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破旧荒芜的院子。
一个更破旧的房子孤零零地在院子中央，黑木大门上封着一条又一条的铁链，有一些锈迹累累，有一些崭新依然，看样子是很多年的时间里，被一次又一次加封过好多次。
陈君故试着推一下院子的门，却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陈君故和贺济舟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们都没有立刻走进去。
很快，一个头包旧布、枯瘦如柴的妇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贺济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他听到对方走近到他的身侧，他微微一侧头，直接甩了个锋利的眼风过去。
那个妇人看到贺济舟那英俊帅气的脸庞，先是一愣，紧接着“吚吚呜呜”地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贺济舟有些烦不耐烦皱起眉。
如今高不可攀的“贺大公子”哪还有二十年前形似孤魂野鬼“小疯子”的影子？——就算是精神病院里的病理性疯子也不敢把这两个人攀扯上哪怕一丝丝的关联。
那个妇人依然“吚吚呜呜”地对着贺济舟比比划划。
贺济舟斜侧着身子，冷漠地看着那妇人，而口吻比眼神还要更加冷漠，“你在干嘛？你是哑巴吗？如果你不能说话，可以写下来，而不是在这里浪费体力——”
那个妇人往后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鬼……有鬼……死过人……惨死……这里——”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陈君故转过脸看她。
那个妇人立刻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君故，然后眼眶中涌出泪花，抽泣了起来，“你……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陈君故认真搜索了一遍记忆，她可以确定她并不认识对方——“我见过您吗？”
“你见没见过我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那个妇人一下子不再哑巴，也不再磕巴，铿锵有力地说，“你是君故！我知道你是天茹的女儿君故！”
她提到了天茹！
陈君故眯了眯眼角。
只用了三秒的时间，贺济舟就想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不出来啊，向阳村这个破地方还他妈是块卧虎藏龙的宝地呢——”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当年齐大小姐也曾光临过？”
陈君故没有回答。
那个妇人听到贺济舟不友善的语调，不敢断定这人是敌是友，也暂且不出声了。
“也是，毕竟齐大小姐当年在京城也是风靡过一时的顶级名媛，父亲是四九商会会长齐霖深，丈夫是陈大少爷陈牧源，自身又是事业有成、名誉双收的名牌大学教师——”贺济舟眼波微转，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君故，“其实，按照你们陈家的等级地位，姓康的那女人怎么有进门的可能呢？陈总竟然也会同意？不过嘛……现在仔细想想也不是一点道理不讲的——”
贺济舟故作腔调地挑起尾音，“你嫂子和你妈妈可都是大学教师哦~”
“贺大公子的发散思维不错。”陈君故冷冷地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巧合而已，竟然也能让你联想出来这么多。”
不管是不是巧合，陈君故都要将贺济舟的这个想法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陈君故回归陈家后，陈谨言就不再参与生意和商会。而他结婚的时间正好在陈君故刚一回国的风口浪尖上，京城那边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转移。更何况，十几年前陈牧源和齐天茹的离婚事件也闹得满城风雨，如今陈牧源和温秀莲不管人后如何，人前也是伉俪情深，两人生育的小女儿陈岑岑清秀伶俐，十几年来家庭和美。
若是未来贺家揪出这个话头来大做文章，一连牵扯出来陈、齐、温……虽然最多是些流言蜚语的流弹，可却是平白无故的多了件不大不小的麻烦——对他们陈家的名誉也会有损伤。
贺济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慢悠悠、意味深长地挑起了眉梢。
那个妇人突然开口：“君故，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不知出于什么感波，陈君故与贺济舟又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
然后和刚才一样，他们立刻从对方的眼眸中猜测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两个字：可疑。
他们两个可不是出来春游的！
京城那边什么情况，谁也不敢说，保不齐已经开始腥风血雨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又有什么人是百分之百可信的？现在的处境下，贺济舟反倒可信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