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我们到家了，别忘了明天来酿酒。”
到了家门口，温小酒伸手去接缰绳。
温大贵握着毛驴的缰绳，不肯松手：“小酒啊，坛儿，温桐，你们好久都没去二伯那儿了吧，去坐会儿？”
这哪儿是邀请他们去做客，明明是拉他们去当挡箭牌。
温小酒憋笑：“二伯，都中午了，我娘在家该等着急了，您先回去，我们吃过午饭再过去。”
谁闯的祸谁负责，她才不往自己身上揽呢。
温小酒再次感叹爷的威严，二伯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怕他。
温大贵一听，眉毛耷拉下来，求助的看向温坛儿。
“二伯，正好我想宝妮了，我跟您回去。”温坛儿心软了。
再说，是她跟二伯说可以治好牛，二伯才决定买的，她不能见死不救。
温大贵欣喜若狂，虽然不知道温坛儿跟他回去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暴风雨来的时候，有个人一起扛，心里总会踏实一些。
温达见坛儿跟着温大贵回来，有些意外。
以前，温坛儿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一个院子里住着，却见不着几次面，关系也就生疏了。
如今温坛儿病好了，偶尔会跟着小酒过来，但经常沉默寡言，不似小酒活泼话多，显得没那么亲近。
但其实，温达对温坛儿是欣赏的，因为她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一种读书人的气质。
这种气质不是说读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就能有的，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从容和风度。
温大富也是最近几年才摆脱穷酸相，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可正因为她的这种气质，温达反而不知道如何跟这个孙女亲近，有时候见她和温大富相谈甚欢，竟莫名有些酸意。
“坛儿来啦，快上来坐。”温达露出慈祥的笑容，温声道。
温坛儿乖巧点头，上炕在温达身边坐下。
“听说你们今日去买驴了，怎么样，还顺利吗？”温达这才看向温大贵，表情又恢复到以往的严肃。
温大贵本来看见温达对温坛儿的态度，觉得爹今日心情不错，正暗自窃喜。
可咋一跟他说话，又是这副表情，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温达心想，废话，儿子跟孙女能一样吗，隔代亲，没听过吗？
“驴，小酒已经牵回家了，大家都很满意。”温大贵一边说一边思量，该怎么说他买牛的事儿。
“大贵，外面这牛犊子是你牵回来的？”冯氏从外面进来，说。
温大贵惶恐，看向温达。
温达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牛？谁的牛，你买牛了？”
“就是刚好有一头牛它便宜卖，我一想，咱家要是有牛，就不用每年都找别人借，能方便些。而且要是小酒他们忙不过来，咱也能赶着牛车帮他们送酒。”
温大贵绞尽脑汁，想着买牛的好处，边看温达脸色边说。
他之前好几次提过想买牛，都被温达给挡回来了，说家里就那几亩地，买牛的钱得种十几年地才能挣回来，不划算。
温达明显对温大贵的自作主张很不悦，但碍于温坛儿在，为了维持形象，尽量斯文一些，忍住没有发火，问：“多少钱买的，你哪儿来的钱？”
“二两银子，跟小酒家的驴价钱一样。”温大贵急忙说。
有了驴做对比，能体现出他的牛价格的确很划算，爹会不会就消气了。
果然，温达听了，脸色好看了一点。
冯氏正在做饭，摘完的韭菜在水盆里洗干净，端着水盆出去了，洗完菜的水还可以浇地，循环利用了属于是。
温大贵见温达气消了，放下心来，跨坐在炕沿上，跟温达说起是如何把驴和牛买回来的。
正说的高兴，冯氏拎着盆进来了：“我看那牛犊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温大贵的笑僵在脸上，他故意避开牛腿受伤的事儿没说，娘啊，您这不是坑我吗？
温达一听不得了，他就说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买到一头牛。
他虽然不种地，但行情还是知道的，刚出生的牛犊子最低也要三四两，这老实疙瘩不会被骗了吧。
这么一想，坐不住了，得出去看看。
温达到了院里，绕着牛犊子转了一圈，看清楚牛腿上的伤，皮肉外翻，伤口上还留着血，气得肺都要炸了。
“你眼睛瞎啦？这么明晃晃的伤看不见？还自以为是捡着大便宜了，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一头瘸了的牛能干啥，你脑子坏了吗？”
温达火冒三丈，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他现在就想打一顿这败家子出口气。
温大贵还想解释：“爹，您听我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还好意思说，还以为你种了几年地长脑子了，我看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你给我站住！”
温达不由分说，操起门口的苕帚就朝温大贵招呼过去。
温大贵哪还敢说话，从小被打到大，见温达这架势，跑路基因被唤醒，撒腿就跑。
只不过现在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不能跑到大街上去，太丢人了。
于是，温大贵围着牛犊子绕圈跑，温达举着苕帚绕圈追。
爷俩你追我赶，顺着跑几圈，再倒过来跑，看得冯氏直眼晕。
“行了，你以为你还二三十岁呢，一把年纪了，身体什么样心里没数吗？”冯氏一把拉住温达，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温大贵见温达停下，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也不跑了。
“你过来，给你爹认错。”冯氏瞪了一眼温大贵，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死脑筋，早点认错这事儿才能过去。
“爷，您喝口水。”温坛儿声音柔柔的，捧着一杯水递给温达。
温达正跑得嗓子冒烟，真是老了，才跑了几步眼前就一阵发晕。
接过水温达咕嘟咕嘟全喝完了，终于缓过来一些，看向温坛儿的眼神柔和下来，还是乖孙女最贴心。
不像败家子儿子，就知道闯祸，生怕他活久了。
“爷，其实二伯知道牛受伤了，我们都看到了。”温坛儿见温达表情缓和一些，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