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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林寺的僧人们倒还镇定自若,十数人立时就挡在了李德缘的身前。

为首的胖大和尚一声吼:“挡车!盖牛眼!”

玉林寺的人们闻声迅捷各司其职,僧人挡在牛车前,庄客们握紧了牛鼻环,用笼布遮挡着牛眼。

两名首善堂的僧人手持戒仗,跳到官道左侧,一左一右的分开。

头匹惊马已然冲到他们身前,但见二人奋力挥仗。

只听得“咔嚓!咔嚓!”两声,那马斜刺刺的摔落出去。

马儿哀鸣不断,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惜两条前腿齐刷刷的断了。

紧跟着来的那匹马,受惊程度不如前马。

但见同类摔落在地起不来,长嘶一声,前蹄在空中刨蹬着。

瞬间被那两名僧人拉住缰绳,强按下马头,马儿咆哮着撂着蹶子,但还是被制服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场风波平息。

县丞长长出了口气,他刚才被手下人拉下马,躲到路边的树后去了。

眼见着玉林寺的僧人和庄客们临危不乱,训练有素,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想不到佛门禅地,僧人们居然进退有据,比那些兵吏和民夫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哪里知道,玉林寺不仅仅是僧人修行之地!

这年头,乱世之中,佛门也要自保,僧人皆习武练兵。

山下田庄的庄客们平素也是要练兵的,别说对付流民山贼,就是真来个一两千的官军,也不见得讨得便宜。

县丞嘴里一迭声的感激之词,玉林寺众人也只是合掌唱个偈,并无过多言语。

僧人们给李德缘施礼后纷纷归队,等待前方号令。

而李德缘对县丞也只是微微点下头,县丞心说,这人也不是僧人啊,为何派头这么大?

粗布衣衫的也不戴冠,却望之若观山林临沧海。

县丞不由得身上一凛,混迹官场的本能促使他上前去施礼,但却被那人身旁的童子挡住了。

十九郎拦下了县丞,小声提醒他速去查看那具残尸。

李德缘又让十九郎吩咐县丞,让大队停下,都歇口气,吃点东西等查明情况再行赶路。

那个素衫青年就让人不由得屈膝了,连他的童子讲起话来,虽然轻声轻语的,却不怒自威的带着不容抗辩的尊势。

县丞一边嘴里诺诺的应承,一边心头打着鼓,他凭直觉隐约猜测这两位青年男子的背景一定深邃,后背上汗立时就溻透了内衫。

县丞虽然胆小,却通熟世故圆滑至极。

当下一一唤过三班皂头,卫所哨官,命令严加戒备,看管民夫和军粮。

他自己带着几个人去查看死尸和伤马。

而那位县尉老爷,摔的不轻,站都站不起来,卧在下人铺的的席子上哼哼唧唧的。

不多时,已经查明,死尸虽然没了头颅,但从服饰和那匹伤马来看,应该就是回县城去给县尉取酒的那名小厮。

这小厮是县尉来赴任时从京城带来的,得县尉之宠,平素里习的主人的狂傲奢靡之气。

身上穿的配的都是县尉穿旧和赏赐的,这死尸身上正是那小厮的平日装扮。

是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

县丞一时判断不出,本地虽然有些盗贼和强人出没,但多为小偷小盗。

长山县算是虞国腹地,离边境遥远。

衍武帝登基后休养民力,施行减赋减徭之治,本地治安好的很,多年没发生杀人凶案了。

县丞还一筹莫展着呢,十九郎走过来了。

李德缘命十九郎来寻县丞说几句话,县丞诚惶诚恐的把十九郎让到一旁。

“大人请了,我家主公命小的来带个话,烦请大人差人做三件事。”

“一呢前方不远应是蒲林亭,亭长此时应在路旁守候,烦大人差人去唤亭长来问话。”

“二呢烦请大人下令大队停止前行,暂不出发,大人不必忧虑误期之罪,自有人担承此事。”

“三呢还望大人速差人四下里寻找溪流,多捞河泥。”

十九郎不紧不慢的说完,还关切的问县丞听清楚没有。

县丞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的,表示听的很真切。

等这年轻人才一转身走出几步,马上喊过手下来,一一嘱咐了三件事,催促赶紧去办。

玉林寺后山脚下是含玉亭,亭长就是玉林寺田庄的一个庄头。

他此次也跟着运粮大队一起来,此刻正在玉林寺的车队那里听李德缘的问话。

去长山县县城,即将路过的蒲林亭的亭长,和庄头相熟。

三天前就派了人去送了官报,通报了他们运粮队今日夜间通过蒲林亭,让亭长多备茶水。

按官制,蒲林亭的亭长应该出亭三里迎接。

此地据含玉亭长说再行个两里地就到蒲林亭了。

若是白昼都能望见了,此刻却不见迎接的亭长或是亭卒。

而县尉的小厮正是在那个方向被杀的。

江南之地,温润潮湿,雨量充沛,溪流俯仰皆是。

官道边就有小河,采挖河泥之事,转瞬即完毕。

玉林寺众僧和庄客忙不迭的把河泥和新鲜的杂草和搅在一起,均匀的涂抹在粮包上。

县丞世故圆滑透顶,聪明得很,一看就明白了,这招即防火又防急雨。

马上安排人督促着民夫们把余下的粮担也都照样处理。

运粮大队热火朝天的忙活着,那含玉亭长可没跟着操心。

此刻他就带着求盗、亭父二吏,刀出鞘,箭搭弦的沿着官道向蒲林亭方向慢慢前行。

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身上的汗一直就没断过。

一股股子的汗馊味在闷燥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亭长的胸中愈发的烦躁起来,他可不是害怕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事。

是悠闲了多年的身体似乎被唤醒了那在战场上才有的兴奋,这种兴奋使他心里如同堵着一团乱麻。

亭长是退役的什长,16岁从军,入北府健伍营。

持槊佩刀,每战必列于阵前,是第一批踏阵接敌的兵士。

那时衍武帝还任领军将军,也是意气风发血性十足的年纪。

亭长在衍武帝麾下在北地和蛮奴们血拼过。

三阿一战,亭长带伤十余处仍和弟兄们并力向前,死战不退。

右腿中流矢后,折断箭杆还亲手砍下两颗胡奴的首级。

他这个什长就是衍武帝亲自授予的。

此后又转战荆襄河洛之地,左手被砍去多半个手掌,这才退役还乡。

充了这含玉亭长,虽然没品,却是肥差。

守着玉林寺,例赏和恩赐可不少。

衍武帝每次派人来玉林寺奉香,都没忘了这个亭长,总给丰厚的赏赐。

他虽然不确切那个被僧人们簇拥着的年轻人具体是什么身份,单看举手投足和眉眼之间的神情,亭长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必定是十年前被送来幽禁的衍武帝的儿子,是儿子就是王,被废黜了也是龙种!

当今圣上是陇西一族,这可都是多少代从军行伍,在尸山血海里搏出来的血脉。

不怒八分威,含笑杀气在!

冲着对衍武帝的忠诚,亭长对这个年轻人自然也是死心塌地的服侍。

让他带人去蒲林亭打探消息,亭长无二话的带人就来了。

生于乱世,草民布衣们要么颠破流离,要么朝不保夕,要么幸运的躲到蛮荒山林间,修田自保。

不够幸运的要么甘心等死,要么就从军去搏个功名。

足够幸运的能跟个明主,开疆拓土的,草民也能给自己和家人挣份血汗产业。

亭长当年就是这么想的,他们这些从中原逃出来的流民,被人家江南的本地人瞧不起,唯有从了军那些本地人才不敢欺辱。

毕竟明晃晃的刀枪可都是沾着血的。死人堆里爬出来,退了伍封赏了五十亩好田,还给个亭长当,可算是殷实之家了,亭长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