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如令问，“怎么了？”
苏明伦接过话，“我听说不仅盛怒之下打了夜扶桑一耳光，还亲自抽了五十戒鞭，罚跪三日宗祠。”
“这两个人都很反常，你们不觉得吗？”
“的确有点。”兰重火道，“白归一那小子会酒后乱性吗？”
苏明伦道，“不大可能。”
“即使可能，对象也不会是余未了啊。这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夜崇光。我听说那夜扶桑最近可是风流着呢，一回去就带了一个小侍女在身边，亲密无间。那个时候他都睁只眼闭只眼，没说一句话。这次不过仍旧是风流韵事一件，就这么反应激烈。”
“一个年纪大的寡妇，传出去难听？还是因为是余逢年的爱女，不好对他交代？可是都不太解释得通。”
那边两人诸多猜测，兰如令也在苦思冥想。
这时，有仆人送来一封信笺。看上面的印记，应该是九重天的鹰眼送来的密报。
苏明伦本来还无所事事，可是看完后脸色大变。
兰重火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脸色都变了。”
边说边凑过去看。他话未说完，密报也没看完，脸色也同样变得不好看了，“林宗越死了？”
兰如令凑过去看了两眼，不住咋舌。
兰重火道，“信上说在现场发现了夜游神的面具，你们说这事是谁做的？”
“白归一？”苏明伦抽了一口冷气，扇子掩住了口。
兰如令问，“半个月前的事，怎么今日才传回来？”
“我去仔细问问情况。”
苏明伦言毕去了。两刻钟后才回来。
“听说林氏寻找了四五日，最后才在一个青楼寻找到林宗越的下落。鉴于他死的那么离奇古怪，那般自作孽不可活，林氏就没有太过声张。发过丧了才对外传出林宗越身亡的消息。而且对他的死因与死相一直遮遮掩掩的。”
“虽说这林宗越杀人如麻，荒淫好色，死成那样倒是也大快人心。可是不得不说这手段也太恶毒了些。”
兰重火道，“如令，你若是见到了现在白归一的模样，肯定会觉得他这么做，完全符合心性。”
“怎么？变化很大？”
“经过了那般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还能够指望他天真未泯，纯善如初？”
“是不可能。那他现在究竟什么模样？”
“白归一曾经自称‘兰陵笑笑生’，放话‘老子笑起来天下第一好看’。我就问他，那若是有人笑起来比你好看呢？他说，那我就让他再也笑不出来，只剩下哭。”
“所以他现在也大约如此了吧。”
苏明伦也道，“虽说他现在没有哭，可所有的悲伤、仇恨与愤怒已经深入骨髓。那双眼睛里面阴冷沉郁，闪烁着颠覆和毁灭的光。让人无法直视，既为他心痛又惋惜。”
“好好一个人被上天毁成这样。”兰如令不住叹气。
“不说这个了。”片刻后，兰重火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如令你什么时候走？”
“过了上元节。”
“你原本不是说不来九重天了么？怎么不仅来了，还竟然要过了年？”
“我去了一趟苍梧山，待了三个月，不想待了，再加上也没有寻找到引诱七魄的办法，就只好来这儿。除了苍梧山，有那么多书籍古册可以查阅的，我还真的想不出再去哪儿了。”
“看来能让小姑姑放下成见，我们还是托了白兄的洪福。”
“不过来藏书阁就来了。可若说你父亲要我去宗祠给苏经纬和苏不群上香磕头，我是绝对不会去的。你一早将我这话带给他，省得到时候撕破脸，彼此双方大过年的闹得难堪。”
如此苏明伦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由着兰如令去了。
兰重火本来不准备多加逗留的，可因了兰如令要过了年才走，他回去白鹭洲也无事，于是就改了主意留下来。然后过了上元节两人才一同告辞，路上分道扬镳。
钟灵儿一边与夜扶桑在院子里堆雪人一边与他聊天，“白归一，我们回一趟家好不好？”
“好是好，就是——”
“就是什么？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所以就想着越快越好。”
“可是很快就要过年了，天气又这么冷。我们真的要御剑过去吗？肯定都要冻成冰块了。”
“那我们坐马车去吧。凉州离檀州也不算远。”
“白清零，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去呢？”
“喂，谁让你很快就要过生辰了，我不是想着回家给你过一次吗？”
“对啊。”夜扶桑这才想到四五日后就是正月初一了。可很快又凉凉一笑，“哪里还是生辰，不过是冥诞罢了。”
“唉，别这么垂头丧气。好歹现在还活着不是。人这一生，不能总回首过去，还是应该迎面往前。因为最难走的，就是回头路。”钟灵儿拿起树叶拍在雪人的脸上当眼睛，然后退开来两步仔细端详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很像？”
“哪有。这么丑，怎么像我。”
“说出这话才像你白归一啊。”
夜扶桑勉强一笑，阴霾半扫，“好，那明天我们就回家一趟。”
平遥，清茗居。
白重九与莫随风已经来了六七日。两人每日就是坐在楼下品茶。当然，清茗居的茶是极好的，清茗居的人也是最多的。这里人多并非只因为茶好，更多的是因为这里就相当于江湖中的千里眼与顺风耳。往往玄门正宗中刚有风吹，这里就会起了涟漪。
白重九也是听闻白清零有了下落，这才决定在三九寒天来到平遥。
来的第二日，听到一百晓生道，“各位兄台猜猜看，来的时候在下在路上碰到了谁？”
“谁呀？”剩余几人不约而同问。
“在下来的时候竟然碰到了薛之珩。”
路人甲问，“薛之珩？以前的华亭首领？”
路人乙道，“他现在不是在光明地当客卿？”
百晓生道，“说的好听些是客卿。说的不好听一些，那可就——”
路人甲摇头，“代兄，这事可不值得相请。”
“我话还未曾说完，你着什么急呢？”百晓生压低嗓音，更添神秘，“你们只知道他以前曾经是须弥谷的高徒，不知道他为何会背叛师门，被须弥谷除名吧？”
众人摇头。可是胃口都被高高吊了起来。这向来是江湖中秘而不宣之事。所有人都猜测万分，奉献了足够的好奇心。所以原来一直心事闲散的白重九与莫随风都凝神细听起来。
路人甲道，“那代兄若是能说的出来这件事，别说这一壶茶，就是这一个月的茶水，我严某都请下了。”
“严兄豪爽啊。”那百晓生道，“你们听说过须弥谷最厉害的是什么么？”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杀破狼剑阵。”
“不对。”百晓生顿了顿手中茶盏，故弄玄虚。
“那是什么？别说须弥谷，就是这个天下还有比杀破狼剑阵更厉害的？不是我吹牛啊，就是鹤唳仙尊、上善仙尊与迦蓝仙尊联手，都不一定能破了那剑阵。”
“杀破狼剑阵虽然厉害，可是被这个剑阵守护的东西更加厉害。”
众人面面相觑。这杀破狼剑阵难道不是御敌？而是守护？
路人甲问，“那是什么？竟然值得动用这么厉害的阵仗。”
“轮、回。”百晓生一字一句道。
本来还以为是所向披靡的东西，名字却如此普通。众人觉得有几分被戏弄的意思。
路人乙道，“这‘轮回’，敢问代兄是何物？听起来平平无奇啊。”
“这东西能够肉白骨，生死人。难道不厉害么？”
“唬人的吧？”
“就是，也许是夸大其词了。”剩余三人起哄，“我可不信有这种玄门术法。”
百晓生又道，“你们呀还别不信。真有死人被复活了。”
“谁？”
“你们再猜。”
“不猜。代兄，这诸位兄弟怎么猜得出来。你还是别绕弯子，直言相告吧。”
“江湖中的第一美人，黎天籁。”
“哎呀。”路人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薛之珩的剑叫做‘天籁’。原来背后竟然有这般渊源。”
“可不是么。这黎天籁都作古一两年了，那倾世容颜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最后还是被这薛之珩给复活了。”
“假的吧，代兄。这黎天籁是不是当初就没有真的死啊？我听闻当时的羲和神君可是对她无比痴迷。”
“敢问她若是当时还活着，怎么会逃得过神君那五指山呢？”
“这倒是。”众人不住点头。
“这黎天籁啊，死是肯定死了。她当时难产，最后一尸两命呀。现在的华容道尽头不是还有红颜冢么？”百晓生说到最后不住摇头，“只是可惜，再倾世的红颜最后也化为了一副枯骨。”
“你不是说她死而复生了么？”
“现在的光明地，除了一位夜夫人，还有一个女子被神君金屋藏娇呢。我听人说，那女子就是死而复生的黎天籁。”
“这黎天籁被薛之珩复活后终于还是被羲和神君惦记到手了？”
另一人道，“我听说现在的夜小公子就是神君与那个神秘女子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