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江南难得的清凉秋,斜阳晚照,清风拂面,草木青郁,远山苍茫。

李德缘换了一身寻常庄户人家的粗麻衣,混在僧人和庄客中,心情自然是无比的舒畅。

战事一开,粮草征调是大事。

玉林寺的庙产田庄,也承担缴纳军粮的份值。

李德缘安排了三路人白天下山,自己就带着十九郎随着押送军粮的队伍去前线。

押送军粮的队伍傍晚出发,辘辘的牛车和人挑肩担的百姓们已经集结好了。

选择夜里赶路,一是凉快,二呢夜里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车马和行人,赶路通畅些。

像玉林寺这样的送粮队伍,在虞国的国土上眼下是络绎不绝的。

前方几十万将士的吃喝用度都靠这些民夫日夜不停的补给。

带队的是长山县派来的一名县丞。

本来这种押送粮草的苦差事是不用县丞亲自出马的,一般都是小吏或是各乡的里长出公差。

但玉林寺的差事,长山县可不敢怠慢。

皇帝的老师,皇家的禅寺,又是本县最大的一支运粮队伍。

一万斛的军粮都快超过4个郡征集来的总数了。

出了纰漏,从县里到郡守都担当不起。

县丞和县尉带着人负责从玉林寺到长山县这一段的押送任务。

县城那还有郡里派来的郡丞和校尉,汇合到一起后再把这些军粮解送到新安郡。

从那里上漕船,水路送到夏口前线。

这种活别看辛苦,可不常遇到。

要不是大规模的战争,一般不会动用玉林寺的庙产出军粮。

差事办得稳妥,奖赏还是次要的,官职上能提上一级两级的才是关键。

县丞今年都快四十了,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个最末流的县丞。

在这个不满五千户的长山县从一个小小的县吏,混到有了品级的县丞,个中辛苦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的。

他身边那个骑在马上的县尉,是体会不到县丞心里的苦楚的。

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县尉,一入仕人家就是尉。

一天官没做过,一次仗没打过,就因为是士族出身,有祖上的荫萌,所以一授官就是县尉。

就这人家还不愿意来上任呢!

从京城来这穷乡僻壤的长山县,哪有京城生活的自在呢,不来又不行,庶出的子弟,有官做已经是烧高香了。

即便是庶出的子弟,可从县令到县丞,从县吏到军士,都得小心伺候着这位县尉。

人家上头有人啊!

自己都说了,下来就是待段时间历练下的,很快就会升上去的。

也是,长山别看是个小县,但因为境内有玉林寺,京里有人,找个由头就升上去了。

而县令和县丞都是没什么靠山白手起家,才混到今天这官位的。

也就在这个位子上终老,来个京城里的公子哥,好好伺候着没准还能往州郡的官衙里升升。

所以县令特别嘱咐县丞,这趟短差事一定要把县尉伺候好了。

走完这50里路,县尉就交差,剩下的苦差事县丞还得接着办。

办好了,功劳是县尉的,就可以凭此功劳加官进爵。

没准县尉一高兴,升上去后就把县令和县丞提拔下。

可从县令到县丞,还有那位在马上醉醺醺东倒西歪的县尉,都没想到这运粮的长长队伍中,还有一位注定要君临天下掀起龙战血黄的王!

白虎者,西方庚辛金白金也,得真一之位。此星大现,主国有刀兵征伐之事也。

秋凉似水。

夜渐深,已过四更天。

运粮的队伍前后绵延数里,行进缓慢。

拉车的牛不堪重负,吐着舌头试图耍赖停歇。立刻鞭子就落到了脊背上,疼的牛抽动着鼻孔,哞哞的吼着奋蹄向前。

五十里路,若按平地走,不上两个时辰就可到达。

但此地是山脉与丘陵交界处,上坡下坡,沟转路旋的,不歇脚的走也不见出路。

薄雾时隐时现,露水也来的早,打湿了赶路人的裤脚。

也湿滑了路面上的石子,不小心,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征调来的民夫每人都挑着一石粮食。

白天赶路集结,晚上还要下力气挑担,走不上十里路,已是人困马乏,肚中饥渴。

官吏兵士们来来回回的呵斥着,时不时还用棍棒抽打民夫,让他们加快脚步。

县尉骑在马上东倒西歪的,手里提着酒壶,没一会镶银丝的酒壶里一滴酒不剩。

他还意犹未尽,打发小厮快马回县城去给他取酒。

小厮去了半天还没回来,县尉口中寡淡,心下烦躁,瞧什么都不顺眼,身边的皂隶被他骂的狗血喷头。

县丞躲得远远的,骑着马来来回回的巡视整个队伍。

他也着急,虽然五十里路不多,天亮前指定能赶到,不会误了差事。

但他心里惴惴的,忐忑不安,总觉得这趟差事不那么安稳。

这些民夫倒不会生什么事端,谁知道会有什么其他幺蛾子事蹦出来呢?

玉林寺的僧人们走在队伍的中间,一百多僧人和三百多庄客护送着一百辆牛车。

他们承载着这支队伍运送任务的一多半量。

这些粮食是玉林寺多年来的囤积。

关乎前线将士生存,护送人员都是早就精挑细选出来的,都随身携带着兵械,以备不时之需。

僧人们让李德缘坐上牛车,他不肯。

牛拉车已是汗流浃背,再说大家都是步行,那些民夫还肩挑背扛的,空着手已是心下不忍,他哪里还能去车上坐下。

午夜将至,夜更深了。

月本在中天,此时却隐入厚云中,四野戚戚。

秋虫不鸣,风停云驻,骤然闷热起来。

民夫们纷纷咒骂起这鬼天气来,县丞却明白这不是好兆头。

朝雾晴晚雾阴,一连几天都是天刚擦黑就起雾,今夜薄雾褪去却又闷热异常,闹不好骤雨将至。

他吩咐手下人前后呼应着,催促民夫们加快脚步。

离县城还有一半的路程,最好雨来之前,大队进了城,人不挨浇粮不淋湿。

官吏和兵士们喝斥着,催促着,民夫抱怨着,牛喘息着。

队伍中随着鞭子棍棒的落下,一阵阵的骚动。

李德缘看着凶神恶煞的兵士和皂隶们,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十九郎知道王爷是不满这些欺压人的举动。

但这事不是他们该出头的,拉了拉李德缘的衣袖,小声劝了两句,李德缘叹了口气,不再理会。

突然,前队传来嘈杂声,李德缘侧耳听,绝不是寻常吵闹,是惊呼声,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发出的。

由远而近的,眼见的众人纷纷闪躲,粮担和背驮散落一地。

道路左侧的兵吏们也是七零八落的闪躲着。

是一匹马,是一匹剪了鬃毛束了马尾的官马。

呼呼地喷着白气,蹄飞怒号的,呲着牙,甩着头,沿着官道一路劲驰。

好几个兵吏躲闪不及,被撞翻在地。

不少人想去抓飘扬的马缰绳,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像被烙铁烫了一般的缩回了手。

李德缘看清了。

众人惊恐的倒不是这匹马,一匹惊马是能使人惊慌,但还不至于让这些兵士们恐惧。

他们恐惧的是马背上的东西!

确切的说,那不是个东西,是一个人!

更确切的说,是半个人,没了头颅和缺了半边肩膀的一具残尸!

喝醉了的县尉也听到了官道上的纷乱。

刚刚睁开眼,举起手里的马鞭还想胡乱的抽上几鞭子,发发威。

谁知那匹惊马瞬间就冲到了他的马前!

县尉的坐骑是匹五花马,这种马本来就是打打马球,溜溜弯,春野秋湖旁泡泡妞用的玩物。

乍一见疯了的同类,还有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骤然也惊了!

恢恢的嘶鸣着,后腿直立,前蹄腾空,县尉哀嚎着重重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两匹马一前一后的疯跑起来,眼看就要到了运粮队伍的中队。

这里可是一百多辆牛车,要是牛也被惊了,那可不是一两匹马惊了的小事!

轻则车毁牛伤,重则碾压冲撞伤人无数,民夫们惊恐的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