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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推高一点!再高一点!”

华阳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气,伴着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鸣鸾殿。

姜蕙从窗边往外看了一眼,见华阳正和年儿一道打秋千,鹅黄的裙摆飘荡在风中,不由眉眼弯弯。但不过一瞬,她又低下头去,目光长长地停留在手中攥着的书信上,似乎拿不准要不要打开。

信封用蜜蜡封口,没有打开过,外面则一字未写。

当初,宁远侯回避她的问话过后,姜蕙便知道,从爹爹那边,暂时是问不出什么了。阿娘的病是在生她之前就有的,那些年的旧事,或许老睿王会知道一些。因而在寿昌郡主年前为女进宫请安之时,她有些暗示之意。

老睿王是高宗的幼弟,一生明哲保身,向来该糊涂时糊涂、该清醒时清醒,他愿意写信告知,或许这里面,并不像她原本想的那样,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或者说,真相,并不是她曾经怀疑的那样。

姜蕙小心地用小刀拆开信封,取出里面折了三折的信纸,轻轻打开。

“……定安六年,承平刚刚及笄便嫁予你父亲姜衍,安宁,你是否想过,为何乾宁十三年你才出生?”

老睿王的信口吻亲近,甚至写的都是大白话,如同寻常人家的叔公坐在廊下,悠悠地给侄孙女讲些旧事。

“……宁远侯不愿意,姜衍不愿意,承平不愿意,愿意的只有高宗皇帝、半朝文武,以及,我们这些已经没有退路、依附高宗的宗室……

“……匈奴趁乱侵边,宁远侯及其长子、次子战死,姜衍临危受命……镇北军,终于彻底倒向高宗……

“……定安七年,高宗崩逝,先皇即位。直至乾宁六年,大周才重新统一……

“……当初你父亲面对承平时内心如何煎熬,我不知道,不过,安宁应该知道,你母亲身为嫡公主,向来是很骄傲的一个姑娘,乾宁七年,她便突然病重难支了。那时候寿昌还小,前去探望堂姐,回来过后同我说,承平姐姐是自己要病的,我呵斥了她,如今安宁你来问,我便也如实同你说……

“……先皇派了流水的太医去,你父亲爬到镇北关外最高的崇阿山上取药,终于救回了承平的性命。乾宁十三年,你出生过后,承平犯了旧疾,不过也平平稳稳过了这些年……

“……你叔公我半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回想往事,不免絮叨,只是有一句话要同安宁讲,有时候,有缘有分,也难得美满。”

信很长,写满了三页纸,还沾染了些微药味,应是老睿王在病榻上写的。

姜蕙读信时神色平静,捏着信纸的指尖没有颤动分毫。只是,读完之后,她也没有立即放下信,反而就捏在手里,静静坐了半晌。

老睿王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宁远侯府一开始并不愿意掺和进高宗夺位的事里去,最终不得不掺和进去了。

匈奴趁大周纷乱之时侵边很是正常,姜蕙的祖父和叔伯因此为国捐躯,虽是憾事,但也无愧于宁远侯府门楣。可老睿王特意在信中点出,原本寻常的事便不寻常了。不知道这里面,又有高宗、愍王的几分手笔。

乾宁帝对妹妹承平、妹夫宁远侯,乃至她这个外甥女如此偏爱,其中又有多少前因?

姜蕙轻轻吐出一口气,将信纸重新塞进信封里,交给侍立在身侧的秋葵:“拿去烧了。”

“是。”秋葵接过信封,悄声离开。

姜蕙坐在窗边,撑着手臂去看庭中玩闹的两个孩子。

秋千还在晃动,年儿和华阳却已经没站在上面了。前者站在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下,仰着头往上看,而后者……正挽起袖子、绑了裙角,手脚并用地抱在树干上,企图往树上爬。

庆丰带着一群小太监张着手围站在树下,生怕华阳公主从树上摔下来。华阳却胆子很大,也不管石榴和红缨两个在底下唤她,还在努力地往上爬。

她一边爬一边大声乐道:“哥哥,华阳摘石榴花!”

许是因想到一直照顾她和年儿的石榴姐姐,笑得乐呵呵的。

其时正是夏日,庭中太平缸里头的小荷尖尖,石榴花燃了一树,雪雪懒洋洋地卧在石榴树的枝桠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朝下看,映出自家小主人飞扬的笑脸。

年儿在底下对妹妹道:“有木梯啊。”

姜蕙收回目光,发觉嘴角已经不自觉微微弯起,心中倏忽清朗明快,对晚菘道:“冰碗做好了吗?再过一会儿就把年儿和华阳叫进来吧,天气热,在外头晒久了不好。”

“已经做好了。”晚菘笑眯眯道,“只是主子您可不能偷吃,上回就被殿下发现了。”

姜蕙虽说身子已比建昭元年那会儿好太多,但皇帝还是不大放心,加之年儿也体弱多病,因而特意嘱咐年儿说,要他同姜蕙互相监督,夏日不能贪嘴多吃冰碗。

年儿虽然知道自己实际上可以多吃一些,也乖乖地每日只吃小半碗,还听了父皇的话,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家阿娘,每日都要询问晚菘,阿娘今日有没有偷吃。

姜蕙笑道:”好,本宫知道了。”

她拿起搁在桌上的蓝皮册子看了一眼,又道:“卢才人这女子传记写得不错,一身学识也颇为不俗,本宫有意晋她为贵人,同本宫一道编纂完这书。”

姜蕙少时读史,从来都是男子为主,唯有一部《列女传》写女子故事。但《列女传》所书,大都不过歌颂女子贞顺节义,贞顺节义并非有错,但姜蕙想看的,不只是这些。如前朝护国公主之事,难道不值得记载流传?

不过,大周对待女子,虽比前朝宽松,但其中诸多限制,还是难以一一言明。若有心要写一部真正的女子史书,下笔的分寸,需要仔细斟酌,决不能引得士大夫攻讦。

而卢才人,显然很明白这里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