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住院部，张明没等秦臻问起便说：“那座山丘一定有问题！”
“申长水说了什么？”
“他说，那座山丘原是有名字的，叫‘麝鹿山’。当然，申长水口齿不清，在我听来像是蛇鹿山。”
申长水起初吞吞吐吐，也是不想说的。
张明看他拿着结算单，眉头拧起了疙瘩，敦厚的身影踌躇着。
财务让申长水扫码付款或是现金付款，他磨磨蹭蹭，上下口袋翻找了一会儿，半天才找到手机打开付款码。
当扫码后，手机提示余额不足，张明这才知道症结在哪儿。
他随即给财务发了消息，财务看到张部长跟申长水站在收费窗口，点头修改了账单。
办完手续回来的路上，申长水万分感谢张部长让财务取消了住院费，还将手术费申请了爱心救助，这才主动提起的。
当时，张明怕漏记或是听错，悄悄打开手机录了音。
从申长水紧张的语气中分析，所谓的“麝鹿山”应该就是“蛇鹿山”。
当然，那座山也是自从出了诡异的事件之后，才被人们如此命名的。
济家原是在山上豢养了一群麋鹿，鹿茸用于供给达官显贵。
这也是济老爷除了出售书画之外的另一份收入来源，必竟他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要经常接济身边的老百姓。
曾经有一年，逢天灾，连年大雨，小小的枫桥早已被河水淹没。
道路被冲毁，田地颗粒无收，枫林镇的村民便也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人们随之开始缺衣少粮，后来，有胆大的人去枫山上偷猎麋鹿用于度日。
济老爷发现后并没有惩罚偷猎之人，只是让人加固了鹿园，还在那儿养了两条大狼狗。
在风雨交加的一天夜里，迫于生计，依然有人跑到山上偷猎，只是那人上山后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的雨瓢泼一样，雷声轰鸣，闪电透过黑压压的云层，像是太上老君炼丹炉中那两个火红的孔洞。
有家丁说，天有异象，定是神灵发怒，惩恶扬善。
眼看枫山就要被雷电劈开，济老爷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让申延召爷爷设坛祭祖，祈求人畜平安。
祭坛上摆满了各种小人和鬼怪的纸扎，一阵狂风刮来，那些做为替身的纸扎竟全部消失不见了。
在人们大惊失色之时，只见西方山丘被刺目的火焰笼罩，失重的纸扎在天空中燃烧了起来，明亮的火焰如云海翻滚，仿若将害人的鬼魅收进了炼丹炉内。
申延召爷爷说这是长生天收了礼物，将来便会国泰民安。
隔日，雨水果然停了，还出现了太阳，村民们便在枫桥边的菩萨庙外磕头庆祝。
不知是谁长了双透视眼，大喊着“出人命了！”
村民立刻起身，跑到枫桥上查看，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水流湍急的河中飘来一具男尸。
当时男子衣不蔽体，一双眼睛变成了黑洞，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而且面部也被尖锐的东西撕裂的不成样子。
济老爷听到家丁汇报，顿感不妙，立刻带上多人拿了棍棒上山。
山上水流淙淙，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洪水也掺杂着血液，泛起了红色。
到达鹿园时，两条凶恶的狼狗仅剩下了头颅和半条腿，尸体都没有找到。
先前，济老爷还以为是两条恶犬惹下的祸端，直到看管鹿园的皮老头疯癫着从鹿棚里跑出来。
他挥起紫草，大喊着着：“鹿仙杀人了！鹿仙杀人了！”
家丁提了棍棒前往鹿棚，却发现许多鹿都被啃咬的仅剩了骨架或是鹿头。
现场到处都有残肢断骸，惨不忍睹。
红红的泥浆里不时有东西蠕动着，细看去才发现有许多小蛇蜿在蜿蜒爬行。它们行走的路线很是奇怪，均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济老爷不相信“鹿仙”杀人一说，叫了几名壮汉跟着蛇群向山上跑去，那里面其中有一人就是申延召的爷爷。
一行人跟随到枫林深处，停了下来。
那里山草有半人多高，被山水冲掉泥土的小蛇渐渐露出本身的颜色来，眼看长着红花绿毛的小蛇钻入草丛便寻不见了。
至此，所有人均不敢上前，只有申延召的爷爷信道不信邪。
他从枫树上找了根树杈，且用镰刀削尖了，做成叉子状的武器，只身向草丛中走去。
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还不见他回来，济老爷翘首眺望着。
皮老头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指着树林深处，一会说蛇母寻仇来了！一会儿说鹿仙杀人了！
他的话惊得家丁四处乱窜，济老爷等不到申延召爷爷回来，便给了所有人一些银子，让他们封了口，说是准备封山育林。
逃窜回来的人，有人说枫树上缠着一条巨蟒，它嘴里还咬着申延召爷爷的头，并说他死了都大睁着眼睛。
当时，皮老头疯喊着鹿仙杀人了！闯入枫树林，惊到巨蟒，它一跃跳进山下万丈深渊的地洞中没了踪影。
再之后，皮老头更疯癫了些，他说巨蟒身上骑着一名少女。那少女鬼面蛇身，全身长满鳞片，不仅可以呼风唤雨，还可以幻化成人形。
申延召生来便没有父亲，是爷爷养大的，为了查寻爷爷的死因，他曾偷偷闯入了封锁后的蛇鹿山。
后来，他倒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不过丢了半条命，昏睡了十多天竟也没有饿死。
醒来后他便说：“我不会说出去的，魂归西天境，蛇鹿共显灵！”
当年，济老爷觉得申延召爷爷是查找线索时才丢了性命，心中有愧。为了表示歉意，便在申延召昏睡时和衣守了许多天，并亲自给他煎药，喂饭。
再后来，济老爷在殡天之前交待后人，让他们一定帮着申延召娶妻生子。
这段录音听来像是一部传奇，也更像没有结尾的秘史。
录音听到这里便完结了，申长水吐字不清，正因他不是当事人，讲话的语气如同父亲给孩子读一本故事书，是真是假，也很难让人辨别出什么。
至于济老爷是不是齐家先辈，由于时间匆忙，也不好分析断定。
张明倒是懂些推理知识，故事虽短，听来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还好这事出自申长水之口，如果是申延召自己讲来，恐怕他得再次被送上手术台抢救。
录音似乎把人、天、神、鬼、魔、灵，全部混淆到一起，一座山丘而已，怎么会生出这么诡异的故事。
济润志懂医学，自然不信鬼怪之说，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些字画，让人猜想？他到底想要李明显和秦臻为他做些什么？
还有，齐家有没有后人，这事秦臻从未提起过，是他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秦院、张部长。”
秦臻看到王助理站在办公室外等他，便让张明把录音保存好，等有时间再细听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张明点头，刚刚的想法顿时断裂，也没了依据。
如果不是手机还在发热，他甚至以为，这是谁胡乱编出的一段故事，用来恐吓长了好奇心的人或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