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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乔木杀红了眼,双锋挝似两条张着獠牙的毒蛇,向腾尔紧逼而过“我要的不是他!是将军!将军!他竟然敢对将军起龌龊的心思,这条命是他不想要了!我要杀了他,将他永远埋在荒漠中!”

腾尔踩墙躲闪,双锋挝在身后紧追不舍,墙壁本就破败,在双锋挝的重击下更是摇摇欲坠,嫣然一副即将撑不住的娇弱样子。

“戟天!”腾尔躲过一块坠落的墙砖,质问道“你口口声声喊得将军,到底是在喊她,还是在喊那个可怜的孩子!”

锋利从身后窜来,毒蛇一样在他身后张开了獠牙,腾尔回身就是一脚,将双锋挝踢开的同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三步作两步近了乔木的身,剑锋抵住咽喉,冰凉的锋利在他脖子上破开一道淋淋。

腾尔知他的本领,也想过此招出后的所有后果,唯独没有料到他不躲闪,一时间怔住了,反应过来时乔木已经挂了彩,领口也被鲜血打湿骇人。

“你....你怎么不躲!”腾尔这一剑划得着实心虚,反手将剑收了“你不是想借此机会讹我吧?”

乔木伸手触碰,鲜血滚落掌心,他看着染红的手掌陷入沉默中,且不知他在想什么,就光那阴晴难辨眸就让腾尔心里忐忑不安。

腾尔摸着剑柄道“我还有些积蓄,不多,但买些红枣猪肝来补补血还是可以的。”

乔木不语,只看着掌心的鲜红,双锋挝绕过手腕,像是铐着的枷锁,沉甸甸的坠在半空中。

腾尔摸了摸后勃颈“要不,给你买个阿胶?还是买个参吧!你别不说话呀!这些年你是知道我的,最怕的就是你不说话了!”

乔木缓缓抬眸,眼中阴晴难辨。

腾尔被他看的发怵,忙道“两支,两支参!”

“什么时候知道的?”乔木沉声问道“他们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腾尔目光刚飘过去就听乔木阴恻恻的说道“敢瞒骗我一点,今年的冬天你就带着你的铁枪军去要饭!”

碍于粮草的威胁,腾尔几乎瞬间就怂了,没有一丝犹豫的供出了所有“十三年前就知道了。”

乔木脸色黑的厉害,腾尔话到舌尖又给吞了下去,忙解释道:

“不过,当年他们也只是看对了眼,并没有......在一起,在一起的时间,应当也就是最近,而且我还知道你的徒弟是无辜的,是那孩子喝醉了酒,缠着人不放,你家徒弟温柔可欺,面对那孩子完全没有抵抗的办法。”

乔木“既然十三年前你早已查清,为何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看出来了。”腾尔一脸冤枉,扶着剑道“我可没有查他们,从见到你徒弟的第一眼时,我便断定他们之间必然是有猫腻的,直到后来你带着你的徒弟离开,我听了一夜的狼嚎,那时才敢确定他们的感情。”

腾尔托着下巴道“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快掐出水来了,瞎子都能看的明明白白,我知道你蠢笨,但也没想过你会这么蠢笨,这么多年了,他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竟一个都没发现!”

乔木“.....所以你不许我杀他的原因是什么?”

“他可是你徒弟,血浓于.....不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会狠心杀你儿子吗?”

乔木冷笑道“这话说的好似那慈父一般,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儿子不也险些被你杀了吗?而且我这是有错可寻,当年你可是无缘无故就动了手,相比之下,谁更狠心?”

腾尔被问的心虚,当下便说不出话来,乔木又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他的生死你会在乎?说!为什么拦我!”

“那我也来问问你!”腾尔道“当年你拦着将军,死活不让将军嫁人,因此得罪了皇家,若不是将军求情,你这会子坟头草都不晓得有多高了。现如今又拦着小将军,戟天,你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为了将军,还是为了你心里那点龌龊!”

乔木被他一句话戳的苍白,身形几晃在残墙的阴影下,腾尔自知话说过了,但话已出口,犹如木已成舟,即便后悔也没有什么办法,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小巷顿时陷入了冰冷寂静中。

不知沉默了多久,乔木终于开了口,他道“我是真心仰慕她。”

腾尔又何尝不是,那个人就像一道明亮的骄阳,永远都散发着炙热,让人忍不住追随,可又因过于耀眼的光芒,没人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围着,男女小爱泯灭在她提枪上马,奋战杀敌的瞬间,剩下的只有追随和仰慕,还有那无止尽的求而不得。

“天下人都仰慕她。”腾尔低声开口道“但大家只能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脚印前行,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没人敢站在她面前,也没有谁敢说她错了。”

腾尔忽的笑了,无奈中透着几分羡慕“除了你!”

“可她确实错了!”乔木突然间怒吼,像是突然崩溃了一样,他声嘶力竭的吼道“她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神,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金牢笼,还有那个肮脏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娶他,是因为他是皇帝吗!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帝吗!”

“将军不是因为他是皇帝才选择嫁于他。”

腾尔目光越过残墙,看着渐行渐远的夕阳,目光在荏苒中变得悲凉“而是因为他这个皇帝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停止战争,也能尽最大的能力保住咱们这样的人。”

乔木抬眸,眸中满是赫然,腾尔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他“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除了将军,谁还能接受一个叛徒和余孽,除了将军,谁的眼里又会看得上咱们这些人?你,我,还有老三,小八,咱们谁不是被人当臭虫一样踩在脚下!将军护得了咱们一时,护不了咱们一世,要想大家安好,她只能另作他法。”

腾尔嘲讽道“你口口声声说你了解将军,说你愿意为了将军付出一切,但你真的了解她吗?不错,她是浴血而生的战神,是大晟朝的铁枪,起,可穿云破月,落,可镇山碎石,她这杆枪护下了大晟朝近三十五年的太平。但你以为,她真的爱战争吗?”

“将军啊.....”腾尔低喃着“她的目光总是留恋在炊烟中,看孩子时也总是带着笑,我不知道曾经的她有没有迷恋过战场厮杀的快感,但我见到她时,她已对战争感到了疲倦,她想入民间,想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她想摆脱战鼓雷鸣,想要朴素安宁,她想”

“不可能!”乔木拂袖怒斥,眸中充斥着复杂和血色,他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疯狂的挥爪,想要扞卫自己的信念和立场。

“将军从不羡慕民间女子,她想要的不是这个!”乔木说“她想要策马扬鞭,提枪杀敌,想要浴血奋战,擐甲挥戈。”

“那是你眼中的她。”腾尔叹息声中有些无奈。

这个人还是老样子,除了将军怕是没人能说服的了他。

腾尔叹道“若是人一辈子的信念,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得的话。那便与信念两字无关了,戟天,将军如何你我不再争执,只是一点,小将军的私事你不该频频插手,而且,也不能擅自替他做主!”

腾尔撑着剑柄说“那孩子你也不能杀,留着,日后有大用,若你嫌他碍事便给了我吧!我瞧他倒是挺顺眼的。”

乔木冷哼一声,眸中冷的骇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重新打磨这杆枪。”

腾尔说“你的方法固然好,但只能让他锋利,而我想让他更坚韧,一把好枪不是不怕淬炼,而是淬炼之后锋利如故,如此才有资格让你我期待。戟天,那个孩子你选的很好,他能够帮助小将军更好的成长。

“可他....”乔木咬牙道“可他竟然对将军动心思,这不可原谅!”

“可我认为小将军缺的就是他,也只有他能将小将军内外打磨,一点一点将人的欲望消弭,让他从有欲变成无欲,也唯有这无欲无求,才能硬过生铁,这样的人才够资格称一声铁掌将军。”

腾尔看着远处的夕阳,指尖摩挲着剑柄,有些按耐不住的握了握拳,他喃喃道“就同当年一样,将军她不也是被逼着走进了绝境,然后在绝境中淬炼自己,婚后更是一战成名,天底下哪儿个儿郎不望尘莫及,哪儿个妇人不两眼羡慕,只有淬炼过的才是最好的。”

乔木顿了半晌,道“可你不觉得婚后将军的每一战都像是求死吗?将军未出阁前打仗讲究兵法,讲究长远之道,但大婚之后,她每一战几乎都亲力亲为,每走一步都不留生路,每一战都像是竭尽全力的求死。”

乔木说“我想与将军对弈,但不想让将军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更不想她成为一杆失去热血,力求灭亡的枪。”

在腾尔的目光中,乔木轻声道“那样的她一点也不像她。”

乔木忽的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怀疑“我记得小将军也曾有过这个时候,那时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极了将军当年,我当时只觉得奇怪并没有怀疑,现在想来倒是不对,到时候好像是”

“是你刚收徒弟的时候。”腾尔叹道“若不是我暗中护着,他怕是早就没了,小将军的固执还真是同将军如初一瞥....你看我作甚?”

乔木顿了又顿,似在隐忍什么,他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就这一...两三件。”腾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余光将撤退的路都给瞄了一遍“不是诚心要瞒你的,是一时忘了。”

“年年薅羊毛要军饷的事你不忘,这么两三件事你倒是忘得彻底!”

腾尔“......我可以道歉。”

“我不接受。”

乔木摩挲着指尖的双锋挝,沉默许久才开口“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保住叶阳沅,用他和小将军的感情来磨炼小将军,他对小将军了如指掌,有他在,小将军会加速成长,而且随着两人感情的消磨,小将军也会将自身的缺陷泯灭,他的每一步都不会再犹豫........”

腾尔静静地听着,眼看他越发激动兴奋,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疯狂。

“如果你现在就杀了叶阳沅,小将军的欲的确就此断了,但断的心不甘情不愿,也许他会赴约,同你大战一场,但绝不是斗志昂扬,痛快淋漓,而是绝望厮杀,你会看到他一心求死的模样,而且我可以保证,他在你手里过不了百招。”

墙头掉下一颗石子,顺着腾尔肩膀滚落,腾尔伸手接了,在手中一上一下的抛着玩,他道“这样的结果不会是你想要的。”

腾尔见他眸中有所松动,趁机道“叶阳沅死不足惜,但若是毁了大局,我倒没什么,顶多失了看乐子的机会,到是你,一辈子的期待就这么落空了呢!”

乔木沉默不语,目光随着夕阳远去而变得黯沉,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道“虽然你说的在理,但我还是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目光一转狠钉在腾尔身上,乔木道“那个人会是你吗?”

腾尔扔着石子,脸色如常“你我相识多年,我会是那种人吗?”

乔木“那便就是你了,只要让我查到一点端倪,腾尔,所有的账全都算在你身上!还有,叶阳沅你帮我盯着,等到小将军对他彻底死心时,你再趁机杀了他,尸体无需给我看,随便扔在荒漠里就行。记住了,他不能死的太早,一定要死的恰到好处。”

“为啥是我动手?”腾尔“你又想了什么坏主意!”

“在你瞒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乔木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便走,边走边道“其他的事与你无关,只管坐那观景的君子吧!”

直到人走的没影,腾尔才长舒一口气,他伸手掀了掀盔甲,才发现里衣早已湿透。

“他妈的!”

腾尔甩掉一手的汗,低声骂道“不过一声谎,竟险些要了老子的命!”

一道黑影从墙上滑了下来,不等行礼便听腾尔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照您的吩咐,都已准备妥当。”

黑影有些疑惑的问“只是他们的事,咱们当真不管了吗?”

“两口子闹别扭有什么好管的。”腾尔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无所谓道“该打打该砸砸,如此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想当年将军生气,不也是一怒之下挥兵南下,险些将那位的封地铲为平地嘛!”

黑影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劝时腾尔弯指在唇边吹了一声,哨响引来了一匹黑棕色的战马,腾尔翻身上马,对他道“等你成了亲就知道了,这个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

情趣........

足以改变天下势力的情趣?

眼看腾尔拉起缰绳要走,黑影忙道“将军!属下还有一事禀告,事关....事关少爷,少爷他遇到了点麻烦。”

黑棕色的战马猛地一甩头,四蹄重重的踩在碎砖黄沙上,只听腾尔阴沉声道“那兔崽子又办什么蠢事了?”

“将军!”

武铓兴冲冲的跑进了帐子,手里还捏了一只信鸽,景启正坐在沙盘前沉思,一台眸看见了他手中的信鸽,心中当下一喜。

“阿箕出营了!”

武铓点头,满脸喜色道“咱们的人亲眼看到他出营的,去的方向也正是黄沙镇。”

“好!”景启一拍桌子,震得沙盘上插得小旗东倒西歪,他挥袖指向帐外。

“整顿人马,立刻出营突袭!”

鹰唳声从天而降,声未落那黑影已然落在了景启肩上,小鹰野性未除,不愿被人圈养喂食,非得自己外出狩猎,景启也不管它,当后儿子一样散养,小鹰这次不晓得猎到了什么,吃的肚子鼓囊囊的,弯嘴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景启拉过缰绳,伸手替它擦了“你爹爱干净,见不得人家腌臜,咱们得收拾好才能去见他。”

擦了嘴还不算完,景启又细细的将它的羽毛梳顺,还特意把尾巴上最漂亮的几根毛拨到了最上面。

“好了!瞧瞧,这是谁家的漂亮小鸡啊!”

景启像是看姑娘嫁人一样慈爱的看它,吓得它双眸睁圆,眼看就要炸了羽毛,景启拍了拍它的头,调转马头的同时将铁网棍背在了身后。

“走吧!咱们去见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