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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 > 第91章 沧浪之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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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苏星河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发生过鸡鸣驿一事。可是白归一心里都是隔阂。

以前,两个人是争吵、矛盾与冷战,却都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像是藕断丝连。

现在,没有争吵、矛盾、与冷战,有的尽是貌合神离,更似破镜重圆。看起来完好如初,实则沧海桑田,不复初心了。

不知道这两种情况哪一个更糟。可是在这种沉默中,白归一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天一天走向灭顶之灾。

他磕磕绊绊道,“我、我晚上我睡觉不老实,你身上有伤,怕、怕碰到你。”

“已经大好了。”苏星河不由分说凑过来,“我身上冷,你给我暖一暖。”

说着来抱白归一。他身上果真带了凉意,真不知道才九月间,他都这般害冷了,睡了半夜,身上也不热。

白归一身体动都不敢动,由着他去了。

每一日,先起的都是苏星河。

这一日起来,他看到君临上系了一根剑坠。

那个剑坠是藕荷色的相思结。上面串了一朵精致菩提根莲花,主体是一个用黑檀木雕刻的卧鹿,完全就是小白的模样。

隔珠大小不一,穿了黄玉髓、羊脂白玉与各色碧玺。最下面的穗子上还穿了流苏,坠了一枚细小的象牙果藕片、一个平安扣与一条桃木的如意鲤鱼。

颜色搭配高雅不俗,耳目一新。雕刻技艺也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苏星河把东西看了又看,直把自己的心田看得幸福又满足。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喜欢的东西,不是简单高冷,就是老气横秋的。

也就是和他在一起后,再看东西总觉得凝夜蓝太庄重,天青色太忧郁,烟灰色太寡淡,黑色太肃穆。

反倒觉得秋香色、藕荷色、水红色、胭脂色、薄荷绿等颜色更添明快与温馨。

果然是一入情爱,心情和喜好都变了。

苏星河坐在桌子前,托着下巴看着那条剑坠,心里在哀叹的是,老夫的少女心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又过两日,三人回到了阔别半月已久的长安。薛之珩赶马车,马车上安置着涂山王的棺木。苏星河与白归一同乘一骑。

午后,阳光明媚,却有凉意入骨。秋高气爽的天气,好的太过刻意。青龙西城门前,宫羽已经等候多时。一看到几人,上前给两人打开了如意锁。

苏星河把虎符递给她,“你给国师送去。”

宫羽于是告辞,她心里明了,他不过是将自己支开。

苏星河问坐在自己前面的白归一,“回去郡马爷知道该怎么说吧?”

白归一没有搭理他,下了马,前去马车那里正好看到薛之珩,仍旧没有一副好脸色。薛之珩倒是对他无比恭敬,恭敬得不像话。

苏星河看到他对薛之珩说了一句话,然后他就跃上马车,一扬鞭,策马而去。

苏星河好奇,“他与你说了什么?”

薛之珩像是牙疼,“我不信你没听到。”

“太喧嚣,听不来。”

“仔细你的狗头——”

“他日定当亲取。”

“你明明听到了。”

“就想听你口中说出来。”

两个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辆马车没入无边众生的尽头。

“你为何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李云齐的安排?”

“李旭和国师都被他利用了。这位老爷子才是真英雄。”苏星河狐疑,抬眼看他,“此事,我何曾告知过你?”

薛之珩看他,“猜的。”

“如何猜的这么准?”

“前几日闲来无事,看了一眼你书架上的书。那么喜欢屈子的一个人,焉能是背叛国家、善恶不分之人?”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吾足’。我不为谁的皇位,亦不为谁的天下。”

“你为苍生?”

“如此,看的还是某个人的颜面。”苏星河复又低声开口,“这话若是他说的,该有多好。”

言下,满满都是落寞。

薛之珩漫不经心道,“屈子的诗,你最喜这一首?”

“你呢?”

“巧了,也是《渔父》。其实也是主人喜欢,所以经常教我们学来修身养性。”薛之珩不知道是借古讽今,还是只是有感而发,“多少人年轻时一直都以屈子自居,对渔父嗤之以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活成了渔父。”

苏星河听了这话,没由来有知音之感,“这世间若是能够容得下屈子,谁想活成渔父?”。

薛之珩也叹息,接着刚才未尽的话题,“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呢?为何不告诉他你不是叛徒。”

“我的话,他不信半分。”

“我的话,他也只信半分了。”苏星河唏嘘不已,“他的肩上是要承担芸芸众生与万民福祉的。”

“你可是觉得现在的他性格太过柔弱,心智太过稚嫩,所以想要淬炼一番?”

“难道不该?”

“我认为你这次看走了眼。”薛之珩的话意味深长。

苏星河听出了他的意犹未尽,“把话说完。”

“他在你面前与在天下人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你若真要淬炼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放手。”

苏星河不答。

薛之珩从眼底窥测着他的表情,“你若还想让我说得更明白一些,那就是,他是天下人的依靠,而你是他的依靠。只有他的身边没有了你,才会坚强起来,承担起天下的重任。”

苏星河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薛之珩眼光独到,且见解深刻。这话,与他的担忧不谋而合。没由来让他有朝不保夕之感,于是迁怒于他,冷冷道,“多嘴。”

说完,上马欲走。

薛之珩问,“我能搭个顺风车么?”

“不能。”苏星河没好气道,“我不与人同乘一骑。”

“刚才那个不是人吗?”

苏星河脸色更黑了,“去找你大姨子,她有马车。”

“那我还是走着回去吧,走到天黑都行。”

于是薛之珩回去的时候就真的走到了天黑。

苏星河一回到宫里,就去无极宫述职了。

还是那个步云亭。

与上次不同的是,国师正在摆棋局。他那只白虎伏在脚边,懒洋洋正在假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苏星河直接坐在了他对面,毫无半分客气与礼数,更无任何对那只白虎的畏惧感。

国师道,“不必我用“君威”才能问出你的真话吧?”

“李云齐,我杀的。海东青,趁乱逃了。夜扶桑不曾到过凉州。虎符我也给你带回来了。”

“宫蔷一事呢?为何让宫羽在她脸上写那么几个字?她若是娼妓,我成什么了?”

“她这么说宫羽的时候,又把你当成了什么?”

国师语气一促,转而道,“所以这是为新欢报仇来了?”

“不。我只是纠正一下你对女人的审美。好好的水仙花不养,为何非要养一盆辣人眼睛的大蒜?这品味也下降得太厉害,整个宫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国师的脸色不好看了。

“还有,你若管不好身边的女人,让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那我也不介意替你管教一下。”

“她到底是我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放肆了?还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为了一个只会床上伺候人的女子舍弃我这个能力卓绝的属下?我可不觉得你会做出来这般愚蠢之事。”

这话毫不留情,且自负满满。国师若真是动他,还真像自己蠢得不可救药一般。国师冷冷哼了一声,“你这性子,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哪里能一样呢?难道不是比第一次更变本加厉了么?”苏星河看了看棋局,落了几个子,“我以为自己水平已经够差劲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差。”

“你是想要领教一下‘龙吟’?”

“随时恭候。”

这个时候白虎醒了,抬起头,朝着苏星河看过来,它张开了嘴,里面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头颅也朝着他而来,低声咆哮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它的热气都喷到了苏星河的脸上。

这一刻,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脸上的冷汗也滴落到了眼睛里,身体也紧绷起来。可是他没有畏惧,亦或是在强撑,这才不轻易示弱。

最后那只白虎打个哈欠,俯首帖耳,退回去继续睡了。

苏星河故作镇定道,“你看,它怕我。”

得了便宜还卖乖,国师对他很无语。

“养一只俯首帖耳的狗太没意思,养一条桀骜不驯的猛虎才妙不可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让它臣服,那才有成就感。”

这话,不知道是说白虎,还是也在说自己。

国师道,“见好就收吧。”

苏星河闻听此言,端了一盏酒起身,将酒豪饮而下,然后将酒盏丢在地面,大步流星而去。

人仍旧是轻狂散漫,桀骜不驯的。

国师看了看战局,果然是几个子,让自己一败涂地了。他抚摸着白虎的头颅,低声道,“龙的味道,百兽敢不臣服?”

***

白归一终于回到了涂山王府。门房那里,看到他和棺木,已经乱作了一团。

他往里去的时候,下人们也慌乱不已。白归一也管不了他们了。直直往里面走去,越走越加心怯。

去的时候自信满满,给了李甘棠无数的保证,这回来却是灰头土脸。他食言了,让李甘棠没了父亲,这一刻,他无比自责,与怨恨自己的无能。

李甘棠闻听噩耗,已经被人扶了,迎出门来。

白归一无比愧疚,他动了动木然的嘴唇,“对不起,李甘棠。”

李甘棠眼睛极红,看着他哽咽着问,“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