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过后,罗纤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啊?人和妖那能一样吗?
他人死了,谢家宅院倒是还有一些家丁管事护卫,加上地下暗牢里搜罗出来的受害者,拼拼凑凑也能将真相还原大半。
“所以,”宫少弦开口:“我们是误入什么拐卖的下线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往上追查?”
这么个小地方,受害者都有十多个呢,其它地方未必没有。
应迟南终于反应过来了,“又是人口失踪?和绣盈她们那次一样吗?”
绣盈是因为噬灵阵被人盯上,后来被鸟妖苏玉竹救走的人。
如果没记错,秋娘说过,她的女儿失踪的时候,城主府查出一群拐卖幼儿的人来应付她。
都是拐骗,不过一次是孩子一次是大人,会有关系吗?
黎央看着谢府的混乱,“要不,交易继续?”她也是水灵根,想办法混进去查探,说不定能把这个组织打掉。
江珩舟有点担心,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我觉得不行,见过你的人不…”
黎央道:“有少弦呢,她会化妆。”
江珩舟还是不放心:“你的眼睛…”
“偶尔摘一会也没事。”
“那修为…”
应迟南掏出一块玉:“敛息玉,加强版的,保证一点气息都露不出来!”
江珩舟:哇哦你们几个真棒呢。
城东百里一处枯林,趁着他们安抚被骗人群的时候,黎央一个人悄悄离开,特意避开江珩舟找了府上两个参与此事的人搜魂,确定了交易的方式和时间。
受害者一共十几个,都是面容姣好的男女,最小的才十岁出头。
刚刚得救,就听闻要再去那狼窝,这些人中大半还都很镇定。
除了头一天逃出去的那两个,他们被单独关起来用刑了,一直没恢复,其余的人还算冷静。
毕竟要不是这些人救了他们,他们也是要被送过去的。
虽然不知道送去什么地方,但需要人骗着哄着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有一个大一点的姑娘道:“我愿意陪仙人走这一遭。”
每次送去的人没有定数,但大概有个范围,最后留下了几个年龄最小的孩子,黎央混进去,一同出了镇子往东。
…
锦夜城一处院落,段栩歌和一个中年男子对峙:“我不愿。”
祁山剑宗来查凌家的正是三长老段延卿,顺手把一群小辈打包过来见见世面。
陆景初唯唯诺诺站在最前面挡着,已经有了夺门而逃的心思。
他最害怕三长老了,以前他都只对着四师妹一个人霍霍,谁知道都出门了,他还拿宗门里的那一套来约束人,现在好了,四师妹忍不住了,和他撕开了。
段延卿扫了一眼陆景初:“弟子外出,要注意仪态,不得言行无状、不得无端争吵,不…”
段栩歌扯着陆景初的衣领子就往外走,很不耐烦:“是不是还不让我们张嘴吃饭?不让我们睡觉?糟老头子孤独终老吧你!”
段栩歌平日话很少,真的少,因为都用来骂自己爹了。
虽然他们不吃饭不睡觉也死不了,但心情会不好。
段延卿一挥衣袖,大门被关上,二人被拦下来。
段栩歌转身,缓缓抽出藏心,这是她从剑阁抽出来的剑。
藏心,不见血不回鞘,孤注一掷般,似乎和它主人的性格很像。
“今日若非得见血才能走出去,”秘境中,就算失去神志也只用剑鞘砸人,段栩歌无疑是冷静的,但总有人能把她逼疯,她想起段延卿整日里那些逼迫,眼里冷意更甚:“那就拔剑!”
段栩歌,剑宗四弟子,剑宗弟子排名就是实力,她平日里点到为止,加上藏心的特殊性,基本上从不拔剑。
但剑不出鞘亦能稳居第四。
真刀实剑打起来,她至少能和结丹之前的司徒渊打个平手。
剑鸣铿锵,仿若龙吟,段延卿被她的话惊到了,一时不慎被横扫过来的剑气击中,倒也没受伤,但他知道藏心的特点。
他抬手一点,藏心自他掌心扫过,血落在剑身,瞬间消失无踪。
元婴期的威压一点点把藏心按回剑鞘,似乎是在示弱,片刻后门开了。
段栩歌拿起剑,拖着陆景初走了。
段延卿待在屋内,怅然若失,他摸索着右手食指上的一道疤,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我是不是错了?”
段栩歌出了门把二师兄丢下,一个人找了块地方练剑,深秋时,锦夜城没什么绿色,枯黄树叶伸在空中,颇有些诡谲萧瑟。
藏心未出鞘,等落叶簌簌声停止后,段栩歌发现她身后站了一个人,她的右手立刻放在剑柄上。
那人用黑气笼罩全身,看不清真容,实力远在她之上。
对方突然开口:“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拔剑的手一顿,段延卿就在不远处,她只要大喊一声就能脱离危险,但是…
她放下戒备的姿势,长睫垂下:“怎么死的?”
活了将近二十年,她没能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自己生母的消息,就算自己可以去问,其他长辈也只让她问段延卿。
笑话,他们一见面就掐,能问出来什么?
对方声音粗哑,被术法极度扭曲过:“因为她一介凡女,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剑宗长老,所以她得消失,她是污点,你也是。否则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段栩歌手指攥得发白:“你想做什么?”
那人递过来一个瓷瓶,“下在他每日打坐点的香里,你不想为你娘报仇吗?你不想为你这些年的过往讨回一个公道吗?”
这人知道段延卿每日打坐都会点香…
“他不会轻易…”
“此药无色无味,弄翻一个化神不是什么问题。”
段栩歌眼中寒光愈盛,良久,她伸出左手,接住那个瓷瓶。
…
凌启笙刚刚进门,家里人各忙各的,把他喊回来又不搭理。
他想起昭禾丢失的九师姐,他打听过了,合欢宗九弟子正是天水灵根,依据他对凌家的了解,十有八九是他们干的。
只能等事情尘埃落定,等拍卖会结束,人被送走,昭禾待久了找不到人自然就离开了。
凌家家主看着下首的人,道:“药送过去了?”
凌家最近事情太多,想个办法让段延卿出点事,还能拖延查看的时间,虽然那药杀不了他。
“送过去了。”
“她不论怎么说也是段延卿的亲生女儿,怎么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台下传来冷哼声:“我们在剑宗埋的棋子说,她们父女天生不对付,如果有机会的话,简直巴不得对方死。”
凌家主似乎不明白,毕竟在他看来,父为子纲,身为儿女,就得无条件听从父亲的话,就算是让他去死,他也得受着。
父杀子正常,为人子女,怎么能想着弑父呢?
黑袍人嗤笑一声,似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因为段延卿和你一样。”和你一样,不会做人。
子女不欠父母的,亲情之间若是无法做到尊重独立,都不会长远。
…
大门紧闭,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瓷瓶,为了更好地展示,段栩歌特意倒出来一点在纸上。
司徒渊表示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人觉得你会对三长老下毒呢?”
月见戳了戳隔着纸的毒粉:“这乌漆麻黑的怎么能说是无色无味呢?”
尹栖鹤坐得离司徒渊最远,他对着段栩歌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段师妹,你打算如何处置此物呢?”
段栩歌:…连着三个【呢】,她总觉得他们在阴阳怪气。
她思量片刻:“我打算把它卖去神医谷赚钱。”
既然无色无味还能毒倒她爹那样的修士,肯定不是简单的毒药,一定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