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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会是锦城在新年独有的庆典。

锦城在大盛的西南边,地处南方,冬日会下雪,可终究过于细软,且降雪有限,可锦城人都爱雪、嬉雪,所以在新年这一日,将冬日里集起的白雪运至广场,供百姓挥洒,用洁白的清雪,庆贺新年。

锦城依山而建,重重的青瓦屋檐上,白雪覆盖,城中遍布种植着独属锦城的锦树,叶片秀丽,淡金色花朵,花香怡人,若是盛夏,遍开的簇簇花朵,让整个锦城宛若簪花少女,风光旖旎,秀气清婉。

秋日锦树的叶片渐渐变黄,可并不会落下,到整个冬日便是金灿灿的一片,锦城就是真正的锦绣之城了,只是春日差了点,初春的锦树叶片簌簌凋零,孟春时节才会重新发芽生长,锦树结的果实是碧玉一般小小的一颗,不可食用和入药。

丹亭靠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下,一丛一丛金黄的树叶,她虽没有来过锦城,但在刚才风郁的描绘中,也生出无限向往。

除了山野,还有风景离自己那么近。

戌时中,雪会就开始了。山顶是城主府,山腰是广场,山底的中央是观音庙,青石阶自山脚往上走,整整一千三百阶。

丹亭他们早早吃过晚饭,戌时就出门,顺着百姓人流一步一步走上广场。

到山腰也要走上六百多个台阶,不论多壮实的人,走上这一遭也是受不住的,有些百姓借此衍生出一门抬轿的生意。

丹亭走到一半,就看见好几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或两人或四人,抬着无遮木轿,轿上正坐着他们拉的客人,另一些在吆喝生意。

白仲舜一个贵府少爷,身娇体贵,哪里费过这些体力,喘着粗气,摆手打起退堂鼓,“丹亭,我,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我叫轿子上去,你和我一起坐轿子吧。”

丹亭看风郁也有些喘,连忙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装宁心丸的瓷瓶。

“吃一颗平平气吧。”

风郁和白仲舜连忙吞下,立时好受许多。

“丹亭你怎么一点也不喘啊。”

白仲舜和风郁两个男子,爬这些台阶也累得不行,可丹亭什么事也没有,气息平稳,如履平地,连滴汗水也没有。

寒烟师傅教授丹亭轻功时,脚腕绑上重物,从山脚抵达山顶,无数的来回,如此训练,这点台阶对丹亭自不在话下。

“我常在山间行走,都习惯了,你们坐轿子吧,我走着去就行。”丹亭温声说道。

白仲舜是早受不住了,叫了轿抬自己上去。

风郁没有叫,而是陪着丹亭。丹亭看出风郁是在强撑,也不点破,牵起风郁,运起功法,带着风郁往上去。

不多时,丹亭带着风郁来到广场。广场上早已来了好些人,外围的一圈有小摊卖茶水吃食等,中间有四个十人环抱的大缸盛满了白雪,向城主府走的台阶那里挂起一排大红灯笼,灯笼上印着雪会二字。

整个广场,以整块的黑底白纹石铺就,,最中心立着巨大锦树的铜像。

白仲舜后面一点才来,下了轿便去寻丹亭和风郁。

丹亭和风郁此刻正找了一个糖水铺子,坐下点了两碗糖水。

月白色的身影在花花绿绿的颜色中不难寻找,白仲舜很快就在糖水铺那里看到正在吃糖水的两人。

“光想着吃糖水,怎么不等等我。”白仲舜出声埋怨。

“你这不找到了嘛。”风郁满不在乎道。

白仲舜不想与某人多言。

“这糖水很不错,仲舜可要来一碗?”

丹亭适时对白仲舜发出邀请,白仲舜看了看丹亭和风郁碗里的糖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心里嫌弃环境不怎么样,但还是撩开袍子坐了下来。

“我这是桂圆红枣糖水,风郁那是莲子百合,我看那个青提梅子不错,仲舜你要试试吗?”

丹亭自以为白仲舜这样的公子是不怎么吃过摊子上的食物,于是向他推荐。

丹亭的想法没错,身为白家二公子,白仲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这小摊贩上的食物 他是碰也没碰过,这下丹亭推荐,他也就顺水推舟了,“那就试试丹亭说的。”

青提梅子糖水很快上桌,晶莹粘稠的糖水里裹挟着青润饱满的果肉,梅子点缀在一旁,雪白的糖霜就像白雪,让人忍不住要吃上一口。

【卖相佳,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白仲舜这样想着给自己打气,拿起汤匙,小小的舀了一点。

入口即化,酸甜可口的味道一下击中白仲舜的味蕾,又连连吃了好几口。

吃过糖水,正好雪会的铜锣就敲响了。

雪会历来由城主主持,由城主挥洒第一捧雪,便是雪会开始了。

雾蓝华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锦树铜像前,说上几句官方话,然后小厮从旁边的大缸里用铜盆取下一捧雪递给城主,城主捧起雪向上挥洒开,同时士兵们启动机关将大缸盛满的白雪倾倒而出。

随着城主掷地有声的,“雪会开始!”

雪会正式拉开序幕。

没有规则,不拘男女老少,不论身份,捧起雪随意向谁砸都可以,开心是雪会最重要的主题。

自然与民同乐的城主会最先遭殃,百姓第一个朝他扔雪,直至满身的雪,城主才笑着狼狈退场,雪会的高潮也就此点燃。

飞舞的白雪,热闹且欢快的气氛,让丹亭也忍不住加入进去。

一捧雪砸向风郁,又一捧砸向白仲舜。

他们肆意的笑着、闹着,丢掉规矩矜持,天地间只有此刻绽放的白雪还有人们盛大的欢笑。

丹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开心,笑个不停,周围也是一串一串不断的笑声,到最后自己身上落满了雪,那边白仲舜被风郁打击的很惨。

白仲舜不慎被风郁推进小雪堆里,冰冷的雪盖在脸上,起身想反击,又被风郁一个大雪球砸了回去。

“风郁!你给我等着!!你等我,等我起来!”

“哈哈哈哈哈,白仲舜我等着呢,有本事你先起来啊,哈哈哈哈。”

风郁叉着腰,大笑着嘲笑白仲舜。

丹亭笑弯了腰,悄悄用手捂了一个雪球,趁风郁还在嘲笑白仲舜,背后一个偷袭向风郁砸去。

谁知道太过激动,脚底一滑就向前扑过去了,风郁正好想看丹亭在做什么,转身的刹那就恰到好处的接住了丹亭。

只是丹亭冲过来的惯性,再加上风郁没有准备,被力道冲击往后一退,二人双双跌倒在地。

丹亭的头重重的磕在风郁的胸膛,弄得风郁一声闷哼。

丹亭撑手扶着发晕的头,忙问,“风郁你没事吧?”

风郁咳嗽几下道,“咳咳,没事。”

丹亭撑着要起来,风郁也伸手扶住丹亭的手臂,只是丹亭不经意的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就那么一下子撞在一起。

耳边的欢笑吵闹戛然而止,唯有飘舞的雪花在他们周围。

无声的,寂静的,偏又有什么细微的声音破土而出。

“风郁你也太狠了,是要用雪把我给埋了吧!!”

从雪堆中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白仲舜,手抹着被雪糊住的脸,抱怨道。

这一声打破莫名的氛围,丹亭和风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谁叫你弱!”风郁冲着白仲舜反驳,顺便掩饰尴尬。

丹亭也尴尬得紧,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只好转移视线的随处看看。

白仲舜刚才被埋在雪堆里没有看到丹亭和风郁那一幕,满心想找风郁‘报仇’,于是两个人又陷入‘大战’中。

丹亭沉下心来,没了尴尬莫名的情绪,微笑着看两人闹。

漫天纷飞的白雪,肆意嬉闹的人们,盛大的庆会,饱含对新年的美好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