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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逐渐演化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在那画卷里,曹评看到了一个神采飞扬的美少年,相貌英俊,气宇不凡,头戴银冠,长发如洒,身穿玄色长袍,手持一杆长刀,却在一练武场上苦练刀术。

很快,那少年便长成了一个英武青年,于其所居住的城中四处挑战高手,却无一败绩,直到他遇上了一位最强的,可谓命中注定的对手,那是一个使长枪的少年,武艺之高绝,简直令人绝望。

但是使长刀的青年并不畏惧,而是奋力与之拼杀。

双方大战的不知多久,使长刀的青年终于凭借着更出色的技艺稍胜使长枪少年一招,将其艰难斩杀。

随后青年继续挑战天下好手,却二十年不逢敌手,多少天赋卓绝的挑战者,却都倒在了他的长刀之下。

最后当他年老之时,一个下贱的狗东西突然跳出来向他挑战,欲要夺他天下第一的位置。

他用曾经的长刀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斩杀当场。

曹评贪婪的看着那画卷,怔怔的看着那个无敌的人儿,从少年到老年,我怎会觉得如此的熟悉呢!

他?他应该是我吧?

长着我的模样,穿着我的衣裳,使得我的长刀。

我击败了宿命之敌,他是谁来着?哦!高公纪那厮!

最后我砍死的狗东西是哪个?

我···

一想到那最后一个对手,曹评却蓦然惊醒,他睁着双眼四下里打望,却见不得任何他物。

他如回光返照的垂死雄狮一般,忿然怒吼道:“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这时一个充满了轻挑的声音却响起,道:“这可不是装神弄鬼!曹公正!这是你本该拥有的命运啊!”

曹评却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他怒道:“藏头露尾之辈!安敢在此妄言!曹某虽一辈子失败,却也不是随便甚么破落户可以蒙骗得了!”

那声音却道:“曹公正,你的失败,并非天意如此,而是有人插手其中改变了你的宿敌的命运啊!”

对此曹评却不置可否。

很快那色彩斑斓的画卷再次显出一段画面,主角却是另一个少年,正是幼年的高公纪。

幼年的高公纪正在舞动一杆比他身高稍长一点的的白蜡木棍,练得是高家传承的最基础的枪式。

这种基础的东西在将门中几乎是半公开的,各家子弟皆可互通。

曹评本人就专门下过苦功习练高家的枪法,包括这最基础的枪式也不例外。

出乎曹评意料的是,幼年高公纪显得很笨拙,貌似很简单的枪式,他却练得歪七扭八,毫无水准。

曹评觉得有些奇怪,这不应该是高公纪应有的水准。

不说其他,只曹评自己小时候初练武艺时,随便看一遍也能练得比画卷中的幼年高公纪强出一百倍。

虽然曹评心中多有疑惑,但画卷中的高公纪始终不曾停歇,他的形象一直在成长,从幼年变成了少年,却一直在练那基础枪式。

但是练得并不好,招式貌似很标准,中规中矩的,但是充斥着一股死板、愚迟的木然感,毫无一丝灵性可言。

当然要说这画卷中的高公纪有甚么可称道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勤奋和执着,基础枪式一遍练不好,他便练得十遍、百遍、千遍、万遍,不畏寒苦的数年如一日。

但是以曹评高屋建瓴的眼光看来,画卷中的高公纪的数年习练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就算他再练十年,以他那手脚的笨拙程度,怕是一个手脚灵活些的街头泼皮都能让他知道甚么叫做真正的厮斗。

曹评看着那个画卷中榆木疙瘩一般愚蠢的高公纪,却是怒道:“曹某虽然深恨高公纪那厮,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卓绝,尔等这般污蔑贬低他,到底是何居心也?!”

“污蔑贬低?”轻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令人不爽的笑声,却道:“不!这才是真正的高君正本来的才情!他本来就是一个无能的愚人!只是有人帮他改写了命运而已!”

随着那轻佻声音的响起,画卷中的画面一转,却显露出一个雍容的宫装老妇,捧着一支琉璃玉净瓶,将其交给了高公纪,并说道:“哀家遍观族中诸子弟,当以君正最为勤勉。饮此清宝灵浆,却可助汝洗心辟窍,启智开悟。望汝有所成后,能助哀家镇压朝纲,威慑不服!”

有些痴痴呆呆的高公纪饮了那琉璃玉净瓶里的【清宝灵浆】之后,立刻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练了数年也不曾见得长进的高家基础枪式,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竟得转眼之间就变得生动起来。

随后高公纪再练别的武艺,不管是难是易,却都一学就会,一练就通,多练几遍便得精髓。

偏偏高公纪又是个能吃苦的,很快他的武艺就变得极为恐怖,这是曹评以绝巅高手的眼光旁观时的最直接感受。

再然后画卷展现的内容却都是曹评十分熟悉的内容,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高公纪打遍京师无敌手的经历”。

画卷在高太后离世,高公纪为之守丧之处时定格。

曹评忍不住道:“简直是荒谬!世上怎会有这等离谱之事!曹某从未听说过有甚灵浆,可以让一个愚鲁之人变成无敌天下的绝代万人敌!”

那轻佻的声音嘻嘻笑道:“那是尔孤陋寡闻!昔年宋太祖赵匡胤尚未发迹时,亦是下愚之辈,其于华山脚下偶遇扶摇子,扶摇子以天下作注,予了赵氏两支灵浆秘药,便是这【清宝灵浆】。

赵匡胤自服一支灵浆,遂成天下间第一等人物,立宋代周。而另一支灵浆则被大宋皇家供奉于赵氏宗庙,最终被高太后取来赐给了侄子高公纪。

曹公正,伱生来便聪慧过人,本该是人间骄子,得享无边荣耀,却被愚鲁之辈作弊替代了命运。汝自名公正,可真觉得公正耶?!”

曹评心中早淤积了无数的负面情绪,只一直被战败后的沮丧和绝望所掩盖。

这个时候未知的存在向他透露了一种离奇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错漏百出,但是曹评却无比渴望能捞到这么一根心理上的救命稻草。

无穷的嫉妒、怨毒和不甘就像毒蛇的蛇毒一样纠缠着他的灵魂,腐蚀着他的理智,摧毁着他的信念。

不过曹评却还问道:“与我交战的那个陈家狗崽子,他又是怎么回事?怎会比高公纪还要奢遮?!”

只曹评此话一出,那轻佻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起来,却道:“这个泼皮!无赖!腌臜败类!他本命运的馈赠,却在攫取了些好处之后,却自背弃了命运!他就是个无耻的小偷!”

(

曹评好奇的问道:“那小贼偷了甚么?”

那声音只哼哼了两声,却用画卷再次向曹评展现了一段二狗偷窃仙宫蟠桃的经过。

虽然未知存在并未向曹评透漏些前因后果,但他还是心态失衡了。

直娘贼!两个腌臜夯货都抢着开挂走向人生巅峰,只我这个真正天赋绝顶的老实人凭实力抗争命运,结果却落得这般天地!

简直就是没有天理啊!

此时曹评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那轻挑的声音却以一种充满了戏谑的语调诱惑道:“曹公正,本座同样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获得无上的机缘。凭此你不但可以伤势尽复,躯体返老还童,实力更上一层楼,更可以不受寿命的限制,长久的享受这个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

曹评却也不傻,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却问道:“曹某需要付出些甚么?”

那声音道:“很简单,只需要付出你的忠诚信仰,从此信奉吾主。”

曹评只犹豫了一秒钟,便自应了下来,只问道:“但不知吾主是何方神圣?!”

一个鸟首人身的蓝羽怪物出现在曹评的视界中,却带着些狂热的说道:“吾主是一切命运和历史的掌控者,阴谋和诡计的编织者。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祂是变化之主,诡道之尊,道法之源。祂在人间的尊号为清宝天尊,但你你每天需要诚心祷念吾主真名【三痴】!每天九次,每次九遍!不可多,亦不可少矣!”

随后,当曹诱回到禁军营帐时,却发现自己的兄长已经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正精神抖擞的在大帐前练习曹家刀术。

且不说这曹评是如何从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下爬起来,还跑到外面练功的,只曹评给弟弟曹诱的感觉就很不一般。

曹诱虽然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是他的眼界却并不差,他明显感觉自己兄长的武艺好像变得更强了。

临出门时,曹评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此时他却生龙活虎的堪比壮年,这实在是有些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曹诱忍不住问道:“兄长如何好的这般快?可是碰上了甚么奇异之事么?”

曹评心中猛然一跳,暗道你这厮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怎一猜就中的?!

不过曹评在睡梦中得那“神使”恩赐时,却也被警告要低调行事,因为世间不止有变化之主一个至神,还有另外三个敌对的混沌邪神,祂们的信徒就是吾等命运仆从的死敌。

故而曹评并没有对曹诱实话实说,而是谎称他于梦中得遇希夷先生,蒙他点化,却才恢复得过来。

扶摇子、希夷先生,都是指的睡道人陈抟。

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撰写《指玄篇》八十一章,阐述引导养生及炼铅汞成丹之理。

曹评以其为幌子,曹诱却不疑有他。

不仅仅因为陈抟其人在大宋的名望很高,且曹诱、曹评的父亲曹佾亦是个崇仙好道之人,其人醉心玄学,颇有造诣,甚至被些个道家散数誉之为道家当代八仙之一。

所以,曹评被希夷先生所救,曹诱认为没什么好意外的,道家神仙嘛,可不得讲究个人情世故耶?!

有仙隐的老爹的面子在,实属平常也。

曹评敷衍过曹诱之后,却皱眉问道:“先前汝不在营中,却出去做得何事耶?”

曹诱却把自己去义军大营中讨要御马之事说得一遍。

曹评道:“区区一匹马,本不值得大动干戈。只我新近恢复,却不好展露与他人,正好拿此事来塞搪蔡京等人。公善(曹诱字),此事你处置的很恰当,且应下那些个贼配军便是,取七成辎重与他,换滚龙驹回来。”

曹诱有些不安的说道:“兄长,如此迁就那些个贼配军,岂不是显得我曹家软弱可欺?怕是有损祖宗威名也!”

曹评笑道:“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况且此事非是我等畏惧些个贼配军,而是心怀今上威仪也,切不可错认了因由。”

曹诱闻言笑道:“兄长所言甚是!我等不甚失落御马,只心畏官家威仪受损,却才以重资换回,谁能说得我们不是!”

二人计定了事,随后曹评继续躺在大帐中装伤,曹诱便开始筹集点选辎重,次日亲自带人送往义军大营中。

只他刚把辎重送到,便有数队人马赶来义军营中,曹诱视之,如张开、韩存保、王文德、项元镇之辈,皆义军中的悍将头领也。

与四人一同回来的亦包括王焕。

王焕入营后,当即宣称:杨温所部正押解一批辎重往此处赶来,明日便能抵达,望大家伙儿能再坚持一日。

王焕深知大军断粮后的恐怖,故不得不以此【望梅止渴】之法安抚军心。

但是令王焕感到意外的是,军士们对王焕宣布的消息感觉并不是太热情,就好像一个刚刚吃饱饭的落魄人,面对别人救济来的三个热馒头一般,感激是有,但并不多么迫切。

很快王焕就了解了他离开后,军营中所发生的事情。

曹评的逼迫和杀伤副将头领之事固然让他感到愤怒,但是真正让王焕感到震惊的还是二狗击败了曹评的事实。

曹评的厉害王焕虽然没有亲自领教过,但是他的父亲王厚却与曹评交过手,结果自然不用说,吃亏的是王焕的父亲王厚。

王焕虽然没自负勇力,却不得不承认敌不过自家的老父亲,自然也更不是曹评的对手了。

王厚曾警告过王焕:曹公正性情阴狠,武艺绝高,绝不可力敌也。

而二狗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于失却先手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击败曹评,这也就意味着二狗的武力完全超出了大家伙儿一大截。

在古典时代的军队之中,一个将军除非在战场上无数次展现出其无双的军略,带领大家享受胜利,否则勇武才是最令军士们信服的东西。

纵观义军诸头领,几乎都是靠着个人勇武带兵统军的,二狗这般横空出世,却让他在义军中的声望和地位直线拔高。

随着梅展、徐京等人相继赶回,一场属于义军高层内部的会议悄然召开。

会议一开始,已经被二狗修复得左肺的贾敢便言称要请二狗来旁听,众头领一开始颇有些面面相觑,随后却都一致同意。

待得二狗被请来后,王焕更提议由二狗替代他作得主位。

有些意外的二狗一开始还有些谦让,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却当仁不让的接过了众人的推崇。

二狗坐得主位,却先与众人说的些抚慰之语,随后他的第一个提议,便是接下来与禁军分兵进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