,但倒也不逗陈劭,指着一排模型说,“不说椅子了。我的解剖学可就是用他们练出来的,现在给你练手啦。他们可都有名字,这个是李一、张二、刘三、赵四,王老五。”

陈劭听到王老五的时候笑了一下。

施予乐觉得眼前的人生动惹人爱,气氛不错,调侃道,“笑什么,这都是我前男友们的名字。”

陈劭听到了“男友”这个关键词,但这个世界越来越包容,这有什么要紧的,陈劭不以为意点点头,指着骷髅架子说,“我先从王老五开始学吧。”

那天之后,达坤食髓知味地缠着江耳东,整日里寸步不离,他知道他管不住江耳东,就换着法儿地折腾,让江耳东根本腾不出手去勾漂亮小孩。但他忘了还有个秦媚。

江耳东拿毒品吊着陆以杰,搞了个项目出来,就在以前城南福利院那片,估值超过2个亿的一块地。又找了几个瘾大的豪客造了个势,勾着业内都眼馋。江耳东始终藏在幕后,让陆以杰出面。

陆以杰当然知道地有问题,拿不准江耳东是要坑谁,也不想出太大力,但没成想江耳东请他试了一次新货。缅南的实验室已经扩张到了130多个,从有大麻素的电子烟,到毒品和普通烟丝混合制作而成的“叶子烟”,看着像化妆水的羟基丁酸,到K粉、冰毒,类型五花八门,给陆以杰的这种混合了甲苯噻嗪和芬太尼,大幅延长了欣快感时间。

陆以杰第一次试,用的肌内注射,过了不到10分钟,就开始脑袋耷拉,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达坤在一边看着隐忧,“甲卡西酮不行吗?这个容易昏迷,死亡率很高。”

江耳东倒是翘着脚悠哉悠哉,“甲卡西酮?他吸完扑上来撕咬我,你负责啊。当然是这种最省事啊。你后面给他供货的时候控制好计量,他死也得等我把事办成了再死。”

达坤点头,看着江耳东要走,“你去哪?”

江耳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诶,我们就是睡了几次,你别一直盯着我行吗?”

达坤脸色变得很难看,咬着牙不出声。

江耳东苦笑一声,“你给谁摆脸子呢,我去找秦媚。许哲明就算对这块地动了心,但这么大的流动资金他肯定不放心全交出来。”

达坤眼圈通红,继而毫无征兆地想掉眼泪,“你就不能直接找许哲明,就非要去找那个女的。”

江耳东直接看傻了,他要知道达坤这么难缠,他那天是死都不会转念的,“我找许哲明?他反问我一句,这么好的生意你不做给我做,我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

达坤愤愤不平地抹眼泪,“你找那女的,还打算做什么?”

江耳东没那么多耐性,冷了声音,“你自己答应说你会听话,你再这样,回缅南去。”

达坤不躲不闪地看着江耳东,“你晚上还回来吗?”

江耳东觉得无语至极,眼前的达坤就跟个金刚小媳妇似的,怎么看怎么别扭,“回你妹,看好他。”说完不解气,踹了一脚茶几,才走了出去。

秦媚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和江耳东谈恋爱,可她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江耳东不见了,许哲明只说是有事回缅南了,彻彻底底的电话忙音让秦媚一年多都没走出失恋阴影。

江耳东不联系秦媚倒不是因为跑到了缅南,而是前面套过几次秦媚关于客户资源的话,秦媚都很谨慎,江耳东觉得投入产出不划算,又开始转变策略,让以客带客,这样虽然慢,但是稳扎稳打,他也就渐渐忘了秦媚,眼下要推许哲明掉进坑里,可真是需要秦媚这临门一脚。

秦媚下班回家的时候已经清晨六点了,看见路灯下靠在人行道栏杆上那个朝思暮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他好像还和从前一样,背靠着栏杆,有时候点上一根烟,有时候只是发呆,秦媚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错过他。

江耳东就像有感应一样,转过头静静看着秦媚,眼神里好像装着无法掩饰的思慕,天将亮,路灯熄灭的那一刻,江耳东笑着朝秦媚张开双臂。

秦媚想也不想就撞进了那个怀抱,心头一颤,苦涩地说,“你回来了吗?”

江耳东没想到秦媚是这个态度,他以为秦媚会装不认识或者生气他不告而别,没成想这么顺利,温柔地说,“我回来了。”

秦媚挂着泪,看着江耳东身上的大衣表面已经结了一层霜,江耳东的脸冻地煞白,鼻尖红红的惹人心疼,“大冬天你站外面,不知道打电话吗?”

江耳东用冰凉的嘴唇碰了碰秦媚温热的嘴唇,“你等我那么久,这点时间算什么?”

秦媚不断抚摸江耳东的脸,又心疼又心酸,“你傻不傻,不知道去店里找我吗?”

江耳东搂着秦媚的腰,用鼻尖蹭着秦媚衬衣底下温暖的脖子,“我身上有点事,怕去店里给你哥惹麻烦。”

秦媚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别再这样消失了好吗?别再离开我···”

江耳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演不下去,之前撩拨秦媚的时候,他倒是不用演,权当勾个漂亮姐姐,但眼下,秦媚捧着一颗心送到他面前,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江耳东狠了下心,也不知道眼睛是看向哪儿,说了句,“我不想跟你分开。”

秦媚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在等这句话,江耳东的这一句就抵得上所有的伤心不安,她拽着江耳东大衣领子,缠绵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