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故似笑非笑地看了郁琳一眼，与此同时她举起了牌。
《狮子林》的拍卖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没有一人提前退场，甚至连去卫生间或者接电话的人都没有——没有人想错过落锤的历史时刻。
陈君故举牌，1.225亿。
26号举牌，1.23亿。
陈君故举牌，1.235亿。
26号举牌， 1.24亿。
“1.24亿第一次……1.24亿第二次……”
这可能是极限了吧——
在场的所有人屏住呼吸。
陈君故又一次举起牌子！
1.245亿！
这毋庸置疑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价格了！
“1.245亿第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26号——他众望所归地缓缓举起他的牌子。
1.25亿！
铺天盖地的掌声甚至将拍卖师报价格的声音给淹没了。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陈君故终于笑出了声，她甚至不用抬眼看，就知道现在场内的所有人——不管是一百多位竞买人，台上的主持人和拍卖师，乃至保安和其他工作人员——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他们在等待她的举牌。
他们在期盼她的举牌。
但陈君故却将牌子轻轻翻扣过去了。
“1.25亿第一次……1.25亿第二次……1.25亿第三次……”
落锤！
与此同时，全体起立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掌声，热浪仿佛要将屋顶掀破。
落锤价1.25亿，加上佣金等代理费用，最终《狮子林》以1.4374亿元成交，不仅创造了吴冠中的竞拍最高纪录，也是本年春拍里近代书画最高的成交记录！
嘉德春拍的大观之夜以全场7.3亿元圆满收锤——在场的就算全程没有参与竞拍的观战者，都觉得不枉此行，“大观之夜”实至名归，真实的拍卖过程比任何一部电影里的拍卖情节都高潮迭起，让人如痴如醉，情不自禁鼓掌，大呼酣畅淋漓。
退场时人头攒动，但陈君故还是毫不费力地找到了那位可以说是财大气粗胆识过人的标王26号。
陈君故很少在拍卖会上这么败兴而归过，她拿出手机，二话不说地按下拍照键，然后将那位26号代举的照片发给了特助梁闯。
等陈君故和郁琳离开嘉德艺术中心已近午夜时分了，她们连晚饭都没吃，就近去到一家名为“星光”的旋转餐厅。
坐定后，郁琳疑惑地问：“你最后怎么不举牌了啊？都拍到1.25亿了，再有几百万那个26号肯定撂牌儿。”
一份基围虾正好旋转过来，陈君故拿过来几只，边剥虾皮边说：“谁告诉你我举牌的目的是为了拍得那幅画？”
“……”郁琳焕然大悟，“原来恶意抬价的那个人不是26号，而是你！搞了半天你才是搅屎棍啊！”
“什么搅屎棍……吃饭呢……”陈君故将一只剥好的虾肉扔进嘴里，快速吃完又拿起一只，“我这叫战略性撤退。”
陈君故继续说：“当竞拍价超过1亿，我其实就不想拍了，这不是个小数目，我不会为了置气而不计后果——拍卖会这种东西，争风头是必要的，不过凡事有个限度，当冤大头那就是非傻即疯了。”
“所以……”郁琳惊呼，“你在1亿的时候，本就想撂牌儿了，可你为了让26号当冤大头，就又和他硬抬了几千万？”
“我喜欢吴冠中很久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陈君故悠悠地叹了口气，“对方也不傻，落槌价再高都不会高于1.25亿的，所以1.25是最后一道安全线，为了那两百万我犯不着以身试险——不过话说回来，从各种方面来分析，《狮子林》都有极高的收藏价值，里程碑式作品，26号也算是慧眼识珠，谈不上什么冤大头，但被我设计抬价了也是事实。”
郁琳啪啪地鼓了两下掌：“行，三年不见，陈大小姐心理素质和临场作战能力一如既往！够黑！够吊！”
陈君故笑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对郁琳抱拳作承让状。
两个人又边吃边聊了几分钟，陈君故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京城号码——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接一次。
陈君故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喂？”地接了起来。
“陈总。”电话对面的谈凯轻轻笑意，“昨天咱们在‘布梵’不是说好给你摆一桌吗？”
陈君故知道对方特意提起昨天的事，肯定是有情况，她从善如流地说：“我昨天突然有急事，谈总不会挑我的理吧？”
“陈总说哪的话，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挑理？”他们两个人进行了和昨天差不多的对话，谈凯顿了一下，才说，“‘布梵’这边有场子，你哥也在，过来玩吗？赏不赏脸？”
陈君故浅笑着婉拒：“多谢谈总好意了，我刚吃上晚饭呢。”
“陈大小姐——”谈凯把对她的称呼从“陈总”改成了“陈大小姐”，这就意味着他接下来要说的是商会里二代们之间的事情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哥是孙少叫来的，他并不知道纪少和贺少也在。”
贺少？
贺济舟？
陈君故微微眯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