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外，路两旁的灯忽闪忽闪的，将灭不灭。
在店里值班的谭小辉偷偷看向店里唯一的客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女生，穿着短袖睡衣，披散着头发，进门时睡眼惺忪，右边胳膊上还有凉席硌出的印子。
按理说，谭小辉作为一个店员，不应该这么盯着顾客看，可她太奇怪了。
女生刚进门时是朝着卫生用品区走的，可谭小辉低头整理个桌面的功夫，她就跑到食品区抱起了很多食物。
女生发出的动静极大，也不挑，看到什么拿什么，活像是在抢劫，谭小辉不知自己是否出现了错觉，他总觉得货架上缺少的东西比女生怀里的要多。
终于，在女生从零食货架朝着调料瓶货架转移时，谭小辉忍不住道：“喂！你要不要拿个篮子？”
忙着收集物资的贺晚灯听到室内另一人的喊声，转过身，不含情绪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瞬间愣住，整个人竟开始微微颤抖，连她怀里的零食都掉下了好几包。
谭小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看他身后墙上的电子钟。
“今天，是2035年6月11号？”贺晚灯用喑哑且发颤的声音问。
“是的，我们的电子钟是实时联网的。”谭小辉回答道。
贺晚灯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第一时间看向电子钟。
没错了，她竟然重生到了末世开始前，可她之前明明在……
贺晚灯眼皮一跳，她刚刚还把吃的往空间里塞了，有异能，那末世也一定是真的，可她现在关于末世的记忆却零零碎碎，越往后的记忆越不全。
谭小辉看她面色有异，关心道：“你还好吗？”
贺晚灯闻言重新动了起来，她动作僵硬地把零食捡起来，连同怀里的和空间里的一起放回货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比原先摆得都要规整。
做完这些，贺晚灯弯腰取了一包，接着又去拿了一包卫生巾。
谭小辉以为他终于可以送走这位古怪的客人了，可她竟然直直越过他朝着大门走去了。
“等等！”谭小辉急切地喊道：“你还没付钱！”
贺晚灯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隔了两三秒，她才道：“对，买东西是要付钱的。”
毕竟现在还是文明社会，不是零元购时代。
贺晚灯慢吞吞地走回来，从右边睡衣口袋里拿出老式智能机。
谭小辉扫完她的两件商品，指着收款专用扫描仪对她道：“扫脸支付吗？”
贺晚灯看了眼那个扫描仪，缓缓挪步过去，谭小辉看了眼后台信息，说：“不行啊，你没开通扫脸支付，那你用付款码吧。”
贺晚灯闻言，像是台生锈的机器般卡顿了几秒，才按亮了手机。
她哪记得密码是什么？她连手机号和身份证号都不记得了。
贺晚灯动作略生疏地输入了她的生日，但手机发出密码错误的震动声。
她不禁蹙起了眉，拿起手机仔细观察后，把右手食指放在指纹解锁的地方。
“嗡”！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谭小辉忍不住瞥了眼贺晚灯的手机界面，一行小字提示出现在屏幕上：您还未设置指纹解锁，请输入密码。
一个想法突然浮现谭小辉的脑海里，他的左手悄悄放到柜台下方的红色按钮前方。
贺晚灯又试了几次密码，密码依旧错误。
她深呼吸了下，对谭小辉道：“东西先放这儿，我回家拿现金行吗？”
闻言，谭小辉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报警按钮。
他道：“抱歉，你可能要在这里等一会儿。”
“等谁？”贺晚灯满头问号。
谭小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伸长了脖子看向店门外，道：“它们很快就到。”
他话音刚落，两个巡逻用警务机器人就到了便利店外。
谭小辉忙过去给它们开门，和它们确定是自己拨出的三级警情后，道：“我怀疑这位客人拿了别人的手机。”
贺晚灯还在好奇又怀念地打量着两个机器人，听他这么一说，两眼瞪大了些，问：“你怀疑我偷手机？”
警务机器人并不管两个人类间的纠纷，直接连上店内的监控设备，查看并拷贝了贺晚灯今晚进店来的全程录像。
一分钟后，其中一个机器人作为代表说道：“据分析，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您手上拿着的手机并不属于您。请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手机是您的？”
贺晚灯显然被问懵了，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很快，她道：“我是这家店的常客，你们可以查看监控，我都是用这手机付账的，我今天是睡糊涂了，忘了密码。”
谭小辉还真不清楚这个，毕竟他昨天才从另一家店跳槽过来。
于是，两个机器人又去查了遍监控。
五分钟后，一个机器人对贺晚灯说：“监控只能证明您曾在这家店使用了一款这样的手机付款，但没有证据证明它们是同一个手机。”
另一个机器人接道：“该案情已转接人工服务。”
贺晚灯：“什么意思？”
谭小辉解惑道：“就是，你得跟它们走一趟。”
贺晚灯沉默了两秒，对谭小辉说：“蓝星人不骗蓝星人，这真是我的手机。”
谭小辉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话你还是对警察叔叔说去吧。”
十分钟后。
贺晚灯被两个警务机器人一前一后夹带到了派出所。
值班民警之一看到女生，笑着招呼道：“小晚，你这是干什么了？”
他边说边和机器人对接了下信息，然后把贺晚灯带到笔录室，道：“别紧张，手机拿出来给叔看看。”
贺晚灯听话地递过去手机，她的大脑在全力运转下才从模糊的记忆中翻到这人的信息——很照顾她的片区民警，李涛。
配合着做完缺这少那的信息登记后，贺晚灯努力解释道：“李叔，这真是我手机，我就是睡迷糊了，你看，我现在连我手机号和身份证号都背不出来。”
“你别紧张，叔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多乖吗？我先看看监控。”李涛安抚贺晚灯道。
贺晚灯只能保持沉默。
这时，一个年轻民警推开了笔录室的门。
李涛看到来人，问：“你怎么过来了？”
年轻民警把手上拿着的帽子戴到头上，道：“李哥，我就是来旁听一下，小王还在外面坐着呢。”
“还是说，”年轻民警的目光放到贺晚灯身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李涛当然不能应这话，只能让他留下。
李涛看完监控，对贺晚灯道：“你现在记起密码了吗？”
贺晚灯摇头。
李涛皱眉，年轻民警拿过手机，道：“拿机器强力破解，查一下里面的数据就是了。”
李涛不赞同道：“技术科的门早锁了。”
“那就等到他们明天来上班。”年轻民警道。
“那让她先回家去，明天再过来。”
“不行，咱得按现在的法律规定办事。”
“……行吧，空调打得有些低了，你去把室内温度调高点，我给她拿张毯子，这不违反规定吧？”
年轻民警没再反驳。
贺晚灯见他们安排好了她，小声问：“能给拿我找张卫生巾吗？”
室内顿时陷入沉默，隔了几秒，年轻民警道：“你直接去卫生间吧，我听张姐说，我们所女卫生间里常备单独包装的卫生巾。”
十分钟后，贺晚灯躺在休息室里，盖着毯子，一秒入睡。
年轻民警本想说这不合规矩，但想了想，最后还是闭嘴了，反正，只要不出他们的大门就行。
之后几个小时，这里又迎来了几位醉酒闹事的，陆陆续续地来人，没个消停。
到了快凌晨四点时，年轻民警迎来了他们所的所长，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年轻男人在所长的带领下走进来，直接问道：“贺晚灯在哪？”
两分钟后，年轻民警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却被里面的景象惊得僵在原地。
原本白白净净的贺晚灯浑身是血地蜷缩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喃喃道：“末世……要来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年轻民警被大力推到一边，直到贺晚灯被抱离，他才回过神，愣愣地看向所长，道：“我说，真没人碰过她一根头发，您信吗？”
所长一巴掌扇上他后脑勺，道：“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忘了我们所里除了卫生间就没监控死角吗？”