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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52章 生死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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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归一长驱直入,穿过来来回回的白衣女子,跑上了三楼。他已经相信了白重九身故的事实。

浮图塔的宗主兰如令素来喜爱红色。因此门中女弟子皆穿红裙,从不例外。可是一路行来,尽是一片素白之衣。

她们明显是在凭吊某个人。而鉴于兰如令与白重九之间的关系,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白归一站在兰如令的房间门口,不住喘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一进去,兰如令也要深受其害,两个人都要面临一场千疮百孔的局面。可是,他又不能不进去。

于是他猛然将房门推开了。

兰如令躺在床上安睡,她的身边坐着苏星河。房间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一尊送子观音。它的旁边放着一尊亡夫的灵位,面前的香炉里点燃着三炷香,此时,将近熄灭。

苏星河头也不回,“有事要说的话,去隔壁等我。”

白归一立刻去了隔壁。

片刻后苏星河来了,他掩上房门,身体尚未转身时,就听到他在背后问,“我哥呢?”

“——没了。”

“你说过会把他带回来的。”

苏星河没有说话,他能够清晰感觉到白归一的喜怒哀乐。自从自己将连心肉给了他,他似乎与他心心相印,能够感知他一切的情绪波动,而且,比他强烈百十倍。此时,他因了愧疚与自责,更因了难过与心痛,于是说不出话来。

“你答应过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我——”苏星河迟疑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说对不起,我食言了?还是说上天注定的,我也很无奈?

“生死有命,真是刀剑无眼,我也不怨。只是,苏星河,你为何不救他——你为何只是远远看着——还让人接了他的鲜血——你要做什么?炼邪术吗?”白归一愤恨难耐,悲哀不已,忍不住哽咽,“那是我哥……那是我哥……我发过誓的,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他都可以,你真是不愿意救他,我去救——你为何把我弄昏过去?”

苏星河不再说话了。刚才还有挣扎,此时,已然认命。

白归一看他心虚,更是怒火中烧,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更加口不择言,“你还在恨我背叛了你,惩罚我一个人还不够,还准备株连九族,拿我最在乎的人来报复我是吗?你大概忘了吧,他不仅是我哥,还是你姐最爱的人——你惩罚我的同时,也伤害了你姐——”

“够了!你就是这般看我的?”苏星河的忍耐到了极限。白归一的误解与恶意揣测人心的举止,让他受到了轻薄与心伤。进而心里都是可笑,回身看他,“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

白归一却不看他了,言语无比刻薄,又添残忍,“那我该如何看你?你来告诉我。你是贵人多忘事,忘了三月初三那夜发生的事了?所以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想起那般不堪的经历,白归一满满都是痛苦与屈辱,隐忍的不甘与委屈,愤怒与心伤借着今日的由头,倾泻而出。他哀声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样,扎在了我的心上。你做的事,羞辱了我待你的一片情深,也让我看清了你。”

说着,他就要夺门而出。

苏星河就要拦他,“归一——”

白归一召来鹿鸣,朝着他刷刷落了几剑,苏星河内伤严重,且剜了连心肉以后,身上伤也未曾痊愈,召来鹤唳勉力应对几招以后,剑就脱手而出,人也疼痛难耐,冷汗直流,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白归一盛怒之下,不辨他的不对劲,只是恶狠狠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也不是你。为什么偏偏是我哥?”

苏星河心底一片凄凉,“若当时……死的是我呢?”

“你这么厉害,谁能伤的了你?只有你去伤害别人。”

“所以我死了,你也不会难过对吗?”

“不会。”白归一冷冷道,“此生,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扔下这句话,摔门而去。苏星河跌在地面,心里一片绝望与死寂。

终于,两个人又一次闹到了这般地步,覆水难收。

***

白重九死了。

白归一却觉得死的是自己。他一下子就死掉了,自己却是堪比凌迟。他死的是身体,而自己死的是一颗活生生的心。

他没有看到白重九鲜血淋漓的死亡现场,但是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是他唯一一个亲人,还是他的挚爱。

一切都死了。

他像游魂一样从浮图塔飘到外面。

天色沉了下去,山下的城镇逐渐亮了起来,那是万家灯火。

他看着那些点点光亮,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他在笑这个花花世界,他在笑芸芸众生,他更在笑他可笑的前半生。

然后,他坐在马背上,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他知道这是在和他的感情告别,也和曾经的自己告别,更是与死在他心底的苏星河告别。

黎刚一脸茫然看着他,白归一在笑,他却只想替他大哭一场。

白归一像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一样,一边策马一边喃喃低语,他一直颠来复去吟诵着那首为苏星河写的情诗。

“春风吹皱我心波,一夜未眠白发多。醉醒方知身是客,满床清梦皆星河。”

那个时候无比情深意浓,爱而不得。此时再次想来,满满都是别样的讽刺。

白归一沿着一条路一直往前走,他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通向白纸门的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回到白纸门。

眼前,不是和十七年前一样吗?他仍旧回去奔丧,只是躺在棺木里面的人,却是从白登道换成了白重九。

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进食喝水,不敢言语。

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团恐惧如影随形,他只要停下来,就会被那种绝望与恐惧吞没,然后死在十八层地狱。

他不想死在半路,所以不敢停歇。街道与行人在他眼中变得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几个昼夜,整个世间好像没了声音,让他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与追求的念头,也没有前进的动力。

可是突然一抬头,兰陵山遥遥在望,再一低头,白纸门就在眼前了。

府邸门前挑着一只引魂幡。雪白雪白,却无比刺眼。进了门,到处一片死寂。松涛堂前放着黑色的棺木。

一如十七年前,多么相似啊。

白归一跌跪在棺木面前,泪如雨下,进而嚎啕大哭。

莫随风也是披麻戴孝,跪在一侧,他在燃烧纸钱,跳跃的火苗倒映在他低垂的眉眼里面,多少让他有了几分生气。

他等白归一哭够了,将一封信递给他,“九哥留给你的。”

白归一接了,信封上写了他的名字,打开来看,是白重九的字迹,上面写道——

“归一,见字如晤。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魂归九幽。与你兄弟一场,总是意犹未尽。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仍旧如此。

“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为何那般纵容你?哪怕被母亲多次耳提面命,仍旧想要宠着你。

“我很多次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有另外一个我,说着我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做着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走着我羡慕而不敢去走的路。我现在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你。所以为了让你把这条路走到开满繁花尽头,把自己这双脚砍下来相借又何妨?

“你的身上有无数人的福祉,你的生死也与星河的安危息息相关。与他好好的,才是告慰我的最好方式。

“另外,我给随风写了白氏家族的玉牒,要他续了庚齿,入了白家的门。你与他在我灵前义结金兰吧。

“最后一句话,白纸门永远都是你的家,也一直都有一个人在家里等你。

——九哥绝笔。”

白归一看着白重九最后一句话,刚才止住的眼泪重新落了下来,“哥何时写的遗书?”

“听说有几个月了。”

“他让你我在他的灵前义结金兰。”

“我们,本来就是血脉相连。”

“你早就知道了?”

“血洗销金窟后,我回水云间,师父说了黎府与我父母一事,他担心我留在自己身边,迟早要被仇人寻到下落,而我也害怕牵连到水云间,就自请师父把我逐出师门了。”

“血洗销金窟的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莫随风摇头,“没有。我去的时候,整个销金窟已经无一活口了。”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嫁祸给你,现在我明白了。”

“还是和黎府有关。”

“此事没完!”白归一将一叠纸钱狠狠扔在火里面,他的悲痛欲绝已经浴火重生出了无边无际的仇恨与愤怒,“那个金岁寒肯定是国师的走狗。”

“否则龙影卫也不可能在销金窟。”莫随风将最后一张纸钱放在火中,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如令她不来?”

白归一脸色变了,“她和苏星河姐弟两个素来冷血薄情,爱来不来。”

“如令在恨我。”莫随风低声道,“是我害死九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